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奸宦贾琏(上)(60)
在家休憩了一二,贾琏便被贾赦迫不及待的拉着去状元府。
状元府由状元居住一年,此后便由礼部封存。今日礼部侍郎亲自带人前来送钥匙,顺带奉皇命协同迎亲。现在四月二十五,距离五月十九婚礼,也只有半个多月时间了。
贾琏迎着众人羡慕的目光,一步步走进状元府,前世一幕幕的好像烟云,一点点的随风湮灭,再也难寻。
被礼部小吏引着四处逛了一圈状元府的布置,回到了大堂,贾琏笑意盈盈的看了眼庭院那一左一右的两株生机盎然的桂花树。
这状元府是依着他原先的书房规划起来的。想他当年在书房中桂花,也是梦想有朝一日能够蟾宫折桂。
“这两株桂花树倒是有七八十年的树龄了。”
“那就是那个前朝大太监种的了?”贾赦闻言,好奇问道:“他为什么要种桂花树啊?是要吃桂花糕?一般前院不种这种树的。”
“侯爷,这倒是无法窥伺一二。我们啊,只记载了当年太祖爷亲临之际,这两株桂花树还枯木逢春,再抽新芽,倒是蟾宫折桂的好彩头,故而修建的时候倒是愈发精心保留起来。”小吏笑着解说道。
“嗯。”
贾琏听着小吏解说笑笑,又目光炯炯的看眼桂花树,把礼部一行官员迎进大堂,寒暄一二,先暂时粗粗敲定了有关婚礼的一二细节。
把人送走后,贾琏刚想着该如何去隔壁温府应对金鞭子一事,兴儿便面色带着惶急而来,看了眼贾赦。
“无碍,父亲也该知事了。”贾琏眼见贾赦越来越聪明,还懂得刷孝名,察言观色揣摩帝王心,倒也是有意锻炼人,沉声道:“说吧,何事这般慌慌张张。”
兴儿闻言,俯身回禀道:“琏二爷,刚刚接到扬州林家来人报信,四姑奶奶病重,恐怕……恐怕不行了。”
“什么?”贾赦大惊。
贾琏闻言面色骤然黑了一分:“我记得过年时候,趁着送年礼,你们不是打探过一二?”
贾珠都拿人参吊着,熬过来,现在还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着,起码这段时间不会死了碍着他。这贾敏好端端的,怎么就一下子病入膏肓了?
“据探是因多年无子,原本亲子离世,去岁三岁的庶子又离世后,四姑奶奶便愈发郁结于心,现如今春夏交替一场风寒过后,便卧病在床。”兴儿拧着眉头道来,心理却是忍不住替贾琏抱不平。他们琏二爷盼了又盼,终于双喜临门了,结果这紧要关头又出事了。
四姑奶奶可是二爷的嫡亲姑姑,按制若丧,该守孝三月。
“且去拿父亲的名帖请妇科圣手。”贾琏忙不迭吩咐道。这贾敏的命眼下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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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扬州巡盐御史府后衙
贾敏醒来后,看着守在床榻的丈夫,视线不由往外看了眼天色。只见外头阳光正好,不由得有些疑惑:“相公,你……你怎么这般时辰便回来了?”
“我……”林如海想到自己今日一早接到的邸报,贾琏高中状元,并得当今种种赏赐的消息赫然在第一页,不由心中沉甸甸一分,努力挤出一丝笑:“今日府衙无事,便来多多陪着你。”
“多谢老爷。”贾敏一扫见林如海拧眉的模样,长叹息一声:“老爷,我……我恐怕时日无多了。待我……待我走后,且秘不发丧吧。琏儿的好日子近了,这……也是当姑姑的能做最后一点心意了。”
“敏儿,你这是在胡说什么。”林如海面色一拧,宽慰道:“你不过……”
“老爷,我……咳咳……”贾敏极力的笑了一声,“我……我这也是有私心的。玉姐儿还小,我……我想把她送进贾家,一来,丧妇长子不娶,琏儿之妻好歹是温家后裔,有她教养,自当不错;二来,眼看……琏儿他们就要起来了,老爷,我嫁进林家多年,没能给你们留下香火,待日后你续娶,这姐儿在贾家,我也少乱愁一些,更何况借着姐儿,你也好与琏儿他们联系一二。盐政凶险,老爷您还是尽早想想办法回京吧。”
第67章 贾敏的心思
林如海听到贾敏这番话,甚至连死后都还在替他林家考虑,不由深深的内疚起来。先前因为贾珠,他们夫妇间也闹得有些小矛盾,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仅存的唯一儿子还染了风寒,久治不愈,早殇。
“敏儿,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林如海伸手牵过贾敏略消瘦的手,叹道:“你这个做姑姑的应该开心起来。刚刚接到邸报,琏儿已经被圣上点为了今科状元。”
贾敏闻言,眼眸亮了亮,侧眸看眼含笑的林如海,心叹了一声:难怪啊!
“琏儿也是有福气的。”贾敏倒也真心诚意替贾琏开心起来。她虽然只在十几年前见过尚在襁褓中的贾琏,也有些怨恨贾琏做事不留情面,在荣国府中对老太太不孝无礼。但躺在床榻这么多天,想来想去,渐渐也略看开了,也的的确确是她敬爱的母亲和二哥压得大哥太狠了。像她,哪怕是躺在病床上了,还想为自己最不放心的女儿谋划一二。
所以,贾琏会反抗也是应该的。
只可惜她懂得太晚了,否则到时可以劝慰母亲一二。
“我看琏儿这孩子也是知礼的。自打他掌家后,这节庆礼仪方面都是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贾敏情深意切的望了眼林如海,继续道:“我出嫁的时候正是父亲圣眷再涡之际,这嫁妆也是丰厚的。一半封存了与玉姐儿做嫁,另一半便当做姐儿的抚养费与琏儿他们。我……咳咳咳……”
“敏儿,莫要考虑这些了。”林如海开口,面色焦急道:“好好静养,没准这琏儿文曲星的光辉能庇佑到你这姑姑身上呢。”
“老爷,你我夫妻一眨眼也将近快二十年了,我这身体状况……咳咳……”贾敏反手紧握住林如海,声音逐渐虚弱起来,道:“老爷,这是妾身最后的一丝念想了,拜托您看在我这些年虽未能替林家诞下一子,却也是辛苦操劳多年的份上,给……给我纸笔,我写完最后的忧愁,剩下的日子也好走得开开心心。”
“敏儿还未到这最后一刻……”林如海待再要劝说,却听得自己的妻子无比坚毅甚至尖锐的开口道:“老爷,您忘记了老太太临终的遗言了吗?她含辛茹苦,为的不就是看林家恢复祖上荣耀,看林家子孙满堂?”
此话一出,林如海面色一僵,沉默良久后,终是沉默点了点头。他知道盐政这摊水深却也无法放手的缘由便在此,他当官除却圣贤所倡导的为国为民外,还担负着林家的传承的厚望。
他们林家也曾袭过列侯,封袭三世,后因上皇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他父亲又袭了一代,到他这一代,已经第五代了,成了白身,从科举中探花出仕。他看着前途似锦,年轻又问,但却也不敢忘记幼年的艰辛。父亲早亡,母亲带着他守着林家,恍若幼儿捧金与市,日日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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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还不知林如海和贾敏已经自觉贴心的安排好了一切,贾琏通过忠义亲王的人脉,请动了太医院两位妇科圣手,南下扬州。独自在状元府的书房沉默静坐良久后,仰天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老天爷每一次都要在他小成功过后,给他无情的一个巴掌。先前他们父子好不容易进入清北书院,难得过上几天平静日子,便有个傻逼五公主上门;现如今好不容易高中状元,要大小登科了,结果日防夜防的贾珠还有口气在,贾敏却是出了事。
“兴儿,你把贾家其他三位出嫁庶女详细情况拿过来再给我看一遍。”贾琏开口道。
“是,琏二爷。”兴儿飞快的转身去取了账本。过年过节的,他们这些随礼都是全家老少皆顾及到了的。
贾琏接过,翻阅了起来。贾家上一代共两子四女。这贾政一脉便不提了,都拿捏在他手里;这四女中前三个是庶女,最后一个嫡女贾敏。贾敏乃贾史氏老蚌生珠,自然千疼万疼,贾代善对其也是喜爱有加的,择的女婿林如海,是官场上出了名的年轻有为。两人膝下如今只得一女林黛玉。
至于其他三个庶女,庶长女到底靠得一个长,嫁得尚可,他的丈夫上官武现如今是四品威烈将军,任职广南,驻守海疆沿线。其随军生活,共三子一女,倒是儿孙满堂。她的第二个儿子上官靖宇还是今科武举人,现赴京会考途中。
第二个庶女榜下抓婿,嫁的人家并不如何,在贾代善亡故,二房掌中馈渐渐断掉对庶女的年礼往来后,便被婆家早早磋磨而亡,留下两子,皆是农家娇儿,并不成器。
在探知此消息后,便未恢复往来。
第三个庶女嫁的人家看似花团锦簇,内力却是个龌蹉肮脏的。三姑爷现今任高阳知府,官声尚可,可私德却是差的,宠妾灭妻,以庶记嫡。不过这三姑奶奶在知晓贾家情况后,却也是能豁出去脸面,来信求贾家支持和离。她还证明自己能靠着仅剩的嫁妆和自己刺绣手艺活得很好。
故而,倒也是认了这门亲,恢复了往来。
翻阅过后,贾琏又揉了揉头。这些信息他原先便筛选过,岂料却是忘记了关注身体健康状况。提笔补充了一句对两个出嫁庶女身体的关注。哪怕这两不过庶女,但如今他身为状元郎,这起码明面上的礼法绝对不能让人抓住任何的小辫子。
贾史氏和二房一脉如今都成被圈养的“猪”,大门不出二门更是迈不出去,倒是可控制的多。
右手拿起沉甸甸的文玩核桃,贾琏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和一丝酸胀的疼痛,片刻过后,开口:“兴儿,去寻些能工巧匠来。”
飞鸽穿信这事是他一手导的。他相信就算当今不造个假玉玺,上皇也不会看着这祭典传玺成为一场闹剧,所以他会安枕无忧的当文曲星。但是介于如今,还有未来未知的麻烦事太多,他得先给自己加份保障。
而且,他的家不想再给其他人住。
绕着自家走了一圈又一圈,细细想了想造假的成本后,确定文曲星这层光环给自己带来的便利不会消失后,贾琏又去了隔壁温府,正式以未来女婿的郑重向未来泰山大人和未来媳妇道歉。林家都来人上门了说病重两个字,那差不多便是要死了。
“钦天监测的吉时在十一月十一日,哪怕是最坏的打算,你也能参与祭典。”忠义亲王手里挥着御赐的金鞭子,神色沉沉,开口:“至于婚礼,我巴不得乐乐一辈子不出嫁呢。”
司徒乐往后退一步,附耳悄声:“我爹你未来公公愁的是这鞭子。”
“谢谢,是岳父大人。”
“这都御赐金鞭子了,还不懂?你都快跟贾珍一样了。”司徒乐眯着眼道:“据戴公公说你说我是河东狮?告诉你,当今他们已经派人去了珍兽局挑狮子送给你压压惊了。”
贾琏:“…………”这皇家是不是风水不好?一个赛一个的嘴碎八婆。
“这是权宜之计。”贾琏看着兴趣盎然的司徒乐,磨牙算账:“谁叫你魅力太大,招蜂引蝶的,当今看我跟看女婿一样,我只能借忠义亲王这岳父黑脸一用了。”
一听贾琏说起这个,司徒乐觉得自己挺冤:“我就你跟四大才子比赛那天,出手救了他一次,多嘴说了一句让人好好练武。接下来在书院遇到,我险胜几目,我爹帮他爹治病了一下,其他压根没多说过一句废话,怎么就……”
司徒乐想了想,最后挺挺胸:“看来真得是我魅力太大,太成功的缘由。”
贾琏侧眸扫了眼司徒乐胸前某物,一时间倒是颇为好奇怎么以假充真。
但这念头刚闪过,贾琏便得听身后“啪”得一声响,当即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看着地面。
忠义亲王甩了一下鞭子,倒也感觉自己渐渐力不从心,甩不动第二下。当即微不着迹的将鞭子搁在茶几上,自己端着汤药抿了一口,道:“这件事就算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依旧先筹办起来。没准贾敏听到你高中状元的消息,想着娘家有所依靠,就不药而愈了呢!这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皆有可能。”
“是,师……”贾琏舌尖飞快一转,改口:“岳父大人。”
“嗯。”忠义亲王拉长脸,目光带着丝冷冽:“至于文才,你去跟他谈谈,让他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否则这天下有才之士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明白。”贾琏神色肃穆的点点头。哪怕司徒乐是个假女人,但是作为男人,他也容不得有人明恋到他妻子人尽皆知的地步。这先前容忍一二,也是惜才与惜貌。
“至于你……”忠义亲王将茶盏重重一搁:“自己去小报上发文,要赞你自己温柔贤惠的。别再让老六看笑话!”
“是。”司徒乐忙不迭应下来。
“你们两个既然决定了要互相合作,也没人逼你们的,那么就给我拿出点诚意来。”忠义亲王道:“在外面不给我走欢喜冤家的路线,就给我走琴瑟和鸣的路线。总而言之,要达到人人羡慕你们这境地。”
贾琏和司徒乐互相对视一样,难得心有灵犀,异口同声:“这也太难了吧?”
“难吗?”忠义亲王语重心长:“去梨园听听曲看看戏,多学些。实在不行,你们看看老五和赦儿。现在谁都猜不着这两人脑袋到底什么情况。”
说完,忠义亲王挥手:“你们好好体会体会去。”
两人又一次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自己的无奈之色,告辞之后缓缓退出书房。
“贾琏,没事的。我爹就偶尔抽抽,习惯就好了。”司徒乐跨出垂花门后,对贾琏悄声道:“别管他什么路线要求。”
“这是自然。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贾琏也悄声回了一句,道:“你且写文哄着他开心,我呢,就择日不如撞日,且去文家一趟。”
司徒乐眉头一拧,略有愧疚:“麻烦你了。”
“应该的。”
贾琏带着兴儿前去了文家。当今起复文敏之后,也赏赐了其纹银三千两,故而文敏在东城边界附近的六胡同巷租赁了一小四合院。
内城规划乃东贵西富南贫北贱,故而不管几品官都爱挤在东城。当然东城最核心的乃皇城,接下来便是龙子皇孙居住区,而后朝外扩散便是勋贵区朝臣区,一圈圈的泾渭分明。
所以在这一带小官小吏居住的地方见到三五群豪奴,便也不用再抬起头来瞧匾额了。
这定然是炙手可热的单身探花郎家。
兴儿上前通告了一声,不多时文敏便亲自出来迎接,笑着道:“状元郎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文大人客气了。未递拜帖,冒昧前来打搅,还请谅解。”贾琏随着文敏的步伐进了大堂后,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道:“文大人,此事琏某前来乃是寻文兄,不知他是否在家?”
“哎……”文敏闻言,长叹一声,论起了清北书院时的关系,道:“你我也算有一场师生情谊在,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多家贤良淑德的贵女,诸如北静王家的郡主,承恩公家的长女……”
一提起这些贵女来历,文敏不自觉面上带着得意之色,道:“论起来都是小才他高攀了人家。可惜我这孩子啊性子有些左,认定了便死不回头。眼下闹得我们父子情分都生份了一二。”
他虽然后悔不知小温大夫是温家遗孤,但如今明摆着有更好的选择,为何不从优呢?
他就是跌过了跟斗,才懂得这权势的好处。
贾琏能娶得温家遗孤,因为他自个生来就是权贵。可是他文家不是啊,根基薄。
“文夫子,这父子间哪有隔夜仇。”贾琏眼见这文敏姣好的面容在提及婚事时透出的一股势力相,眼眸闪了闪,笑着道了一句,心理默默想着是利用还是废掉文敏这颗棋。
他先前煞费苦心拿文敏当了引子,引得当今起复旧员。但如今实世变迁,该重新思量一二了。
听着贾琏的一声文夫子,文敏心中愈发是喜悦了一分。贾琏念着清北书院的情谊,对他儿子来说便是极其有利的一大助力。
“也只能这般想想了。现如今……”文敏正说话着,忽然有小厮喜悦无比的前来,道:“文大人,大喜啊,承恩公亲自前来拜访了。”
第68章 爹为你好啊
“既有贵客临门,文夫子,我且先告辞。”贾琏笑着起身,道:“还烦请文夫子转告文兄一二,琏某打算联合同窗一同办个谢师宴,感谢清北书院夫子们的教导。这不想邀请文兄一同出个主意。”
“多谢,多谢。”文敏听到这话,话语里的真挚多了一分,感慨道:“我家文才有怀恭你这么一个同窗好友也是三生有幸。”本届科举清北书院可谓是独占鳌头,状元探花皆出门下。但以他文家现今的状况如何与贾家相比?他们两人之间就算分开来办,背后也定会有人议论纷纷。
“待他回来,我定让他登门拜访,共同商议。”
“多谢文夫子,琏某告辞。”
贾琏又寒暄了几句,出了文府的大门,便见承恩公平琳缓缓从轿中出来,不由得又拜见一回,拿着谢师宴搪塞几句,便含笑离开。
“若有状元郎这么一孩子,倒也是值了。”平琳回眸看了眼贾琏离开的背影,笑着对文敏感叹了一句。
文敏跟着颇为羡慕道了一句:“的确。”
“承恩公,您里面请。”
“文大人,你客气了。我今日前来也是为了私事。”平琳边走,边目光幽幽扫了眼文敏,哪怕这文敏年过四十,却也是俊美无双,别有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