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体育生们玩够了,再度聚首,商量晚饭是去涮火锅还是吃烤肉。
往常这事,最后都是交由最大赞助商万鹏来拍板,今天他魂游天外,既不参与讨论也不想拿主意,只顾着余光持续瞥向紧跟在自己身旁的“俞仲夏”……不,是俞仲夏的双胞胎弟弟。
这……可如何是好?
既不是奇幻冒险,也不是恋爱番,只是因为他有眼无珠,没能分辨出真假俞仲夏,而引发的一个乌龙事件。
“我不去了。”弟弟小声开口说话,还弱弱举起了手。
万鹏看着那手,指头细长,手掌偏小,白皙柔软……是美人的手啊。
再回忆俞仲夏,他那十分擅长模仿如花挖鼻屎的狗爪子……还是剁了吧。
“别啊,还是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杨柯等体育生们极力挽留,毕竟俞仲夏是他们团建活动的第二大赞助商。
弟弟显然架不住这种热情,一时手足无措,磕巴道:“不行,回去有事……”
“大晚上有什么事?”杨柯口无遮拦道,“省点纸吧。”
体育生们轰然笑起来。
弟弟歪着头,好像不明白他们是在笑什么。
万鹏不太高兴,平常也没觉得基友们开玩笑有这么low。
“都说了不去了!你们烦不烦?”万鹏道,“我也不去了,回去有事。”
他带着“俞仲夏”走了。
体育生们:“……”
两位赞助商一起跑路,他们只得消费降级,凑钱去吃麻辣烫。
地铁站。
万鹏和俞弟弟一起下电扶梯,万鹏在前,俞弟弟在后。
两个高中生都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到了地下,前方就是扫码进站的卡机。
万鹏停下脚步,回过头,俞弟弟正目不转睛看他的后脑勺,被他逮个正着,却没像在游戏厅里那样闪躲,只是紧张地退缩了一瞬,目光便又直直迎了上来。
反而是万鹏与他四目相接的刹那,匆忙转开了视线。
“我要去下洗手间。”万鹏佯装四处找洗手间的标识,口中道,“你先走吧。”
俞弟弟沉默了数秒,说:“好,再见。”
在洗手间洗了下手,万鹏看着镜子里愁眉苦脸的自己,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十六岁的他对此感到很迷茫。
晚高峰已经过了,地铁车厢里的密度和他们下午来玩时差不多,有空位子。
万鹏倚着扶杆,站在车厢正中,忍不住望着车厢的一角。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也是在车厢的一角,他低头望着俞弟弟,弟弟脸上的绯红一直染到了眼角,偷偷瞥他的时候,既露出害羞,还有种异样的动人。
旁边杨柯他们还在七嘴八舌地乱聊天,那隐秘的动人,好像是只展现给万鹏一个人看的。
这么飘忽所以地想着,万鹏又难免心虚起来,是不是太自恋了?普信男竟是我自己?
他又叹了口气,不想了。现在到哪儿了?他转头去看车门上方实时到站标示图,离家还有好几站。收回视线时,他忽然看到了车厢另一头的……刚分开不久的,俞仲夏的双胞胎弟弟。
男孩已经把不属于他的校服外套脱掉了,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外套搭在左手臂弯,右手抓着车顶吊环。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好像在思考什么。地铁里的噪音都与他无关,也全然惊扰不到他。
他面前是宛如一面大镜子的地铁玻璃窗,原本这镜里立着的人,只有他自己。
忽而旁边一个挺拔的男生走进了镜子里。
他抓着吊环的手猛然间握紧了。
男生在他旁边停下,也转向镜子的方向,抬手抓住了旁边的吊环。
两人在镜面里望着彼此,各自带着审视和探寻。
“你,”万鹏犹豫了好几下,还是问了出来,“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
万鹏转过头,他也将视线从镜中转向了身旁。
两人的目光,终于真实地交错在了一起。
地铁呼啸着进站,车窗外的站台灯火通明。
有人下车,有人又进了车厢,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有人坐在他们前方的空位上。
“我是俞季阳。”他说。
“俞季阳……”万鹏只觉得像把这个名字含在了嘴里,从喉咙吞了进去,滑进了砰砰乱跳的心里。
车门关闭警报响起,俞季阳最后看了一眼万鹏,转身快步冲出了车厢。
万鹏:“!!!”
他忙追上去,但车门关上了。
俞季阳在站台上,对他笑了起来,还对他摆了摆手。
同时地铁启动——
万鹏隔着车门,脑子不好使一般地还追问:“是哪个季?哪个阳啊?”
但地铁载着他倏忽间便远去了。
他最后看到的站台上的景象,是俞季阳疑似欢快地蹦跳了两下。
第二天,见到了风流倜傥的俞仲夏本人。
他正跟女朋友在教室门口打情骂俏。
万鹏快到门口,就听到这厮正厚颜无耻地对女朋友凡尔赛:“昨天化学题好像很简单,我感觉我这次很可能要考满分。”
女朋友:“哈哈哈哈少吹了,你化学上次才考了23分。”
俞仲夏:“胡说八道,我明明考了32,考23的是万朋鸟。”
女朋友:“你记错了,是他32你23。”
俞仲夏:“你这女的怎么这么杠精啊?敢赌吗?”
女朋友:“赌什么?”
俞仲夏:“输了的就学狗叫。”
女朋友:“……”
路过的万鹏:“……”
而俞仲夏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见万鹏过来,一把揽住他,凶神恶煞地逼问道:“人证来,自己说,上回是你化学考了23还是我考了23?”
万鹏对着他这张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简直不能直视,恨不得立即自戳双目。
俞仲夏:“???怎么了?”
女朋友也看出万鹏脸色不太对,扯了扯俞仲夏的袖子,示意他别闹人家玩了。
俞仲夏是个相当不重色轻友的男的,当即让女友回她自己班去。
然后他跟着万鹏表达关心:“鸟?你怎么了?生病了?昨天没睡好?哎?你不是生我气了吧?”
万鹏是没睡好,但不是病了……也算是病?梁山伯就生的这病,人都没了。
他也没生俞仲夏的气……别的心事太多太杂,压根顾不上。
“还有脸说?”万鹏决定占据道德高地,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怎么这么大的事,从来都不说?”
俞仲夏面露愧怍。
当下已经考完了试,教室课桌恢复了平时的布局,他坐在万鹏同桌的位子上,低调地把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的事交代了一遍。
父母离了婚,他跟了爸,弟弟俞季阳跟了妈。
家长里短的麻烦事,高中生尤其是男生,不怎么愿意跟同龄人分享。
哥俩又是双胞胎,从前一提起这事,还有好事的同学非要去看看弟弟长得有多像。
“我弟有点社恐,”俞仲夏跷着二郎腿,拿湿巾擦他的篮球鞋,道,“内向,不爱说话,胆子还小。”
他说着又翻昨日旧账:“要不我说你瞎呢!他跟我像吗?别人认不出,你居然都能认错?”
万鹏竖着耳朵想听他再多说点弟弟的事,敷衍道:“后来就认出来了。他是一中的?念高二了?”
俞仲夏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眼,说:“他从小就学习好,不跟我似的还得留级。将来……他随随便便也能考个清华北大吧。”
“哦。”万鹏心里惊叹了一声。他看起来就好聪明,成绩这么好,太厉害了。
俞仲夏想了想又说:“我爸看我成绩太辣鸡了,让我下学期也转成特长生,学播音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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