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岁月(5)

　　“原来你是医生啊。”邱寒直直的盯着他，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他，跟那晚酒吧一杯倒的他，怎么都重合不到一起去，如果说那晚的他，是个误入异国的小白兔，那么现在他，只能用自信的狮子来形容。
　　“嗯，是我。”夏见星笑了笑，这才有时间打量起少年，少年看似十八、九岁，一头炫眼的红发，额头、胸前衣襟沾满了鲜血，脸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邱——，邱老板，”想了想，还是叫邱老板最适合，“这是怎么了？”夏见星指了指少年额头。
　　邱寒目光从夏见星身上移开，指着少年和刚跟护士吵架的少女介绍道：“这俩小孩儿，我店里的员工，刚跟人打架，被人一酒瓶暴了头。”
　　男孩子不满了：“什么小孩，我叫鸿飞，我是你徒弟，还有，明明我是我暴别人头，暴了好几个，而且我是见义勇为，谁让那几个垃圾欺负一个小女孩！！”
　　邱寒头都快大了，忙安抚少年：“好好好，别嚷别嚷，当心伤口裂开。”
　　夏见星看着邱寒满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看来，这人的生活真的很是精彩，每天能见到各式各样不同的人，遇到各种不同的故事，不像他，永远穿梭在手术室与病房中，遇到的除了病人就是家属。
　　“夏医生，谢谢你。”邱寒说。
　　“应该的。”夏见星笑了笑。
　　少女扶着鸿飞出去拿药了，邱寒挠了挠头，像极了家里小孩丢了脸，家长不好意思的情形，“让你见笑了，小女生，不懂事，也没怎么上过学，等会让她跟护士道个歉。”
　　“没关系。”
　　这是距上次见面后的半个月，两人的第三次见面，这会儿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看着看着，两人都笑了起来，“真想不到你是个医生，我一度以为你是老师，还是大学老师的那种。”
　　“我也想象不出来，你像个老父亲一样领着俩小孩是这模样。”夏见星说。
　　“其实吧，你气质上真的很像老师，戴眼镜的样子，很有种为人师表的样子。”
　　邱寒其实是想的说，你戴眼镜的样子，真好看，邱寒的父母，曾经都是教师，父亲很早因患病过世，母亲一度思郁过度，辞去了教师一职，邱寒潜意识里，大概“教师”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完美、最纯粹的一个词了，不过今天，又多了一个，“医生”。
　　夏见星不明白邱寒为什么总绕不开老师这个话题，正思索着怎么接他的话，治疗室门口传来俩小孩的声音，女孩说：“活该，怎么没一瓶子砸死你啊，逞什么英雄，要打也应该出去打，你看把老大的酒吧砸成什么样子，而且肯定免不了要赔一笔钱。”
　　男孩说：“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出去打，老大不是说过吗？做人就是要对得起自己良心，我就看不惯他们那嚣张的样儿！”
　　邱寒看了一眼夏见星，提高音量喊了声：“你俩磨蹭什么呢？快进来。”
　　夏见星接过女孩手里的药，说：“这个，消炎药，按照标签上面提示的量每天吃三次，还有，近期不要沾水，三天后来换药。”
　　名为鸿飞的男孩猛后退一步，来了个正90度鞠躬，大声道：“谢谢医生。”
　　女孩也赶紧弯了弯腰，小声说了句谢谢。


第6章 添加好友
　　夏见星被这举动吓了一跳，打趣道：“快别了，这一酒瓶子暴个人头的英雄，可别给我这么大礼了。”
　　“夏医生见笑了。”邱寒嘴角还挂着笑。
　　“老大，你们认识啊？那我们门口等你啊。” 鸿飞红着脸拉着女孩出去了。
　　进来拿药品的小护士，连连侧目，心道：夏主任今天这是怎么了？今天的笑容不要钱？好像一直在笑哎，好想偷拍哦。
　　夏见星送邱寒走到急诊门口，“回去小心点，让小孩不要再打架了。”
　　邱寒嗯了声，又说：“其实我经常来协爱医院，但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很正常，我极少出现坐诊，况且，就算咱俩之前真的见过，你也未必能记得住一张陌生的脸。”
　　“未必，我见过千千万万去酒吧买醉的客人，也就你，一眼记住了。”邱寒极平常的说。
　　“那我很荣幸。”夏见星又笑了。
　　邱寒走之前，又回过头，叫住夏见星：“夏医生，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如果伤口有问题，能打扰你吗？”
　　夏见星走回门口，伸出手：“手机给我，我手机没带。”
　　邱寒看着夏见星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般的在手机上输了一连串号码，拨了出去，而后挂断，不知怎么的，邱寒脑补了一幕夏见星站在手术台前与死神搏斗的模样，那模样，会发光。
　　回去的路上，鸿飞乖巧的坐在后座，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作自我反省状，刘子盈在怼了怼他手臂，示意他道歉认错。
　　邱寒自后视镜看了眼，说：“我看得见，别搞这些小动作了。”
　　刘子盈扁了扁嘴，见汽车行驶的方向不是回洒吧的路，“老大，不回店里了吗？”
　　“送你俩回去，子盈，好好看着他，这几天都不用去店里了。”
　　子盈闷声应着：“哦，听老大的。”
　　鸿飞不满的抗议：“为什么不让我去店里？我不！”
　　刘子盈拉了拉他：“好了，听老大的吧，看样子那几个混混也不会善罢甘休，你就别再给老大添乱了。”
　　车里安静了下来，邱寒随手点开了音乐键，放了首抒情的歌曲，干净的曲调让人很快放松下来，他脑子里无端闪过在夏见星扶眼镜的画面。
　　车行至一处看起来还不错的湖滨苑小区门外，邱寒将车停稳，“三天后接你去医院换药，这几天注意点。”
　　这处小区的套房，是邱寒早几年买下来的，现给店里的没处住的员工们当宿舍，说是宿舍，其实也只有刘子盈和鸿飞两人住。
　　回酒吧后，店里其他员工还在正常工作，被砸烂的桌椅酒瓶早被收拾干净了，酒吧内仍是一番灯红酒绿，形形色色的年轻人，褪去白日里的伪装，在嘈杂震耳的音乐声中，狂乱的舞动着，一些聒噪的落寞的兴奋的低沉的强势的无助的人，在酒精里释放着，先前的一场打斗，似乎只是摔掉酒瓶般的一场小插曲。
　　邱寒走到后厨，打开后门，倚在门边，点燃一支烟，但没抽，烟被风卷走了，他盯着手机上最近拨出去的一个号码，按下保存键，输入姓名：夏见星
　　刚将烟头熄灭扔进垃圾桶，准备将手机放回裤袋，又想起什么似的，点开微信，搜索联系人，找到“夏见星”三个字的头像，头像是一颗手绘的黄色小星星，点了申请添加为好友。
　　夏见星是第二日下夜班后，才看到那条好友申请的，看到申请好友备注的两个字“邱寒”，他没有迟疑，点了同意，邱寒的头像是一只猫，一只蜷在石板上晒太阳的猫，微信名是一个“风”字，夏见星想，大概是与他的酒吧名“觅风”有关吧。
　　第三日下午，刚睡醒的邱寒开车前往湖滨苑，路上打了个电话给鸿飞，到达时，鸿飞已经蹲在路边等了，邱寒按响喇叭，鸿飞一溜烟儿跑过来，自作聪明的钻到了车后座，他可不想坐在副驾驶位听老大训，也不知道老大气消了没，就算老大不训，那股“逆我者亡”的气势都够他受的了，还是自觉点坐后面吧，远离强大的气压波。
　　“抽烟了？”鸿飞一坐上来，车里就被卷进一股烟草味儿。
　　鸿飞看了眼前面，见邱寒正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道路，偷偷抬手闻了闻衣服，没有烟味啊，除了洗衣粉的味道，啥也没有啊，于是，他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回道：“没有啊，可能是，刚下电梯，电梯有人抽烟，沾到了吧。”
　　邱寒还是盯着前方，随意轻飘飘的说道：“哦，是么？反正现在要去医院换药，要不，让医生给验验，刚有没有抽烟？”
　　这句明显哄小孩子的，可鸿飞最怕老大用这种轻飘飘又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当场怂了，“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我就，就抽了两小口，以后我再也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