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和我谈(9)
他山之鱼: 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真的生你气。
他山之鱼:好看也不是说的纹身。
他山之鱼:宝贝儿,我想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折磨死的。
封季萌刚在对话框里输入“没这么夸张”,新的信息又来了。
他山之鱼:今天先不聊了吧,我怕我一会儿又要说不该说的话了。晚安!
封季萌删掉了刚刚输入的信息。
门:晚安。
没有人不喜欢被偏爱的感觉,封季萌也一样。
如果不是发现他山之鱼就是杨繁,即便他感情稍迟钝一些,但在这样热烈的表达下,他也差不多要喜欢上对方了。封季萌想,如果他们初次见面不是以一种冲突的方式认识对方,而是约在一个更加舒适的环境里,杨繁也没有把他吊儿郎当、幸灾乐祸那欠揍的一面首先展示出来,自己会爱上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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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航,有人找。”
杨繁站在8班教室门口,穿一身运动套装,卫衣拉链拉到了下巴底下,揣着手斜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笑容,应付着学生们特别是女生们过度热情的“老师好”。
没一会儿简航回来了。
他和侯文前排是两女生,也是他们排球班的,女生掉头问简航:“杨老师找你做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拿器材室的钥匙。”
“你跟杨老师是不是很熟,他代课能代到什么时候啊?”
“两个月左右,郑老师脚好了就会回来。”
两女孩失望地叹了口气:“虽然有点过分,但还是希望郑老师的腿伤严重点,多养几个月。”
侯文撇撇嘴:“最毒女人心啊。”
“大人说话,猴子别插嘴。”噎住了侯文,又继续问简航,“那你有杨老师的电话吗?告诉下我们呗。”
“不行。”
“中午请你吃饭?”
简航摆手:“不行,没得到允许,不能随便把老师的电话给别人。”
“哎呀,我们又不做什么。”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女生有点抓狂:“简航,你也太死心眼了吧。”
刚刚被噎死的侯文这时候活过来了,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
“哪里?”
“喊声大哥,我就告诉你们。”
“猴哥猴哥猴哥……”
“行了行了。”侯文彻底败下阵来,“他在学校后门那家洗车店里上班,就那个‘扬帆汽车美容’,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
“就是后门出去,直走,过了红绿灯,向东,再过红绿灯,向西,‘好吃不贵家常菜’旁边,很好找。”
“你确定他是洗车工?”这个身份好像让英俊潇洒的杨老师的形象有点崩塌,“看样子不像啊。”
“反正开学那天我爸送我来学校,顺便去那家店里洗了个车,就是他给洗的。”
“你肯定看错了。”
“我眼神好着呢。我觉得是你们想太多了吧,该不会以为他是流落民间的中东王子?”
封季萌趴在桌子上睡觉,实际并没能睡着,前座一直叽叽喳喳,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
第8章 寻求
推开门,没有麻将机和女人声的房子有那么一瞬间的陌生,封季萌抬起眼睛,水晶吊灯高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这客厅的层高高得有些过分了。
住家阿姨陈姐很快迎出来,问封季萌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吧,都可以。”
“那我炖了羊肉汤,就快好了,一会儿我给你送房里去?”
封季萌四下看了看:“不用了,吃饭你叫我一声。”
晚饭是封季萌和陈姐一起吃的。平时何香兰在家时,他在卧室吃,何香兰在麻将桌边和她的牌友吃,陈姐就在厨房随意吃点。封季萌突然叫她在餐桌上吃饭,还有点不习惯。
陈菊四十多岁,才来这家一个多月,她比何香兰略年长一点,但看起来像是两个时代的人。
和封季萌两人干巴巴吃着饭,她搭话道:“我做的饭你还能吃惯哈?”毕竟之前好吃难吃都是何香兰说了算。
“嗯。”
见人答应她,陈菊活泛了些。平日里小心谨慎的,对着个半大孩子她放松了点:“那你还不挑食,我那个儿,和你一般大,挑嘴挑得唷。他们不说的,没得皇帝的命,得了皇帝的病……”
说了一通发现封季萌并不怎么搭理她,自己悻悻闭了嘴。
初来时,她看这孩子不像个好人,一看就是她会阻止自个孩子打交道那类。一个多月过去,发现他至少还挺好伺候,难伺候的是他那个游手好闲就知道打牌的妈。
她最难忍的是何香兰给她倒苦水,阔太太讲起她的从前从农村刚去城里的苦累,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跟她一个做保姆的妇女同命相连了似的,还亲热地喊她姐姐,陈菊简直都要腻歪死她了。
但每次倒完苦水,何香兰就会送东西给她,皮包、衣服、鞋子,不一而足,还都是没破没烂崭新的,虽然送东西那样子高高在上恨不得拿下巴出气一样,陈菊不要还不行。陈菊穿不出去,但她侄女告诉她这些都是牌子货,就帮她放到网上卖,还卖了些钱。
第二天早上,陈菊一如既往把早饭给封季萌送到门口。
他吃完下楼,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稍微熟悉了那么一点,陈菊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今天降温了,外面在吹风,穿个T恤怕是会着凉,你多穿件衣服。”
封季萌在门口换鞋,也不答应她。
陈菊自作主张:“我去给你拿件外套哈?”
“不用,谢谢。”说完封季萌出了门。
陈菊站在原地,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突然想到她自己那个正在念高三的死小子。长得人高马大的,比她还高出一个头,念书还成,老师说能上本科儿,弄得一家人又高兴又发愁的。大学四年,那不是得四年学费,完了还要买房,娶媳妇,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钱。但是她每个月回家休息两天,儿子也会凑过来给她捶捶背捏捏肩,说句“妈,你辛苦了,以后会好好孝顺你”之类的话。
在这儿一个多月,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对母子有过这样的时刻,开始觉得这儿子不像个好人,后来发现这当妈的更不称职,更奇怪的是,她还没见到过这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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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季萌坐在车里,少有地和司机说了话。
“王叔,今天我从后门进,你把我送到学校后门。”
王伟从后视镜里看了封季萌一眼,颇有些诧异,平日里也不出声,他竟然知道自己姓王,还很有礼貌地喊了声“叔”。王伟到这家当司机也大半年了,平时主要是接送他妈妈,另外就是上下学接送一下封季萌。
“好勒,没问题。”
在临近学校后门时,他按下车窗,侧脸看着外面。早晨的凉风把他的额发吹起,衣服吹得贴在胸膛上,显得整个人更加寒冷单薄了。
“吹着冷不冷?要不要关上窗?”王伟问。
“没事。”
学校后门这边是背街,街道窄了不少,横七竖八地穿插着一些小巷子,两边的商店也又小又旧,这跟封季萌回家不顺路,他没怎么走过这边。但是“扬帆汽车美容”的招牌够大,五个小门脸连成一长排,一个门脸做一个洗车房,在一排逼仄的小铺子中间,显得十分阔气,一眼就看到了。
他们的车在这排门店前面一闪而过,除了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员工在收拾东西,连杨繁的影子都没有。
封季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去求证随耳听来的话。杨繁是不是洗车工又怎么样呢,他又没有幻想过他山之鱼是个多与众不同的人。
话是这么说,到了下午放学,王伟再来接他时。他坚持说车脏了,让王伟把车开进路边的洗车店里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