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天团(19)
其实祝涟真早就不置气了,甚至换位思考过后,还有点体谅范歌戎。只是有件事他还在意——自己当初为此冲动地与谈情吵过架,之后还没来得及和好,就摊上了分手的事。他们社交账号互相取关,团粉联想到谈情帮退团的“叛徒”隐瞒,便也将矛头指向了他。
都过去两年,要是主动提起,也许会被谈情认为小题大做。但祝涟真偶尔想到这事,心里就有点别扭,毕竟那之后两人再也没面对面单独相处过了,每次回忆起两人最后的经历,印象都停留在分手告别那天。
既然现在他们正式恢复了队友关系,那么曾经遗留的团队问题,也该解决一下,以免互相再心怀芥蒂。
出录音棚后,祝涟真肩膀靠着墙站住,小声叫住谈情:“欸,聊聊。”
谈情走回来,低头看他。祝涟真却盯着地面,声音平和:“本来不太想提陈年旧事的,但我强迫症,再久远的事也得说清楚,不然不痛快。”
他觉得此时直视对方更显诚意,便抬头,“那次范歌戎解约,我知道你帮他瞒着我们以后是挺生气的,所以话说得重了,你、你当时没往心里去吧?”
谈情泰然自若,“哪些话?”
“你不记得了?”祝涟真怀疑他是在装大度,勉强嗫嚅道,“说你暗地里结交狐朋狗友,说你也就表面看着人缘好……之类的。”
他还没说完,谈情轻笑出声:“你有这么讲过吗?我不记得了。”
谈情的笑容在旁人眼里应该没差别,可祝涟真却能通过五官的细微变化精准地区分出他的态度。如果眼睛比嘴角先弯起,那大概率是被戳中笑点;嘴角上扬的同时无意识眨眼,肯定是营业性微笑;边笑边视线下垂,装可怜;笑完轻轻抿嘴,又他妈是装可怜;听完Koty讲黄段子后浅笑着还微微睁大眼睛,装纯。
而像现在这样笑容无可挑剔,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住自己,祝涟真不知道他什么态度了,不假思索反问:“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都那么说你了。”
他着重发音那个“我”字,一下子就换了种语境,仿佛是在向谈情强调自己这个人的份量,而非话语本身的含义。
甚至还带出了点质问的感觉,怎么会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呢?
谈情嘴角松弛下来:“那你是希望我记住?”
“当然不是。”祝涟真说,“反正我只想告诉你,我那次说的都是气话,后来很快我理解你当时的选择了。范歌戎不提前跟我们商量很正常,因为咱们组合确实没和气过,我们几个不可能耐心倾听他的诉求,但是你能。”
他靠墙靠累了,直起身子站好,“所以我们别互相计较这种小事了。”
谈情安静地听,呼吸变沉了些,依然没说话。
祝涟真把该讲的话都讲完,最后总结陈述:“总之,我能理解你当时的难处,他让你帮忙瞒着是出于信任,假如换作是我解约退团,我也肯定找你帮我保密的。”
“是吗?”谈情再次笑道,“但我不会帮你。”
祝涟真哑然,后半截话直接卡在嗓子里。
“我只会跟你一起走。”他说。
祝涟真指尖不自觉蜷缩。
那话听起来……真像私奔时该说的。可放在眼前的气氛下,也真是不合时宜。
第12章 钩子
祝涟真紧张的时候,手会无意识地收拢成拳,当他察觉到这一点后,谈情已经扶了扶眼镜,望向别处,说:“慢走啊队长。”
“嗯。”纪云庭经过时留意了他们一眼,发现谈情左手指尖缠着两枚创可贴,“你手怎么了?”
谈情手指轻轻活动,“不小心被剪刀划的,没事。”
祝涟真咂咂嘴,他刚才刻意回避的问题被别人漫不经心地说出来,那层好奇心一下子就失去了朦胧感,真没意思。
纪云庭看祝涟真脸色有点不耐烦,又问:“你俩杵这儿干嘛呢?”
“叙旧。”谈情视线下垂,嘴角闪过浅笑,“小祝想起了范歌戎的事,所以……”
他这样欲言又止,祝涟真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纪云庭叹气一声,意味深长地拍拍祝涟真肩膀,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也体谅一下谈情吧,咱们眼下还那么多事儿忙不完呢。”
祝涟真不辩驳,似笑非笑地盯着纪云庭。谈情马上开口解释:“没有,小祝已经原谅我了,我们刚才只是普通聊天而已。”
“噢,那就好,我刚看他表情不太对劲儿……”纪云庭手从祝涟真肩上拿开,“打扰了哈,不好意思。”
“不,我们刚才就是在吵架。”祝涟真故意逆着谈情的意思,“庭哥,怎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纪云庭回答得理所应当:“不然呢,难道谈情骗我干嘛?”
祝涟真嗤笑一声。
从很久以前开始,谈情就24小时维持着最温柔谦卑的面貌,从未与谁起过冲突。而祝涟真在团里隔三岔五就搞事,未成年时期和Koty被列为反面典型,在队长面前的信誉度自然比不了谈情。
当年谈情进公司第一天,祝涟真就视他为眼中钉。
那时组合早已结成,五位队员即将出道,却不料空降了第六人。听说那人五官俊美出众,身材高挑,连名字都带有难以言喻的暧昧感,当偶像再合适不过。
他的评定表演刚结束,纪云庭就决定将自己的Center位置让给他,理由是为了整体考虑,谈情明显更合适。
祝涟真对此很不爽,不光舞蹈队形得重新排列,出道日期延后半年,连属于庭哥的Center都被外人抢走,凭什么?于是他之后一直不给谈情好脸色看,对方来搭话也不理睬,跳舞时还经常挑刺儿。
但谈情好像从不介意被针对,总是跟大家和和气气的,还经常用“小祝”这个有分寸感的称呼,礼貌地接近祝涟真。
祝涟真仍对他爱答不理,某天看见他跟队长说话,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祝涟真,你过来。”队长皱眉招呼。
“没事的队长,”谈情赶紧小声拦住纪云庭,“是我不太懂交朋友的方式,容易招人讨厌,你别责怪小祝。”
“你别说了。”纪云庭摆摆手,“祝涟真,我让你过来。”
明明大家都是十几岁,纪云庭在祝涟真面前却有种长辈的威严,他问道:“昨天晚上没课,你干嘛故意告诉谈情有,就为了让他大冷天的等这么久?现在人家都发烧了。”
祝涟真迟疑,他确实骗了谈情,可那谎言很容易被识破,怎么可能造成谈情发烧?于是他诚实回答:“正常人看见舞室没人后,不是就直接明白被耍了?除非他故意不走吹冷风装病吧,难道他傻吗?”
纪云庭刚要继续训话,谈情又劝道:“队长,小祝说的对,确实是我傻了。”他疲倦的眼眶微红,咳嗽几下,接着笑道:“小祝难得主动理我,所以我一下子有点得意忘形,再加上他平常练舞总迟到,我才以为多等等就能等到大家……”
谈情字字温顺,祝涟真听得一愣一愣的。
纪云庭戳了一下祝涟真额头,轻声数落:“你看看你,上课迟到,还冷落队友,被裴姐知道了又要骂你。”
清清嗓子,他又说:“行了,大家都是男生,直接一点吧,你给谈情道个歉,接下来几天好好照顾他,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不不不,”谈情摇头苦笑,“别难为小祝了,队长,我没事的。”
“……”祝涟真嘴角僵硬。
过去的记忆跃入脑海,少年与男人的面容轮廓渐渐重叠。春去秋来好几年,这人还是最懂得如何利用别人泛滥的同情心,让自己处于被关怀的弱势地位。
“庭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那个女的吊了十四年吗?”祝涟真忽然问。
纪云庭投来迷茫的眼神,谈情也不动声色地看向他,像是等他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