骄娇(56)

　　他在注视着每一个人。

　　公司里的氛围不错，至少对于顾明也来说，是这样的。

　　他在观察，也在注视，不动声色的。

　　“明也，在看什么呢？”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顾振华转头看向他。因为在外面的缘故，他总是喜欢摆着他那副和蔼的模样，就像是每一个慈父一样。

　　看向对方，就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顾明也至少觉得，自己的父亲可能总有某些时刻，也会为了维系跟自己的关系，偶尔会收敛自己令人厌恶的那一面，就像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父亲，给自己孩子那么丁点的温暖。

　　事实上，不过是他想太多了。

　　对方只是让他跟着秘书一起学习，不要在未来接手顾氏的时候给他丢脸。

　　“你跟宋天骄不一样的。”

　　“你是顾家的儿子，你要比所有人都做的要好。”

　　“不要给我丢脸，你知道吗？”

　　他被迫在应该与同龄人在学校里挥洒汗水的年纪里，处理一些本不应该他来处理的事情。

　　“明也这个孩子就是比较要强，我都说了我现在还年轻，可以多做几年，但是他总是要来学习，好以后来帮我的忙。”

　　“对啊，这是我修来几辈子的福气。”

　　突如其来拍肩膀的力度还没有来得及适应，顾振华看着他，微笑道：“是吧，明也。”

　　他下意识挂着他们招牌的微笑——

　　就像是一个假人，微笑时的弧度仿若是经过了测量，每一寸都是那样完美地重叠着：“是的。”

　　顾明也按照对方的安排，从底层做起，十几年被支配的人生没有任何的怨言，他微笑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挺亲密的。

　　这个人跟顾振华接触的较多。

　　那边的那个女人是除了秘书之外去过顾振华办公室最多次的人了。

　　他将一切都默默地记下来，顾明也找了私家侦探查了这些人的底细。

　　顾振华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胆许多，在公司里不仅安排了自己的情人，还将情人的哥哥安排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市场经理，一个是在财务部。

　　就连审计都是顾振华的人了。

　　然而他的母亲还并不知道，对方已经把人安排进了公司。

　　拖家带口的，好不难看。

　　可他并不想直接这么告诉对方。

　　或许东西总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至少不是现在。

　　他接手顾氏的时候已经完美完成了一个项目，用项目的成果顾明也让那些股东已经开始选择了沉默；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振华将整个顾氏交到了他的手上，并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顾氏是他除了自己之外，最重要的东西了。

　　顾明也的脸上带着凝重和坚定，内心却不住地嗤笑。

　　公司的法人是顾振华。

　　公司股份拥有的最高者还是顾振华。

　　而他，一分都没有。

　　可能在对方的心里，自己大概就是个好骗的笨蛋，只要哄一哄，就像一个永动机一样，不停地给对方挣钱、挣面子。

　　他很清楚，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这个职位。

　　“我不会辜负您期望的，父亲。”

　　顾明也微笑着，就像是一个孝顺的儿子般，仰慕着面前这个男人。

　　这可是对方最重要的顾氏，他当然需要好好地打理。

　　新官上任三把火，面对老部下同自己的哭诉，一边是隐忍到一言不发的出色儿子；顾振华当然知道审计这一块究竟有多吃香，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他 “离开” 顾氏没多久就开始动了歪心思。

　　他当即表明自己的立场，承诺着无条件地支持顾明也做的任何决定。

　　顾明也冷静地列出对方还在顾氏的危害，然后提议辞退对方，并且由顾振华来选下一个接班人。

　　面对他的不卑不亢，以及识时务，顾振华很是满意，装模作样推搡了几句之后，随即敲定了一个人选。

　　“你放心，公司交给你，爸爸放心，爸爸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真的是这样的吗？父亲？”

　　顾明也看着面前的人，青年难掩的情绪浮于表面，并且想要强烈地压下去，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这份青涩的反应把顾振华哄高兴了，拍着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拘束，放心大胆地去干。

　　“有事情爸爸会帮你兜着的。”

　　当初顾振华也是借着他还年轻为借口，把公司的一切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中。

　　顾明也不稀罕，也没有把对方说得漂亮的场面话当成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谢谢父亲。”

　　只希望你自己能够在未来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

　　审计是顾明也送到顾振华的身边。

　　一个不算惹眼，但细看不错的女人，工作能力也强，气质很是出众，甚至从一开始就已经跟对方表忠心了，顾振华很难不注意到对方。

　　更何况，他一向很难拒绝女人的要求。

　　顾明也依旧会时不时找对方的麻烦，直至有一次顾振华来敲点他了，他的手段的才收敛了一些。

　　“人家也不过是听了我的建议罢了，还是你觉得，我已经在公司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了吗？”

　　沉默了片刻，顾明也低着头道：“不敢。”

　　从那之后，他没有再找过对方的麻烦，平日里若非重要的事情，两个人都不会经常见面。

　　发现这一点后的顾振华很满意。

　　大约是因为他跟宋天骄关系好的缘故，知道他已经正式接手了顾氏，宋家不仅送了一份礼物，还主动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项目可以一起做。

　　之前中规中矩的项目还是取得不错的成果，这一次有了宋氏的加入，加上顾振华本来就想放手让他完全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便没有管他。顾明也尝试了之前顾氏没有怎么涉及过的风投项目。

　　风投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已经跟审计的人已经沟通好了，对方会帮自己遮掩，加上他是在国外的公司，没有人发现他用顾氏的钱资助自己的公司；并且通过这一笔钱，成功在国外的市场里稳住了根基。

　　同时顾氏也尝到了一点的小甜头，今年第一次的分红增多，已经让顾振华完全放心把顾氏交给他来搭理，而对方则拿着他的钱跟他的母亲一样，在外面找不同的情人。

　　比起这种小利，顾氏第一次风投给他带来了更大的价值，同时股东也不再阻拦他的脚步，只要给的计划足够详细、完美，基本上是通过的结果。

　　顾明也为了防止这些千年老狐狸怀疑，他开始建立别的公司，也会风投给国内的空壳公司，借着别人之手继续将钱都转到了国外去。

　　他逐渐地增加股东们的分红，巨大的利益促使他们暂时的麻痹，让他们产生一种公司经营很好的错觉，在蛋糕香甜的诱惑之下，大部分的股东都悄然站队了。

　　有很多人很看好顾明也，唯一让他们不满的是，自从顾明也接手顾氏之后，他们越来越多的项目都跟宋氏合作，若是以往的时候，他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顾氏在顾明也的带领下越来越好了，有些人觉得他们已经完全不必依附于宋氏了。

　　但是顾明也逐年增加的分红还是让他们选择了闭嘴。

　　不管怎么样，顾明也能带他们挣钱就好。

　　自从有了能力之后，顾明也派人无时无刻地盯着顾振华和林依曼；虽然都是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但是他至少知道了，自己即将要多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他对这个兄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官，毕竟在他心里，连骄骄养的那只绿毛龟都不如。

　　但是顾振华不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对那个小三是真爱，还是难得想要体验一把做父亲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个寻常的父亲一样，跟那个小孩嬉笑打闹，会无措地抱着他，千方百计地逗对方开心。

　　他只知道，自己只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他的父亲，终究只是属于别人的。

　　他羡慕吗？

　　顾明也远远地看着，内心没有一丝的波澜；为了防止被对方，他正站在拐角处看着，微笑地面对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