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渣攻他自闭了(130)
说完他就宛若游魂般上了楼,周成业看着,不知怎么忽然松了口气。
等到父子俩再次见面已经是黄昏,周辅深在休整过后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丝毫看不出之前曾那般歇斯底里过,此刻他正窝在沙发里,边把玩着手里的戒指,边专注地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
周成业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说实话再正常不过,曾经住在一起的十来年里,他看得最多的就是这幅场景,可大概经过几小时前那一遭,这一幕就显得正常过头了,反而让人觉得无比诡异。
毕竟光是看着沙发上那俊朗非凡的年轻人,谁能相信他的双手曾沾满鲜血?
五味杂陈地走到沙发旁,周成业道:“想吃什么?我叫张姨过来给你做。”
“不必了。”周辅深头也不回道。
周成业以为他仍旧想不开,便叹口气,刚想离去,就听周辅深又道:“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可以吗?”
他仰起头:“就是我七岁那年吃过的汤面,就那个就好。”
“………”周成业顿时一愣,随后单手捂住嘴,点点头道:“好。”
说着他走向厨房,在他身后,周辅深把手臂支在扶手上,托着下巴,就像在审视什么般,目光穿过置物架的缝隙,看着周成业不熟练的切菜,摆弄锅碗瓢盆,最后终于用手拧开了燃气灶。
待看到这一步,他才缓缓收回视线,重新靠到了沙发上。
……
……
深夜。
呼啸的狂风抽打着窗户,突然一阵风猛地掀开屏障,厚重的窗帘霎时被吹得疯狂飞舞,飞溅进来的雨滴让周成业从一阵心悸中惊醒,他手脚酸软,头疼欲裂间却忽然从空气嗅到一股轻微的臭味。
煤气泄漏。
他心底划过这个可能,激动之下一下子从床上摔下来,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迅速跌撞地爬起来,冲到了楼下。
昏暗的室内,果然只有厨房里煤气灶的位置上隐约发出微弱的光,他屏着气息跑过去,迅速拧紧了开关,同时拉开门窗,心中的疑惑还没来得及升起来,他便急着想去叫醒周辅深。
但等焦急地推开楼上的卧室,他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头脑霎时冷却下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从他思绪里生了出来。
怎么可能……周成业怀着这种惊疑一间间地找寻过去,最后在偏东侧的书房里找到了周辅深。
当他推开房门时,对方正在台灯温和的光芒下平静的看书,而房内的窗户用东西卡着,正好开了一条缝,确保里面依然仍然有煤气残留,但也不致死。
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年过半百的企业家因为儿子犯下的罪行而感觉愧对社会,所以开了煤气与儿子同归于尽,被发现时已经双双昏迷,送到医院后最终只有儿子被抢救回来,真是个完美的剧本。
身体摇晃了下,哪怕到了此刻,周辅深在灯光下的面容还是那般完美无缺。
周成业知道他不是狠毒,他是没心。
有一瞬,他想愤怒想质问,但最终只是悲哀地开口道:“我是你的父亲。”
“有什么特殊吗?”周辅深冷冰冰地回答:“这两个字未必有遗嘱有用,至少遗嘱不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作者有话要说:是HE,真的是HE,大福会改变,但在之前要先让他失去一切另外一百章了,这章留言发红包~感谢在2020-04-07 01:14:26~2020-04-07 22:4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逆光.沫茶、HJH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在说这话时,周辅深脸上的神情是那般冷酷麻木、从中窥不见半点负担和挣扎。
就好像眼前人并非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而是困扰他前路的威胁,哪怕用什么手段去清除也是天经地义。
周成业将这些瞧得分明,在初始的震怒和痛苦褪去后,最后徒留在他年迈身躯中的,就只有无尽蔓延的苦涩。
——是惩罚,既然他当年自私地选择了让这个孩子来到世界上,那么就注定要被这份‘恶果’所反噬。
外面狂风呼啸依旧,半晌周成业摇了摇头:“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周辅深闻言蹙起眉,似乎是对此感到荒谬,他放下书,转过头道:“我倒觉得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上的,我本来可以一辈子都做个让您面上有光的优秀儿子,只要您不让我失望,我就不会让您失望。爸,我说过我永远不会平白无故地去伤害任何人,除非他们先来招惹我。”
周成业无言以对。
他不是无从反驳,只是为周辅深理所当然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今晚是江燃在这里……”周成业抹了把脸,颤抖着嘴唇道:“如果是他亲口说要送你去精神病院,你也会这么干吗?如果是他的尸体被抬到你面前,你还会这么无动于衷,觉得只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头一回,别人的话语送入耳中不再是无意义的字句,而是汇聚成一道漆黑的洪流,引领着周辅深回到那天接到江燃求救信号的晚上。
无论怎么将油门踩到底也跑不完的高速公路,还有眼睁睁看着监控画面时的无能为力。
死亡是那么令人感到绝望、愤怒,直到那一刻,周辅深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在充斥着文明的社会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将规则和人心玩弄在股掌之间,轻而易举便能办到自己想做的一切。
可一旦脱离那个世界,他精通的游戏规则就不管用了,只能任由几个生活在底层夹缝里肮脏龌龊的老鼠伤害他的爱人,甚至更糟糕的是,若想要战胜对方,他也只能拉低自己一样去付诸暴力,最后的结果是导致自己深陷囹圄。
没错,对于眼下四面楚歌的局面他早有预料,可如果是为了将江燃从死亡边缘带回来,那么这一切都值得。
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周辅深心底某处那微弱的共情能力被触动了,可很快他就又想起要将他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的人就是江燃。
这个在他为之沾满污血、豁出所有后唯一想赢得的奖品,却对他避之不及。
周辅深克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些话,可却仍旧难逃折磨——江燃也许不再爱他了,人一旦不再爱,那么面对怎样的付出都会视若无睹,周辅深是明白的。
但这个事实简直就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般叫他不愿面对,如鲠在喉,僵硬良久后,他木着脸对周成业道:“我不会谈论没有发生的事。”
气氛再度沉寂下来,见他又恢复成油盐不进的姿态,周成业恍惚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嘴,语无伦次道:“这、这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干是不是?”
周辅深没有回答。
周成业接着道:“大约二十年前,我和你妈吵得最厉害的那次……当时是四月份刚开春,她之前被误锁在阳台上一晚上,直到早晨阿姨来了才被放出来,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她一直吵着说是你干的,我当时以为她是发烧说胡话,但等过几天她清醒了之后又旧事重提,非要我把你送走,我觉得她不可理喻才跟她吵起来……那时候,她其实说得都是真的是不是?……周辅深,回答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周辅深漠然道。
“………”周成业看着他,腿脚忽然有些支撑不住身躯,好在扶住了墙才没有倒下来,他缓了缓又哀切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哪怕只有一句?”
周辅深垂下眼一言不发。
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周成业重重倒了几口气,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后退了两步,想要离开。
“你会去报警吗。”在他转身前,周辅深猝然发问。
周成业顿住脚步,回头仔细端详着那张脸,在那熟悉的眉梢眼角当中,他能看出对方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我不会。”他缓缓道:“……即使你已经没办法得到拯救,我也不会让人把你抓进监狱,因为我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