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何必如此卖力?(51)
墙灰簌簌地落,贺冰心吓得动弹不得,手腕被冯掐得生疼。
“我做饭难吃,”冯掐着贺冰心的双颊,迫使他张开嘴,“是吗?”
贺冰心也喝了点酒,愤怒终于击败了恐惧:“我是贺冰心,不是其他人!”
冯低着头,久久地看着他,突然就压下来一个吻。
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掺杂着冯身上的姜汁香水味,汹涌而至。
贺冰心拼了命地躲,没让他碰到:“你疯了!”
“我是疯了!”冯的双手像是铁钳一样禁锢着他,“从你死了我就疯了!我没有一天不从他的身上看见你!”
他不顾贺冰心的挣扎,用力地把他往墙上按,像是要把他砌进墙里。
贺冰心不认识这个冯,他用尽全力地踢打着。
橡木酒桶滚到了一边,蛋糕托盘倒扣在地板上,他怒吼道:“冯!你放开我!”
冯不听,甚至开始掐他的脖子,但是又没用力,好像只是那样用力地虚虚圈着,他含着眼泪问他:“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你为什么要以死来背叛我?你就这么恨我?”
贺冰心感觉到冯的手指在一点点收拢,空气逐渐变得稀薄,窒息感从头顶压了下来。
他不明白,这么多年过来,这个对他而言亦兄亦父的男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但是他没有思考的空间,他甚至能感觉到耳朵里的脉搏声正在变成一种巨大的轰鸣。
人在求生时的力量是难以估量的,贺冰心用尽全力地向前一推,身上居然松了,致命的压力随着冯的手离开了。
空气重新倒灌了进来,沿着肺叶来回刮擦,带来要命的痛楚。
贺冰心没命地咳嗽,甚至有一股甜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当!当!当……”落地钟又响了起来,贺冰心才注意到房间里过分的安静。
他抬起充血的眼睛,发现冯在地上躺着,像是醉倒了。
贺冰心在惊骇之余又松了一口气,今天晚上总算是过去了,无论事情是怎样他都可以等冯酒醒了再问清楚。
他撑着膝盖站了一会儿,朝着冯的方向看,准备把他拖到沙发上,却发现一片深颜色的液体正在地板上缓缓地晕开,比最浓的葡萄酒还要黏稠。
而那台留声机就紧挨着冯的脑袋,包着铜的箱角沾满了鲜血,泛出诡异的红光。
贺冰心的大脑空白了几秒,他几乎是踉跄着跪在了冯身边。
冯的眼睛大大地张着,原本是淡蓝色的虹膜被挤成了窄窄的一个环,放大的瞳孔里映着贺冰心苍白的脸。
贺冰心的呼吸都停住了,他匆忙地去攥冯的手,湿乎乎的,还有酒后的滚烫。
“冯!冯!”贺冰心惊慌失措地摇冯的肩膀,“醒醒!冯!”
可是冯根本就不是睡着了,他的身体随着贺冰心的摇晃毫无生气地摆动,地上的血泊越扩越大。
贺冰心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凉,还是冯的身体在一分一秒地丧失热度。
“轰——擦!”窗外雷声乍起,贺冰心浑身一僵,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他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推开房门没了命地朝外。
大雨倾盆,细密的雨帘甚至让贺冰心看不见脚下的路,他在雨里拼命跑,拼命跑。
他认知中的世界在奔跑中崩塌。
冯是不是他认识的冯?冯是不是想杀了他?
雨水不断地呛进他的气管和喉咙,助听器里传来尖锐的啸叫。
贺冰心把助听器扯断了,像是一只在雨中断了线的风筝,单薄又狼狈。
他杀人了。
他把冯杀了。
冯或许没有死,他又绝望地幻想着。
他要去找孙茂,孙医生是镇上最好的医生,他会救冯的。
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贺冰心身上站满了泥和稀释的血迹,他终于看见了那栋白色的房子。
他用力敲着门:“救命!孙医生!”
“孙医生!!孙医生!!”
贺冰心声嘶力竭地大喊,喉咙里尽是血腥味:“Sun!!Sun!!!”
雨水混着他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救救冯!Sun!”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贺冰心有些错乱,他抓紧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怀里的一大团衣服,茫然地倒抽了一口气,神经质地前后摇晃着身体,看向黑暗中紧闭的门。
门被用力地拉开了,光照进来。
浑身湿透的人不再是贺冰心,而是大步来的胡煜。
看见贺冰心,胡煜紧绷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他用力把贺冰心压进怀里,轻拍着安抚:“我来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第34章
“就是这个中国人杀了冯!”
“冯平时对他非常好, 所有邻居都知道。”
“你的验伤结果出来了,你只要按照我给你罗列的证词来发言,没人关心真正的经过……”
“当天你和受害人有过剧烈的肢体冲突吗?”
“为什么不惩罚这个杀人犯!”
“他不是无罪的!抗议!”
“听说了吗?医学院的新生里有个杀人犯!食人花开膛手!”
……
“贺医生,”薛凤拿着一杯热水走过来, 有些担心地看着贺冰心,“你喝点水吗?”
贺冰心的目光平直地落在电脑桌面上,半天没有回应。
薛凤轻轻碰了碰贺冰心的肩:“贺医生?”
贺冰心的眼皮微微一抖,他调大了助听器的音量:“对不起?”
气球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贺冰心在办公室里没什么异常的举动, 只是时常关掉助听器的音量, 对着电脑出神。
薛凤把热水递给贺冰心:“王主任刚来到科室门口喊你去他那儿, 你是不是没听见?”
贺冰心没接水, 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起身离开了。
薛凤端着水杯,挠头看张旭。
张旭没说什么, 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他们都觉得气球的事情只是个恶作剧,但是“贺冰心杀过人”的消息就像是长了脚, 一夜间就传遍了整个医院。
后来张旭想起来去找那个送气球的小女孩,一问当时被提到的女病人, 人家家里根本就没有女儿,更别说给贺冰心送什么气球了。
薛凤走到张旭旁边坐下,从兜里掏出来那张旧报纸展开,上面有贺冰心举着编号的留档照片。
黑白的, 在岁月里泛了黄,正面侧面一共两张。单纯从五官上讲,照片里的男孩和现在的贺冰心差别不大,漂亮的五官,精致的脸型,稍有些凌乱的长发。
只是照片中的男孩虽然惊慌憔悴,但至少还有一种盎然的生机。
贺冰心就不一样了,他依旧苍白纤瘦,那双眼睛却结了一张网,让人看不穿。之前只是若隐若现的一层,这两天似乎织成了一层不透明的硬壳,看着像是疲倦,又让人忍不住地觉得遥远。
薛凤用手指蹭过那些字母,低落地看张旭,小声说:“这上面说他这是严重刑事案件,仲裁待审的时候关押了十几天,但他是防卫,没判刑,应该……不能算是杀人罪吧?”
张旭的心情也不好:“你以为别人会听你说这些吗?他们想听的不是他为什么杀人,也不在意他是不是被定了罪。”
“那他们是想干什么?”薛凤不明白。
张旭接过他手里的旧报纸:“他们只是想说话而已,想看自己只用语言就能摧毁一个人。”
“谁他/妈把这种几百年前的事翻出来的,”薛凤咬牙切齿地说:“别让我找到这个傻/逼!”
贺冰心走到主任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王浩正在整理文档,看见贺冰心,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文件夹里。
“冰心,脸色不太好啊,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王浩和蔼地笑着,破天荒地倒了一杯水递给贺冰心。
贺冰心不明白怎么人人都想让他喝水,随手接过来放在桌角上:“没有,都在按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