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你来爱我(竞技) 上(177)
而苏宇,还真的听懂了。
上一世的这一幕经常发生, 阿纳托西总会翻来覆去地说他的教练是个又老又肥固执又总是干蠢事的家伙,同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很多遍。
包括此刻,阿纳托西说:“他刚刚想要跟我来比赛,结果一进滑冰馆就跑去了厕所。你猜我在他的大屁股后面看见了什么?一团散发着酸臭味的水渍!哦,天呐!他要是还穿那条裤子过来, 我绝不会让他靠近我!难道他的鼻子闻不到那些奇怪的味道吗?他竟然可以面无表情的和我讨论我今天的比赛上应该怎么滑……”
苏宇扬眉。
这段话似曾相识。
原来就是这次比赛吗?
上一世。
阿纳托西总是喜欢在他的面前吐槽托尔斯泰教练,便说过某一次比赛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 托尔斯泰教练拉在了裤子里, 说得绘声绘色百说不厌。
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拿下了世界冠军,大约五年以后了,阿纳托西也已经临近退役,于是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变成了曾经, 一段有趣的记忆,一场回忆。
可此刻,却是正在进行时。
突然间,苏宇就有种从历史的旁观者, 变成了历史的见证者,身份上奇妙的改变让苏宇有种梦境般的感觉, 委实奇妙。
“阿纳托西!”托尔斯泰在护栏外面大吼,眉尾飞扬的简直入了发迹。
阿纳托西对着苏宇眨了一下眼睛,从他的身边滑开,然后风骚的在冰上转了一圈,用转三步伐一路摇曳着倒退着扭着屁股,滑到了托尔斯泰教练的面前。
托尔斯泰教练叉腰就开吼。
苏宇远远看着就在笑,笑着笑着,就发现尹正学正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苏宇滑过去,便听见尹正学酸唧唧地说:“看什么呢?看得我喊你都没听见,你认识他们啊?”
苏宇点头:“嗯。”
尹正学扬眉:“嗯?”
苏宇解释:“说了几句话,有什么事吗?刚刚很抱歉,没有听见。”
尹正学蹙着眉,不知道怎么说。
那一刻,站在冰上,遥遥注视着那对E国师徒的苏宇给人的感觉很陌生,那笑容里的亲昵也是他从未看见过的,该说是羡慕呢?还是快乐呢?
苏宇总是这样,明明就在身边,却给人一种活得虚无缥缈的感觉,好像随时会消失一般。
苏宇无法得知尹正学此刻的心态,但是却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是被晚餐的事情影响了吗?还是在担心晚上的这场比赛呢?
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苏宇张开手,隔着护栏,给他的教练一个拥抱。
尹正学的眼睛猛地睁大。
然后。
在那怀抱里,又缓缓地弯下了眼角,笑了。
“你小子,晚上就要比赛了,别再分神了。”
“嗯。”
说话间,观众进场。
苏宇没有在人前热身的习惯,也有不少选手也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冰。
当然,也有人会留下,在没人的冰面上尽情的滑行和旋转,然后获得才进场观众的掌声,也是一种塑造自信的过程。
每个人在大赛前的表现都不一样。
苏宇就站在进出口的边上,有大赛方的人上场准备覆冰,也有选手下冰来来往往的,都要看苏宇一眼。
如今的苏宇可不是没人认识的“新人”了,怎么说分站赛的短节目第三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很多选手昨天甚至连夜研究过他。此刻再看这个十七岁的年轻人,便再也不敢轻视。
尹正学站在苏宇身边,渐渐的就感受到了那种目光的洗礼。
每个看向苏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
这是被正视的感觉。
尹正学脊背缓缓挺直,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满脸都是一种矜持的得意浅笑。
这时,一道白影从苏宇面前飞过,风刮过了他的脸颊,他的目光追着那道白影看去,就看见畈圭五月就站在他身边不远,手里正拿着助理丢过来的白毛巾,当他意思到打扰了苏宇后,便对他笑了一下:“抱歉。”
苏宇摇头:“没关系。”虽说在别人对话的时候,毛巾从他面前飞过是非常不礼貌的,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对方也道歉了,就不需要多想。
畈圭五月点了着头从苏宇的面前滑过,眸光骤然冷了下来,狭长的凤眼如刀锋一般在苏宇的脸上划过,然后便翩然远去。
苏宇确确实实被那一眼“割”了一下。
和轻蔑应该没有关系。
也不算敌视。
该说是挑衅吗?
说不清楚是什么?
总之确认过眼神后,这名R国的花滑“一哥”,显然是对苏宇有着一种更为强烈的竞争意识。
苏宇对这类情绪的感受并不迟钝,只是不在乎。
赛场上有竞争是很正常的,甚至有敌意也不奇怪,畈圭五月的那一眼着实不算什么,大约就是从原本的无视变成了正视吧。
苏宇这样想着。
但是苏宇并不清楚,畈圭五月如今不仅正视了苏宇,甚至隐隐有了一种强烈的敌视的情绪产生。因为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畈圭五月是织田雨晴的师兄,他们师承同一名教练,相差四岁,关系非常地好。
去年在“世青赛”上,苏宇赢了织田雨晴,这属于竞技比赛,输赢正常。但是因为苏宇当时的分数差距太大,可以说是以碾压的方式收割了冠军,这就不妙了。
织田雨晴是什么人?
被R国的媒体认为是“花滑新星”,是可以接档畈圭五月的梯队选手。就连畈圭五月也这样认为,与织田雨晴亦师亦友,希望他可以在自己之后接棒R国的男单。
也正是因为捧得越高,摔的就越惨吧。
“世青赛”回来后,媒体用“惨败”和“陨落”的这些触目惊心的字眼来形容织田雨晴的这次比赛,R国也不缺黑子,再加上国家人口本来就不算多,一点声音就会被国内大部分人知道,网络暴力可不是华国专有的名词。因而织田雨晴这一年是非常地不好过,甚至都有了轻度抑郁。
畈圭五月曾经有一段时间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织田雨晴,希望用他的态度让国民再次接受织田雨晴,再给他一次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难道一次失败,就真的要破腹谢罪吗?
然而不同民族的文化在失败后所需要承担的后果截然不同。
织田雨晴在有心人的炒作下,被全国人钉在了“耻辱柱”上,所有人都高举着“火把”,想要烧死他。
畈圭五月想要救织田雨晴,却救不了。
来自于国民的恶念和织田雨晴自身的敏感,让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
于是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一个念头从畈圭五月的心里生出,从此就再也抹不去。
苏宇。
218分的成绩而已,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但是错就错在苏宇出现在了世青赛的赛场上。
明明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不直接来成年组,而是去青年组参加比赛,就像是手拿镰刀的死神随意收割弱小人类的生命,甚至如同欺凌一般,让人不齿!
当然。
这些想法都被畈圭五月深深地压在了心里。
没有人知道,就连他的教练都不知道。
大约,也就只有织田雨晴,看出了那么一点点真相。
苏宇去抽签的时候,畈圭五月就站在抽签箱的前面,与负责抽签的工作人员交谈着。有选手过来,畈圭五月就让开一点,闭嘴轻笑,对这些熟悉的老对手点头打招呼。
畈圭五月其实还很年轻,才20岁,在花滑男单项目中还属于巅峰。而且这三年他稳定的发挥,已经宣告了他“四王”地位的稳若磐石。哪怕这里大部分选手都比畈圭五月大,登上世界赛场的年份都比他高,但是在面对畈圭五月的笑容时,却大多有种积极结交的态度。
苏宇再次遇见了阿纳托西。
阿纳托西挥舞着手上的纸条,对他比了一个“2”的手势。
苏宇点了点头。
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畈圭五月就站在桌子边上对他笑,示意他先抽签。
摆在桌子上的是两个盒子,负责这个工作有两个大赛方的工作人员,两人各站在一个抽签盒边上,苏宇看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负责二组抽签的工作人员将抽签箱推到了他的面前。
因为意大利德里克选手宣布退出比赛,所以男单的选手就只剩下15名,大赛方将自由滑的选手按照短节目的排名,分成了两组,前六名在第二组,也就是冠军组,剩下的九名选手则先出场。
抽签这个环节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所有选手都会尽量避免与太过强悍的选手先后脚出场,尤其冠军组更不愿意让种子选手抽到最后一个签。
就像“果皇”在上一届的奥运会中,他抽到了冠军组的最后一个签。因而导致在他前面的选手为了拿下更高的分,冒险跳出了更多的四周跳,于是那一届的奥运会被冰粉们戏称为“冰场有毒”。冠军组的选手因为四周跳摔的都很惨。一个接一个的失败,导致后面的选手心态全部失衡,越滑越差,最后出场的“果皇”甚至没有上三接跳,算着其他选手的分数,轻轻松松地拿下了那一届的奥运冠军。
苏宇将手放进了抽奖箱里,拿出来了一张纸条,递给工作人员之前打开看了一眼。
4号。
目前看来,是不好也不坏的一个位置。
苏宇离开后不久,大赛方公布了选手的出场顺序。
在冠军组里。
星野庆抽到了1号。
阿纳托西是2号。
畈圭五月是3号。
苏宇是4号。
剩下两名在短节目排名靠后的选手,反而抽到了后面的号数。
这个排名,可以说对苏宇相当不利了。
前面的阿纳托西和畈圭五月的实力都很强,就连星野庆也不可小觑,一旦他们拿下了不可超越的高分,对于后面的选手而言就是一种压力。
而且苏宇和畈圭五月太近了,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影响,这都是不能预知的情况。
尹正学蹙眉,插着腰,然后摆了摆手:“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到了世界大赛的赛场,都是绝顶的高手,谁前谁后也无所谓,咱们滑好自己的就是了。哦,对了,肚子没问题吧?”
苏宇摇头,他很好。保护自己的本能已经刻进了灵魂里,他很少会让自己受伤。
然后尹正学搭着苏宇的肩膀,抬手一划,头抬着,手指从南划到北,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派,在苏宇的耳边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苏宇顺着尹正学的目光抬头看去,然后就看见了比起昨天骤然增加了七八面的国旗,追着他出国的冰粉们也在确认他终于注意到他们之后,开始挥舞手里的鲜花,努力地摇晃身子,为他大声加油。
尹正学感慨万千地说:“传说中的贵妇团啊……”
苏宇:“……”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贵妇团壮大的也太快了,估计都是赶昨晚上的飞机连夜飞过来的吧。”
苏宇:“……”
苏宇懒得搭理尹正学,朝着贵妇团……不对,冰粉的方向,挥了挥手,又半鞠了一躬,回应了他们的热情。
尹正学还在耳边说:“昨天我看见小桃过来,还以为就她们那些人呢,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多了,你简直就是个冰粉收割机啊。”
苏宇看了一眼自家的教练,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尹正学浑然不知道被自家队员嫌弃,作为一名“名气斐然”的“身价不低”的“具有很高升值空间”的单身男性,尹正学最近真的有种嫁个好老婆少奋斗二十年的崇高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