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想死(104)
湛罗真人进来的时候,很明显四个人都是一惊。
明显都是用心太过,湛罗真人武功又高,竟是没一个察觉到,待惊然抬头后,发现是湛罗真人,各自反应也很有趣,狄焚雪继续塞那半块绿豆酥,谢紫衣重新低下头去看棋盘,对比这两个的若无其事,舒重衍跟漠寒简直就是反应过度,立刻就从原来的位置站起来,但方向截然相反,漠寒恨不能离他师父远一点,舒重衍却是朝着湛罗真人走去。
“月上初更,却不知国师去了何处?”
满心以为来这里是见湛罗真人的舒重衍语气很不善,就算不在,他等就是,但这一屋子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除这个玩家开始的时候还肯态度恭敬的跟他说话,但揭破这屋子里分明是三个人,绝对不止华凌道长独一个后,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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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个是…咳,是你师父。”漠寒搜肠刮肚的找词。
舒重衍怔怔瞧着谢紫衣纳闷,就没看出哪里跟国师像?唔,身形背影看起来倒是有点相似?
“易容?”
谢紫衣当时淡淡看他,微一颌首,就算是应了。
本来也是,系统强塞过来的人里面,侍女们对他是既忠心又恭敬,侍奉得又无微不至,很难厌烦得起来;漠寒是他自个挑的,跳过;湛罗真人与他今后的生死息息相关,狄焚雪再不靠谱,也是个不错的人;唯独舒重衍,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他既不需要这个徒弟,大约舒重衍也不喜他的存在。
不能控制的都是威胁,在九州有主线剧情,有大批玩家,足够麻烦了。
“不知这位是——”
舒重衍话还没说完,那边棋都开始下了,全未将他当一回事。
然后憋屈着等,好不容易见湛罗真人回来,怨怼就全冒出来。
白日里听国师言外之意已很是不悦,他特意大半夜的跑来,被这样晾着,大有哭笑不得之感,早知如此,将宁大人与苏州捕快千里迢迢召上京不是多此一举?
***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一屋子四个,湛罗真人前所未有觉得头很痛。
“陛下不在宫里,出来做甚?”
“……”
舒重衍神情很是微妙。
——难道那句话不是暗示他认清事实,无论如何,朝政不稳,前朝余孽未尽,心怀叵测之辈又蠢蠢欲动。他没办法跟国师翻脸,但事已至此,只有放下颜面,亲自登门喽。
相对无言好半晌,其实不过是一个会错意,一个不解细想的过程。
但这看在漠寒眼里的意义就不同了。
他师父说过什么?瞧上了梁先生徒弟啊!
除了从前太子现在皇帝的这一位,再无旁人是这个身份了吧,尽管当时湛罗真人没再说什么,不过漠寒还是对“被自己师父瞧中”这点报以深深同情,恕他无法想象,这以后要怎么过?一辈子被耍,还是互相耍着玩?皇帝有这个能耐咩?
此刻眼见两人对望半晌却不说话,漠寒只能默默扭头。
房间就这么大,根本就没地让他暂时消失的。那边下棋的怎么就能旁若无人啊!!
就在气氛越来越诡异的时候。
“我输了。”
狄焚雪推开棋盘,一个劲的长吁短叹。
漠寒伸头一看,这连中盘都没有,数来数去三十枚棋子都不够,眼见正胶着难缠,黑子虽稍落下风,胜负却很难说,这就输了?!
狄焚雪一回头,见漠寒眼珠都快瞪出来的模样,大笑:
“华凌,换了是你,这盘棋你不拖到明天早上,只怕都不肯罢手的。”
“明明有路,为何不走?”
“走出去也是死路,殚尽竭力磨蹭一个时辰,岂非浪费时间?”
“但若不试,又如何知道必死?”
狄焚雪微微一怔,瞄着漠寒,手再次伸过去却落了个空,原来绿豆酥已经一块不剩,他定定看着包着点心的油皮纸很久,才忽然说:
“华凌,你有兄弟姐妹吗?”
“咦?”
“不用多,有两个就行了。”
漠寒先是搞不明白狄焚雪又哪根筋抽掉了,刚缓缓摇头,忽然心念一动,囧得说不出话来,那边湛罗真人已然冷笑;
“好友,你这是要跟贫道抢徒弟?”
狄焚雪往后一靠,表情霎是认真,说出来的话却挺不正经:
“哎呀,湛罗真人何必小气,你武当派有那么多玩家,缺这一个有什么大不了,自尔先师沈前辈起,就与吾黄山宗渊源匪浅,吾派并不计较出身,再说…”
笑容满面看漠寒:
“华凌,你可要想好了,不想以后跟这位你死我活没玩没了,还是趁早来我黄山宗吧。”
“……”
漠寒说不出话,舒重衍却极是纳闷:
“这与朕…与我有何相关?”
他一声都未出怎么也遭殃了,再说只一个玩家,带这次就见过两回,又是国师的徒弟,好端端的为甚要向天子问战?
“啧啧,看来堂堂天朝的皇帝竟不知此事,淮左秀士一脉与临渊派乃是…”
狄焚雪好整以暇的把前因后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舒重衍听得表情越来越怪异。
——稀里糊涂要跟一个人决战的感觉,那真是!
等等,在两派数代恩怨里,他听到一个疑点。
“国师的师尊,是姓沈?”
他当初猜到死猜不到的来历的母系一族,虽然只是数据背景,母亲又只是官员庶女,但外祖母可以查到出身江湖,而且是姓沈。
“先师有一女,嫁于前朝御史。”
湛罗真人似笑非笑:“所以你不能是贫道的徒弟,而是紫衣的。”
漠寒囧得满头都是黑线,原来辈分这东西早就乱掉了,原来按道理舒重衍应该是湛罗真人徒孙那一辈的,是淮左秀士长徒沈钦的后代,原来…摔!原来个毛啊,舒重衍做谢紫衣的徒弟,谢紫衣跟湛罗真人就不是亲兄弟了不平辈了?九州游戏设计师你这都是哪门子的神逻辑!
难怪湛罗真人对他跟梁先生的事,一点不满都没有,还以为是舒重衍的缘故,所以…原来是辈分早就乱成麻——等等,这还是可以说是舒重衍的缘故!
漠寒抱着头,他混乱了。
“狄掌令,你希望由华凌来继你黄山宗掌令之位?”
“你咒我死吗?”狄焚雪唉声叹气,“我就找个徒弟,连黄山宗正式门人都不算,怎么就不行?”
玩家根本就不能加入黄山宗与临渊派,他不至于傻到连这都忘了,只不过坑爹的是假如他要收徒弟,九州系统规定那个人选的基本条件是,有亲兄弟姐妹两人,还要都能被酆都教主与六扇门总捕看中…这不是出难题是神马(漠寒:的确难,违反国家计划生育,除非三胞胎= =)
“其实你是想认弟弟妹妹吧?”谢紫衣一针见血。
狄焚雪连连点头,不收徒弟认不了亲才是真苦逼,不料谢紫衣下一句话让他错愕抬头。
“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为何?他没有么。”
是没有,不过这件事情无论是湛罗真人还是谢紫衣都不可能知道。
“紫衣让你别妄想的意思是,贫道已经将华凌卖出去,换了…”
“那匹马?”狄焚雪脱口而出。
“噗。”
忍俊不禁的舒重衍还在看笑话,万万没想到马上遭殃的就是自己。
“错了,那是定礼。”湛罗真人似笑非笑。
“他换的那个,当初是远在天边,而今近在眼前。”谢紫衣眼也不眨的接上。
“……”
狄焚雪与舒重衍下意识的对望,近在眼前的不就他俩。
但湛罗真人拿漠寒向谢紫衣换的,总不可能是狄掌令啊,除非是向黄山宗宗主上官瓴素换…那不就是说!!
舒重衍的脸色霎时由白到红,转红变青,精彩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漠寒对他隐约不自在的敌意统统消失,就剩下同病相怜的森森同情。
谢紫衣淡淡对舒重衍道:“尔想国师做你的师父不是很久了么?”
湛罗真人也瞥着漠寒:“你对贫道唯恐避之不及,想跟着紫衣不也很久了?”
“……”
舒重衍不出声,只暗暗想,明明就是因为他做东宫太子时身处险境,全无外援,真正做师父的指望不上,一直倚靠的就是国师,这能怪他?
漠寒也不出声,默默想,像他师父这样能把一个国家玩没的高人,没将武当山整个翻过来真是很收敛了,再说他在南枫镇遇见的,让武当派收他入门的也是梁先生,这能怪他?嗯,湛罗真人要的根本就不是听话徒弟,而是一个能不计较他恶趣味,随时有大把数不完的人塞过来供他玩的人最适合吧。
屋子里狄焚雪皱眉挪了下位置,推窗望月,怎么办又想念他弟弟那里的绿豆酥了,明明才吃完,等了许久周围四人还是一声不吭,狄掌令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叹:
“喂,我还在这里!”
“……”
四人齐齐看他一眼,然后再次扭头。
谢紫衣连棋盘也不收,起身就对湛罗真人道:
“枭龙堂事已毕,我当回去,带华凌一起。”
湛罗真人同样不动声色的看谢紫衣一眼后说:“山雨欲来,贫道若回武当,只怕各教各派都要上山拜访,不若留在京城,无论名门正派还是旁门左道,闯宫禁便是大罪。”
“国师要进宫与朕同住?”
漠寒嘴角一抽,谢紫衣就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说:
“既如此,就此分道,我的侍女也该赶到京城了。”
“连夜出城,一路慎行。”湛罗真人嘱咐。
这边郑重其事道别,狄焚雪却已经趴在窗棂上垂死挣扎了:
“就没人发现么,我还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下卷,最终主线剧情开启
96、副本要开启
只有一心一意在等什么时,才会觉得日子难熬,甚至度日如年。
那些对此不上心或者根本不知道的人,就一点没察觉到,比如玩家,他们每天照常练级闲逛,就连被抱怨最多的干旱,随着冬季的越走越近,也淡薄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是NPC,玩家最多逃难而已,并不是整个九州都喝不到水买不到粮食,往江南甚至川蜀一带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