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不屑的嗤笑一声:“真不愧是能帮大——公司打官司的人,张口闭口都是钱。”
大字被他故意拉长了声调,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和他的外形极为不符。
后面有人骂了声“操”,紧接着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另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出了声,指着沈珩吼道:“你还要不要脸,我们为了打这场官司一年来到处奔波,结果就因为你们这些收烂钱的律师打了败诉,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毁了我们整个家!整个家庭!”
他从不远的黑暗处冲出来,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神像某种野蛮的兽类:“你们为资本家做事,有没有想过?像我们这种出不起律师费的穷苦人家该怎么活下去!你们为了钱还有良心吗!”
他们为了这场官司一年来都在啃家里的老本,没有人出去工作,就等着这笔赔偿金下来,结果赔偿金没拿到,反而还要支付诉讼费。
“我们的义务只有帮我方当事人争取到法律范围内的利益最大化。”沈珩侧过脸看向他,乌黑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服,可以去最高院申请重审。”
“别特么跟老子扯这些屁话!”他恼羞成怒,挥拳就往沈珩的脸上去,动作又快又狠,是用了十分的力道,卯足了劲想要教训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律师。
沈珩一早便防着对方会突然出手,他偏头躲过这一拳,身体向后一动,随后抬腿,狠狠的踹向了还想扑过来的那人的小腹。
剩下的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看懵了,周围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了半跪在地上那人捂着小腹传来的呕吐声。
“我操!”站在沈珩身边的另一人语调不可思议的转了个弯,他瞪眼看向沈珩,伸手去揪他衣领,怒道:“你敢动手?找死!”
沈珩冷不防的被拽住,迅速偏开身体,屈起手肘狠狠砸向对方胸口的位置,男人吃痛闷哼了一声,却并未放开手。
“你们干什么呢!快点放开他!”
一道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沈珩趁面前人愣住的功夫打落他的手,江知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你没事吧?”江知禺皱眉看着沈珩被揪的乱糟糟的领口,迅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所幸沈珩只是衣服有点褶皱,人应该没受伤。
“这是私人恩怨。”男人恶声恶气的冲江知禺开口:“我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知禺这才有功夫看向和沈珩起冲突的人,流里流气的,身上还散发着劣质酒精味。
“他不知死活?”江知禺把沈珩护在身后,大步走到男人面前。
他脸色和语调都太过森冷,周身的气质强势,近身时带着压迫骇人的狠,吓得那人酒都醒了七八分,不自觉往后怂了一步。
“是啊,怎么了?你又…”他强撑着话中的强硬,还没说完,就被江知禺一拳狠狠砸在了脸上。
江知禺平常的消遣除了在酒吧和楚烨他们几个聚一聚,更多时候还是在拳馆度过的。这一拳的力道太过狠戾,男人直接被打摔在了地上,像是直接被打晕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也迅速冒了血。
“敢动我的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江知禺冷眼睥睨地上不能动弹的人,活动了下手腕,脸上的神情罕见的凶狠。
“江知禺!”沈珩也被这一拳惊到了,他大步跑到江知禺身边,去拉他的胳膊:“你…”
前方骤然响起一声女性的尖锐声调,几乎要穿透耳膜:“打人了!打人了!快来人啊!”她话音没落,去扶被打的嘴角冒血那人的另一个女人就哭了起来。
两人一哭一喊,尖利的声线极高,但这附近是他们自己找的偏僻地方,除了路边几盏昏黄的路灯,连其他人的影子都没有。
“报警!我们要报警!”
“你们打人!这是犯法的!警察!我现在就打110!”
“你们寻衅滋事在先,我们算正当防卫。”沈珩握着江知禺的手掌,居高临下地,对着地上狼狈的四人一字一顿,声线冷肃:“报警可以,我保证,被拘留的一定是你们。”
他看起来漠然又沉静,唯有江知禺能感觉到,那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掌心是何等的冰冷,还有其中隐忍下的颤抖。
“你没受伤吧?”沈珩嫌恶的将眼神从他们身上移开,拉着江知禺转过身,语气中的担心意味格外显著。
“没有。”江知禺对他笑了笑:“这话该是我问你的才对。”
后面猛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就是重物被掷过来时的破空声。江知禺反应极快,手上猛地发力把沈珩往怀里拉去,将他护在自己胸前,形成了一个完全的保护姿态。
几乎是同时,他的肩膀处猛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伴随着玻璃瓶碎裂的刺耳声响,碎玻璃哗啦啦的掉落了一地。
江知禺觉得颈边冒出了点凌厉的刺痛,他伸手摸上去,结果掌心一凉,一看,指缝和掌心皆被染上了一手的鲜血。
“江知禺!”沈珩被那抹触目惊心的血色吓得身体一僵,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不对了。
后面那四个人早在把酒瓶砸在江知禺身上之后,就一瘸一拐的互相搀扶着逃跑了。
“没事,玻璃划伤,破了点皮。”江知禺甩了甩手上未干的血珠,瞥见沈珩吓得发白的脸色,安抚了一句:“回去消个毒就行。”
沈珩才从惊吓中回过神,红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摇了摇头:“我带你去医院。”
江知禺的脖颈处被划了一道五厘米的伤口,不深,但是看着很吓人,才一会的功夫,他一边的领口都被沾上了不少血,黑色的衬衫晕上了一片更沉的浓黑。
两人从离开到医院,沈珩自始至终都紧皱着眉头。
直到江知禺被护士处理好伤口里残留的一点细碎的玻璃渣,从清创室中出来的时候,才看见他坐在门外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点。
“疼吗?缝针了吗?”沈珩紧张的盯着江知禺颈侧被纱布覆盖处的那一处皮肤,语气难过又歉疚。
“没缝针。”沈珩这种担心的表情语气让江知禺觉得好笑,但这样被人担心着,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取悦了他。
江知禺左右动了动脖子,故意逗他:“但伤口很疼。”
“我…对不起。”
沈珩的话中带着浓浓的心疼,他压抑着出了声,抬眸看向江知禺时眼中水汽升腾,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你跟我道什么歉?还有,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爱哭?”江知禺伸手抹掉他眼角溢出的一点水珠:“不疼,骗你的。”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珩内心被歉疚感和自责感折磨的无以复加。
那时候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整个身体都被江知禺护着,结果一抬头,瞳孔中就映出了江知禺满手的血。
他当时脑内一片空白,感觉身体被一种名为恐惧的巨大力量支配着,让他四肢僵硬,除了那声江知禺,他竟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后知后觉,他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反应有多么愚蠢。
“没什么感觉,行了,回去吧。”江知禺带着沈珩往外走。
今晚肯定是回不了京城了,两人离开医院后直接打车回到了酒店。
回到房间,沈珩忙前忙后的帮江知禺放水洗澡,再把他染血的衣服包起来扔掉。
江知禺来得急,没带衣服,沈珩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了翻,有几件干净的衬衫,虽然对江知禺而言小了点,但应该可以穿。
“你干什么呢?”江知禺洗完澡在床上坐下,看沈珩低头在翻找着什么,便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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