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白月光的替身之后(30)
我问:“什么?”
“你知道的,人是一种群居的生物,当他脱离人群,处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时,他会非常的焦虑。产生这种焦虑的根源是他本身没有安全感,他对周身环境的信任度很低,他的安全感构建在另一个人身上。”姚医生顿了顿,补充道,“这个人就是你。”
我没有说话。
姚医生接着说:“安全感的缺失,才是他恐惧的来源——不仅幽闭恐惧症,他的社交恐惧、焦虑症,根源也在于此。”
我说:“所以呢?”
“所以他的病情严重与否,取决于你。”姚医生冷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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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尝试一下,”姚医生说,“你和他两个人处于非常黑暗和狭隘的空间时,他的症状会很轻。但如果他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姚医生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完,我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顿了顿,把下午的事简单地和姚医生叙述了一遍。
姚医生问:“你是说,他一个人坐电梯来找你?”
“对。”我说,“我有些想不通,明明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能一个人坐电梯。”
姚医生好几秒都没说话。
然后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姜铭意。”
他说:“原因很简单啊,因为他想见你。”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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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为什么。
姚医生说:“你是不是太轻视你对许知年的影响力了。”
我说:“我不懂。”
姚医生叹了口气:“我一开始就说过,他很依赖你。”
我说:“嗯。”
“那时候我还和你说过,你有选择权。”姚医生说,“你可以选择拯救他,或者放弃他。”
他问我:“你选了什么?”
我说:“我想过放弃他。”
姚医生说:“但你没做到。”
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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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医生说:“如果一开始,你没把他带回家,他构建在你身上的安全感可能就这么被斩断了。”
“失去安全感,他的心理状态也许会彻底奔溃,而他当时又有自毁倾向,结果很有可能……”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这些都和你无关。”
我握紧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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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没有这么做,你把他带回了家,把他放到你身边。”姚医生又说,“在这段时间里,你加深了他对你的依赖。”
我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说:“我并没有做什么。”
姚医生笑了一声:“不需要你做什么。”
他说:“对许知年来说,只要他能看到你,能听到你的声音,就满足了。”
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姚医生说:“姜铭意,也许你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可你对身边的人,从来都做不到不管不顾。许知年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你,而你狠不下心彻底推开他。”
电话里只能听到我的呼吸声。
“于是他对你的依赖一点一点地加深。”姚医生不带丝毫感情地说,“他更加依赖你、靠近你、喜欢你、迷恋你,他离不开你。”
“然后你把他送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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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这是为了他好。”
姚医生没有反驳,而是说:“你确实是为了他好,可你没有考虑过他的心理状况。”
“那段时间是他和我联系最多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我有些迷茫:“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对你上瘾。”姚医生说,“就好像药物上瘾一样,他对你的依赖太深了,所以当他离开你太久,又靠近不了你的时候,他会产出戒断反应。”
我说:“可他在学校,表现得很正常。”
姚医生停顿了几秒,说:“那只是表象。”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轻笑了一声:“见不到你,对他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可他不敢打扰你,只能在最痛苦的时候,打电话向我倾诉。”
“倾诉什么?”我问。
“呵。”姚医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姜铭意,你知道在学校的每个夜晚,他是怎么渡过的吗?”
我说:“……不知道。”
“你给他发过一条语音。”姚医生说,“他想你,又怕打扰到你时,就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听着那条语音,只有听着你的声音,他才能安稳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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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他发过的语音?
我闭了闭眼。
想起来了。
是一句……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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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地说:“这些我都不知道。”
姚医生说:“当然,他不敢让你知道。他爱你,又怕你。”
我慢慢回忆着和许知年相处的场景,不得不承认……
姚医生说得一点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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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有幽闭恐惧症,他也愿意一个人坐十六层的电梯来找你。”姚医生最后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他想你,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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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姚医生等了很久,见我没有动静,打了个哈欠,说:“好了,关于许知年的心理状况,我都说完了,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没有我就去睡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不再咄咄逼人。
我沉默良久,说:“没事了。”
然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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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
我走到许知年的卧室前,门关着,里面没有声音。
我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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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年问:“谁呀?”
我说:“是我。”
里面安静了几秒。
几秒后,许知年小跑着过来给我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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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先生找我有事?”他迷茫地看着我,“今天好像不是上药的日子。”
他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穿着薄薄的睡衣,头发有点乱。
我低下头,视线和他的撞在一起。
他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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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年闪过一丝惊讶,他迟疑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微微地侧开了身子,把我放了进去。
屋里很暗,只有床头的夜灯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许知年怕黑,要开着夜灯才能入睡。
我想他刚才应该是已经躺下准备睡了,但还没睡着。
他在墙边摸了一会儿,把灯打开了,然后走到床边,关上了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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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亮了起来。
被子是铺开的,有些凌乱,许知年局促地站在床边,抬头看着我。
我有一瞬的恍惚。
然后我问他:“你是不是瘦了?”
许知年微微睁大了眼睛,说:“啊?”
“你在学校是不是过得不好?”我说,“感觉你瘦了好多。”
许知年说:“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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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安,好半天才小声地说:“……估计是学校的伙食不太好。”
我反问他:“是吗?”
许知年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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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他听话地走到了我面前。
我拿起挂在椅背上的一件外套,把它套在许知年的身上:“晚上天冷,你多穿一点。”
他僵住了身子,乖巧地没有动,任我帮他把外套穿好:“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