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狗(55)

　　沉默在饭桌上蔓延开来，从莫冬说第一句话开始宋舟就一直沉默不言，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莫冬似乎是觉得有点尴尬，伸手夹了块肉放进宋舟的碗里，说：“先吃饭吧，一会儿汤都要干了。”
　　一直到结束饭宋舟都一言不发，这锅香喷喷的铁锅炖大鹅他没吃几口，只是会把莫冬夹到他碗里的吃掉，其他时间甚至连筷子都不拿。
　　走回公寓楼下，莫冬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其实他已经料到宋舟会一时接受不了，但对方这样不说话的状态还是让他稍微有些不安。
　　今天这些话他在心里已经想了很久了，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准备考试，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的考上了，他又哪里来的学费和生活费？
　　所以真的不是他不心动，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之前宋舟对他的告白还仿佛历历在目，既然他没有那个想法，就更不能再耽误他。
　　刚刚在饭店有句话他没有说。他能明白宋舟对和他一起的执着，因为在宋舟对未来的预想中可能是有他的。但他不一样，他已经很累了，累到不想再去迁就任何人。
　　他不想再因为顾及小时候莫天那句全世界我最喜欢哥哥了而对之后的他一忍再忍；也不想因为贪恋莫向强偶尔带给他的亲情再继续留在那个不属于的他的家中；更不想因为不想伤害宋舟而一再妥协，到最后害了他也害了宋舟。
　　他的未来以及他预设的重新生活里，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站在路灯下，宋舟抬起眼看着莫冬。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莫冬先说。
　　宋舟站着没动，直直看着莫冬不动。
　　莫冬没有选择退让，只是轻声又重复了一遍：“你快回去吧，我也要上去睡觉了。”
　　在他迈开腿准备转身时，宋舟终于开了口，沉着声音说：“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对吗？”
　　身体顿了一下，随后莫冬不假思索地答道：“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莫冬转过身看向宋舟：“我不想骗你，但我确实不想跟你在一起，不论只是在一起生活还是另一种意义的一起，我都从来没有想过。”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宋舟感觉自己全身都动不了，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动弹就会粉身碎骨。
　　他听到自己颤抖并沙哑的声音执着地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宋舟，我跟你说不清楚。”莫冬说，“你今年才18岁，现在的你只不过是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然后就觉得这块浮木是自己的全世界。但等你上了岸，就会发现满世界都要比这块又破又旧的木头要好。”
　　“不是——”宋舟的声音在颤抖。他想反驳莫冬的话，告诉莫冬他不是又破又旧的木头，而是最最珍贵的存在。
　　可惜莫冬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我答应你留下来是不想就这么毁了你，你脾气太犟了，我真的怕你会冲动。但这一切都只到高考，到时候我还是会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你不要想着再拿成绩来威胁我，同样的招数我只吃一次。”
　　现在已经是春天，但天气还没回温，四月初的夜晚宛如冬夜一样冷。
　　莫冬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公寓，就像他下决心一样洒脱，没有任何犹豫。
　　宋舟直直站在路灯下，耳边回荡着刚刚莫冬说的话，浑身如同跌入冰窖。
　　2楼、3楼、4楼.....18楼、19楼，电梯停了。
　　莫冬走出电梯，精准地找到房间，拿出房卡打开门。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想改天还是该问宋舟把另一张房卡要回来，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
　　到厨房把水壶灌满烧水，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有些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茶几。
　　过了一会儿，水壶发出嘀嘀嘀的声音。他到厨房倒了杯热水，在准备回房间时顿了下，脚步突然转变了方向，朝客厅的窗户走去。
　　果不其然，宋舟还站在楼下没走。
　　攥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莫冬果断拉上窗帘，转身走进房间。
　　男生的成长道路上都会经历失恋。他初中时还因为暗恋前桌的男生，然后在看到对方和班花牵起手时彻底地失恋了。之后他连续三天没有睡觉没有吃饭，到最后还是莫向强发现不对劲强行给他灌下一碗饭才算好。
　　所以不管现在宋舟有多难受，都不会持续太久，就算过几天好不了，过个几十天也就该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更哦。

第53章
　　莫冬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忍不住地又起身从窗户看下去。
　　宋舟还站在原地。
　　这么冷的天，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啊。
　　他现在恨不得下去踹宋舟一脚，让他立刻滚回家去。
　　算了算了，反正总是会走的，无非是冻成三分硬和七分硬的区别。
　　莫冬重新躺回床上，强迫着让自己赶紧入睡。
　　12点。床上的被子被掀开，莫冬再一次穿着睡衣站在窗户前。
　　1点。莫冬将家中所有的灯全部都关了，甚至连厨房里的热水器的插头都被他拔了。
　　2点。莫冬站在窗户前，静静看着楼下的身影。
　　3点。莫冬最后一次从床上起来，此时楼下除了偶尔路过的流浪猫以外空无一物。他拉上窗帘躺回床上，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
　　4点。
　　5点。
　　6点。
　　7点。莫冬睁着眼迎接了清晨的第一缕光。
　　叹出一口无声的气，他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留来补觉。
　　昨天他已经当着宋舟的面承诺了，所以从今天起他需要开始找工作，不然这两个月都得喝东北风。
　　幸好钱包里还剩下些前公司给的遣散费，足以支撑他过完这个月，但到下个月就不好说了。
　　前几天莫冬已经在网上投过一轮简历，并准备等宋舟模考结束就预约面试。
　　打了几通电话后，有两家公司约定今天去面试，还有一家约了明天。
　　他从角落里拿出行李箱，从里面找出自己仅有的一件正装，拿出来抖落抖落穿上了。
　　面试时间约在早上9点和下午2点，时间还宽裕，可以先去吃个早饭再过去。
　　莫冬在楼下的早点铺吃了碗馄饨，然后根据查的路线坐上了去往目的地的公交。
　　虽然面试用的时间并不多，基本半个小时都能解决，但再加上来回路程、等待以及吃饭的时间，莫冬还是花了快一整天的时间，等结束后回到家已经下午5点了。
　　他有些疲惫地倒在床上，本来昨晚就没睡好，今天还在外面跑了一天，此时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找工作要比上班难多了，当初刚毕业出来时找工作也是如此，莫冬每天都至少约两个以上公司面试，就这么连续跑一周、两周，但最后得到手的offer还是屈指可数。
　　也许在未来的职场上相比学历会更看重个人能力，但像他这种应届毕业生，在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情况下，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的毕业证。没有这一点的他只能来回碰壁。
　　这个社会没有那么多的机会来让你展示能力，从一开始输了往往就会一路输下去。
　　莫冬太清楚这点了。
　　过了大概一周，终于有一家条件还算不错的公司发来offer，虽然工资不够高，但胜在工作比较轻松，可以朝九晚六并且双休。
　　已经打定主意两个月后就离开的莫冬自然要求不高，很快就接受了这份offer，并约定定好下周入职。
　　解决了生存问题，他终于松了口气，可以静下心来想想之后的计划了。
　　最近几天宋舟一直都没来找过他，可能是想明白了，或者说是心灰意冷。
　　也正常，小男生哪个不是自尊心比天高，接二连三地被一个人拒绝，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也是正常的。
　　在离开之前莫冬唯一担心的就是宋舟，现在宋舟的问题解决了，他也就彻底放心了。
　　在这之前......半个月前他从楼下的快递寄出了一封信，内容全部为他亲手所写，但最后的注名却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