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纸扎的牛马、美人、仆从,金山银山摇钱树……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等东西都送来之后,钟夫人特意请江停云去查看。
“云哥儿帮我仔细看看,可是还缺了什么?”
江停云只看了一眼,便道:“再全乎没有了,其实也用不了这么多。散人高风亮节,咱们只需礼数不失,诚心正意便是了。”
钟夫人便道:“这些也是咱们诚心的一部分。有道是礼多人不怪,想来散人也不会因此不悦。”
江停云心道:那是,三哥为人最是豁达,便是你什么都不摆,他也不会在意。
因着今夜之事,江停云干脆也没回去,只派了个小厮回去给母亲送信,只说张家有事请他帮忙,他要在张家歇一夜。
这辈子头一回碰见这种事,贾赦一心留下来看热闹,也让人回去送信,说他也不回去了。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但再漫长的时光也总有尽头。
因着钟夫人掌家严谨,家里来来往往这么些人,躲在房间里陪伴爱妻的张渊竟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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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升至中天,子夜终于来临。
虫鸣啾啾夜逾静,寒鸦栖复惊。
在江停云的指挥下,桌案已朝面朝东岳摆好,张学士撑着病体,和钟夫人一起焚烧贡品,江停云则是拈香祷祝,嘴里念念有词。
由于他说的是专业术语,声音也不高,在场的另外三人虽然隐约听见,但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等最后一颗摇钱树烧完,供桌周围忽然凭空刮起一阵旋风,卷着焚化的纸灰扶摇而上。
似乎只是一瞬间,所有纸灰一清而空,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在众人惊疑之际,忽然听见一声朗然清笑,“诸位不辞劳苦请贫道来,可是备了好酒邀我共饮?”
江停云也笑道:“好酒是有,只是能不能喝到,得看散人肯不肯显显本事了。”
贾赦与张学士夫妻这才看清楚,原来供桌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位穿着道袍的戟须壮汉。
如果不是相信江停云,这三人谁也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泰山散人燕赤霞,竟然是这副尊容。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不该穿道袍呀。把这身广袖道袍给脱了,换上玄色箭袖武士袍,那才是绝配。
贾赦最是沉不住气,把三郎上上下下打量了个来回,手中折扇敲了敲江停云的肩膀,嘴一秃噜,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大外甥,这真是一位道长?”
□□云无语了一瞬,反问道:“您没看见散人身上穿的道袍吗?”
“看见是看见了,可是这……这也太……”
秃噜到这里,他猛然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竖起折扇按住了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些讪讪之色。
“散人恕罪,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小人绝对无意冒犯呀。”
只是要让他解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因方才那几句,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再狡辩也抹不平呀。
三郎歪头看了他几眼,忽然伸出右手,展开五根手指推到他的面前。
“五坛。”
贾赦:“啥?”
三郎:“至少十斤装的。”
贾赦:“啊?”
三郎:“陈酿。”
贾赦:“……行,没问题,我明儿就叫人送了。”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给个赔罪的机会就成。
一旁的张学士倒有些埋怨江停云:你早说这位爱喝酒呀,这些买香烛的钱,也够买几坛好酒了。
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心里还是很感激江停云的。
眼见泰山散人这么接地气,张学士心里的忐忑去了大半,急忙上前拱手道:“学生张缪,见过泰山散人。今日劳动散人尊驾,实在事出有因,还望散人恕罪。”
三郎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拿眼斜睨着江停云,“若不是实在有事,他也不会想起我来。”
他嘴里虽然抱怨,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好兄弟,真是我的好兄弟,找着机会就来解救哥哥我脱离苦海了。
上次他带伤回家,原以为会换得父亲与兄弟们的怜惜。
哪知道他的身体自我修复速度太快,等回去的时候,竟只剩下了轻微的擦伤。
偏他一路上也没照镜子,自己也不知道,一通卖惨之后,就有幸弥补了自己不完整的童年。
那一顿打呀,以他的体质,也在床上趴了三天。
就这,还是守门的神官有眼色,搬来了母亲来救他。
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神体强悍竟然也有苦恼的时候。
但最惨的还不止这些,而是接下来近一年,大哥和三弟包揽了所有需外出的公干。
至于他们来不及处理的册籍文书,自然而然就被送到他这里来了。
这现世报,来的未免也太快了点儿。
三郎委屈,但三郎不敢说。
当然了,这些凄凄惨惨,他自然不会在江停云这个师弟面前说。
做哥哥不要面子的吗?
他的言辞虽是抱怨,却也尽显亲昵,张学识和贾赦都忍不住诧异:这可不像是一面之缘呀。
但贾赦是刚吃了教训智商回升,张学士是心有城府知道言多必失,两人都没有露出行迹。
江停云便把张渊夫妻的事告诉了三郎。
其实方才两人沟通的时候,三郎已经了解了所有经过,也明了了江停云的打算。
而江停云之所以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两下配合,以免为了私情耽误公理。
但三郎面上还是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点点头,听完之后对张学士道:“贫道得先见见那位上官夫人。”
若是对方身上并无血煞之气,才可以进行江停云的第二步计划。
事到临头,张学士却迟疑了起来,“这……”
三郎明知故问:“居士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学士苦笑道:“别看我那孽子平日里温温和和一个人,一旦牵扯到我那儿媳的事,他就变成了一头倔牛,便是十匹马都休想拉他回头。”
三郎闻言,沉吟了片刻,“罢了,令郎住在何处?等贫道去他的院子里,隔着门看上两眼也是一样的。”
“这个可以。”张学士松了口气,“老夫这就领道长前去。”
说着就要头前领路,却忽觉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
若不是一旁的贾赦眼疾手快扶了一下,他怕是要当头栽倒。
“老爷,你怎么样?”钟夫人赶紧上前扶住,焦急地问。
张学士摆了摆手,只说无妨。
“多谢恩侯。”他稳了稳身形,自嘲道,“老了,老了。一点小病,就要去了半条命。”
三郎见状,干脆好人做到底,抬手朝他额头一点,便有一股清凉之气从顶门直惯足心,张学士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仿佛回到了盛年一般。
第170章 梧桐半死,鸳鸯失伴
“这便是仙家法术吗?”
张学士惊叹不已,总算是能理解求仙问卜的秦始皇了。
三郎摇了摇头,解释道:“谈不上仙家法术,只是送了一道灵气,暂且缓解居士的身体不适罢了。
凡人命数自有天定,便是神仙,也不能违逆天道。”
张学士闻言,不禁有些好奇,“那传说受仙人点拨,增福增寿之事,也都是假的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三郎维持着高人风范。
贾赦不解道:“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他自小就不爱读书,看史书都有些吃力,更别说打机锋了,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一旁的江停云笑道:“这个我知道,舅舅还是来问我吧。”
贾赦立刻就欢喜了,“那你快告诉我,我还是喜欢听大外甥说话。”
大外甥了解他的底细,总是把话说得又清楚又明白,半点不让他尴尬着急。
江停云道:“这件事我也曾好奇过,遇见散人这个高人,自然是要问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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