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请别碰我,谢谢(52)
宋淮懂了。
他把那颗有些融化了的奶糖放回兜里,柔和的神色渐渐褪了下去。
他不笑时五官就偏冷淡,此刻更是冷漠,“我碰了你,所以你心里不舒服?”
孟习:“?”
他终于明白过来,一个挺身立马坐了起来,腿都在抽痛,“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担心你身体不舒服……”
他说话太急导致岔了气,肋骨下一阵阵地痛,说到后面,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吐出来的字都是一顿一顿的。
宋淮一阵无语,本来还想立马走人,现在只得站起来给他轻轻拍了拍背,好把气顺一顺。
拍了两下,他忽然说:“我现在还行。”
孟习怔了怔,又听见他继续问:“你呢?”
他下意识地抬头,宋淮站在他身侧,正好垂下眼睑。
光影从他身侧打下,以高挺的鼻梁为界,一半光明、一半落入阴影,像是日落黄昏时落在美术室里还未完成的雕塑作品,明暗交界线模糊却又清晰。灰白的单调颜色掺入一丝余晖,调出一抹瑰丽的神奇色彩。
孟习一时之间看得呆了。
宋淮垂眼望着他,半天后,忽然嗤了一声。
“还说什么‘无法自拔地爱上我’。”
他淡声嘲讽道,“真该给你个镜子照照,看看是到底是谁在无法自拔。”
第36章 (禁盗)
体委钱水星安排好一切, 匆匆忙忙赶到医务室时,看见学神和孟习一个坐在床边、另一个揣着口袋站着, 两人面面相觑, 就是没说话。
连他这么神经大条的人, 都隐隐地感觉出不对劲了。
“咋了这是?”他挠了挠头, 走进去问, “脚崴了?还是别的问题?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宋淮听到他愈趋愈近的脚步声, 往后退了一步, 留出一段安全距离。
“没什么。”他往后一站、靠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下巴点了点,“就是肌肉拉伤, 开了几贴膏药。”
体委松了口气, 随口开了个玩笑, “肌肉拉伤啊, 吓死我了你们俩, 刚才看你们那表情凝重的, 我都要以为是不是不治之症……”
话还没说完, 宋淮扭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我收回。”钱水星忍不住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讪讪地说, “肌肉拉伤也不是小事, 我这张破嘴就是爱胡说, 孟哥你别介意啊,你这身体壮实呢,休息两天就好了。”
其实孟习的个子摆在那儿, 身量不管是比他还是比宋淮都要小一圈,钱水星说这个也就是想讨好讨好他。
没成想孟习正因为和宋淮拌嘴心里堵着慌,钱水星还在那儿东一搭西一搭地扯皮,他当时就没了心情,直接问:“你还有事吗?”
“……”
钱水星太惨了。
现在这情况,他就算是个瞎子是个聋子也能感受到这两人之间的微妙了,偏偏这俩人吵个架都能一致对外,偏偏他赶不凑巧,正好对上了枪口上。
“其实也没啥事。”他呐呐地说,“就是看你休息得怎么样,毕竟三千米也不是小项目嘛。那什么,你俩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那儿还有事……”
宋淮和孟习都没说话,钱水星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看他俩好像都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只得讪讪地走开了。
钱水星走是走,可是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却是续不上了。
孟习扭过头看着窗外,手指蜷缩着、不停抠床单处纠起的褶皱。
他自认为在人情世故上,自己还算是个通情达理、也不爱摆什么架子的人,可是要他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提一嘴‘我不喜欢你,你也别自作多情’,未免太过生硬,而且显得他有欲盖弥彰之嫌。
可是不回应两句,又好像是被他戳中心事似的。
啊啊啊!真是左右为难!!
要怪就得怪当时宋淮说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当场傻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不容易想到模板答案,下一秒钱水星就闯了进来,把气氛又搅得更尴尬了,才有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
现在不说话是尴尬,说了话更尴尬,氧气里好像都含着大量的尴尬因子,浓度爆表到让人无法呼吸。
许久的沉默后,宋淮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三点了。”他说,“你是要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
如果和他一起走,那刚才的事就当翻篇;如果留在这里……
那以后两人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孟习磨磨蹭蹭地不回答。
说实话这两个他都不是很想选,难道就没有一个第三选项?
他有时候遇到什么不太好处理的问题,就会拖沓逃避。
宋淮对他的那些臭毛病摸得一清二楚,见他许久不说话,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那我走了。”
他说。
??
怎么这就要走了?他还没回答啊!
“哎等等??”孟习瞠目结舌,“我话都没说完呢,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宋淮闻言,嗤笑一声,于是走得更快了。
孟习:“……”
眼看着这人就要走出大门,孟习心里一慌,只得硬着头皮喊他:“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淮、淮……淮哥!”
宋淮停下了脚步。
不仅停住了,人家还回过头、倚在门框上看他,慵懒地问:“什么?没听清楚。”
刚才是根本‘没听见’,这会儿直接是没‘听清楚’了。
明明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细看每处的微表情里都透出几分的戏谑来。
孟习更加臊了。
不过他反正从小就是个没皮没脸的,反正估计也没有比这个更尴尬的。而且碰没碰到也不好说呢,按他从受害者那里的经验,这么久过去,宋淮也没见对他多好啊,除了一路背过来之外,该怎么毒舌还是怎么毒舌……
说不定,真是他的错觉。
事已至此,都开口叫过了,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淮哥,你是我哥。”孟习豁出去了,张着一张嘴胡咧咧,“你是我亲哥,你聪明帅气英俊雄伟壮烈,你的心胸比山还宽广,比海更宽容。你就是那个啥,断臂维纳斯二代——不对不对,你就是那全乎的维纳斯!”
“……”
这左一个雄伟、右一个壮烈,还有山海和维纳斯的,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拍马屁都拍到大腿上去了。
宋淮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饱受荼毒,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太肉麻。”
孟习顿时噎了噎。
不夸人要走,夸了还嫌肉麻,人家小姑娘都没这么难伺候的。
孟习腹诽了两句,忽然听宋淮说:“也别叫我哥。”
他轻轻笑了笑,“我12月的生日,受不起你这一声哥。”
孟习瞬间呆了呆,赶紧算了算。
他是01年7月出生的,宋淮比他小,又是12月的生日,那……
“别算了。”宋淮望着他,调侃道,“我01年的,比你小半年。”
小半年。
半年。
年。
宋淮,比他高小半头的宋淮,竟然是个弟弟。
竟然还是个比他小半年的弟弟。
他还叫宋淮哥,还安慰自己世界上总不可能有比这更尴尬的事,然后还叫了三遍。
叫了整整三遍。
孟习的表情从迷茫、到疑惑、再到呆滞,最后变成一片空白。
“没看出来你还有到处认哥的癖好。”
宋淮抬手挡住嘴角的笑意,挡了半天挡不住,干脆往回走了两步,在他床前半蹲下来。
“占了你的便宜,也不能让你吃亏。”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道,“上来吧,哥背你回去。”
孟习:“……”
谢谢不用了,他现在只想立刻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