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微微眯了眯眼眸,望着自天边垂落的一道曙光, 轻轻拂过他玄衣上绣着的那片金线,流动着令人目眩的色彩。执着弑神枪的手指轻轻攥紧,又回转过身来, 唤出来者的名姓:“上清, 通天。”
猩红的眼眸之中恶意弥漫:“以及这两位……女娲和伏羲, 是吗?”
“多日不见,魔祖仍是这般嚣张啊。”
女娲衣袂不动,淡淡地抬起眼来,身后的诸天星辰愈发明亮耀眼,几近压迫之势。
伏羲与她并肩,怀抱长琴,模样亦是一等一的风流洒然:“却不知今时今日,当是阁下的死期!”
一袭浅碧之色的通天抬起眼眸,遥遥与他对视一眼,忽而朗笑一声,开口附和道:“不如及早束手就擒,或可挽回这一身的性命!”
罗睺:“……”
“好,好极了,三位配合得真是完美。”
魔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掌,桀骜不驯的目光掠过面前之人,愈发显得冰凉几分,仿佛一条蜿蜒而上,盘踞在颈项之间,几欲张口撕咬的毒蛇。
旋即,他又危险地眯起了眼眸,近乎肆意的视线落在通天身上,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描摹过他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散漫而张扬:“看样子,通天之前的伤,已经养得不错了啊。”
猩红的眼眸之中,笑意微微显露,浮现出几分贪婪的虚影:“好久不见道友,本座真是,甚为想念。”
鸿钧微微垂眸,冷淡的目光中闪过几分鲜明的不悦之色。
却听通天微微一笑:“是该想念的,毕竟,当初未能彻底镇压罗睺道友,以致今日之祸,实在是让贫道颇为不甘。”
罗睺站在漫天的血煞之中,闻言微微抬首,目光掠过周围。
卷入这场量劫之中的人,到底是死了个干干净净,举目四望,不见生者,唯闻冤魂怨鬼的悲嚎之声。
灰蒙蒙的天地之间,唯独剩下少年抬剑斩出来的一线天光,落在这晦涩难明的世间。
一如归墟之中,那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大笑出声,充斥着恶意的眼眸微微眯起:“何必不甘呢?毕竟,这世间平庸无能之辈,终究只能落个这般下场!”
“或为牺牲,或为祭品,为这煌煌天地,更添几分绝望。通天道友,不觉得此番景象,甚为美妙吗?”
他歪了下头颅,笑意盈盈地向着他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姿态。
通天抬眸望他,目光极为浅淡疏离,他手中的青萍低鸣一声,浅碧色的光辉流转不息,显露出几分鲜明的杀意。
他微微弯了弯唇角,竟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倒令罗睺怔了一瞬。
“确实挺好看的。只不过,凡俗之人的生死,又岂能抵得过混沌魔神陨落的那一个瞬息。贫道私以为,罗睺道友舍身赴死的景象,一定远胜过此情此景。”
他抬了眼,周身杀气凛然彻骨,眉眼间尽是锋锐之色:“不知贫道是否有这个荣幸,请罗睺道友亲自赴死?!”
血雨腥风的战场之上,风声忽烈。通天眉目冰冷,骤然拔剑而起!
鸿钧微垂了眼眸,同样平举起手中的量天尺,伴着九霄天谴,重重业火,重重地往下斩去!
三族量劫尚未彻底结束,转眼便已见得道魔之争势如水火!
女娲与伏羲联手布下了杀阵,以囚龙缚凤之势,瞬息之间控制住了东海之上的局势。又顺势加入了围攻之中。
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一片白芒,轰隆隆一声巨响,哗啦啦一阵骤雨。
大能者们投向此间的目光不得不一个接着一个缩了回去,仿佛也被这般轰轰烈烈的疯狂所威慑,只能遥遥望着这般鲸吞海啸一般的动荡,心下一片震撼。
整个世界仿佛倾倒过来一般,无穷无尽的雨水疯狂漫下,以一副歇斯底里的姿态,洗刷着这个满身沧桑,一片狼藉的世界。
罗睺微微仰首,入目所见的皆是一片苍茫之色,唯有通天眉间携着纯粹清辉,衣袂烈烈,如长风,如青莲,无所畏惧地挡下他挥来的枪锋。
灭世黑莲已然盛放到了极致,伴着剩下半边阵法以及滔天的魔气肆虐而上。
鸿钧踏着玄妙的步伐而来,手中量天尺轻轻一点,迫使她被迫蜷缩起花瓣,现出几分萎靡不振之态。
清冽出尘的琴音伴着女娲微微扬起的衣袖,她轻轻探出一双补天的妙手,身下蛇尾重重地拍打在礁石之上,一息之间,竟是无声地现出了本体!
她俯身垂眸,身躯高大巍峨,上及天穹,下及深海,抬起手来,生生拨开了那片不详的血煞之气,令外界的天光更加从容地落了下来。
魔气被进一步削弱。
洪荒反抗的力量越发得强盛。
罗睺执着弑神枪的手微微发颤,目光森寒刺骨,冷冷地抹去了唇角的鲜血。
“罗睺,你赢不了的。”
鸿钧落在他近前,手中抓着一只挣扎不休的黑莲花,随手将她丢入袖里乾坤之中,方抬了眼眸,淡淡地开口。
通天立在他身旁,眉眼锋锐,仿佛遍染着硝烟战火,肆意又张扬,毫无掩饰地展现出了近乎绝代的风华!
一人青衫墨发,一人霜发如雪。
好一副般配模样!
他似是笑了一声,目光幽邃入骨,恶意重重:“鸿钧,如你这般冷心冷情之人,也会想着去夺取一些,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吗?”
鸿钧漠然无情地看着他,长指微微收拢:“不劳阁下担心,贫道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罗睺又弯了弯眸:“是吗?可惜,若是本座偏要勉强呢?”
鸿钧平静地望来,语气中是同样彻骨的杀意:“当请阁下一死!”
“好,好得很!”罗睺面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呈现出一片肃杀之色。
他又偏过首来,定定地望了一眼通天,似叹息又似嘲弄:“上清通天,你身负杀伐之道,又有着满身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却偏偏要执着地留在这玄门之中……”
他诡异地弯起了唇角:“本座等你入魔的那日!”
“道消魔长,魔消道长!今我罗睺,创立魔教,但凡天下之修士,若欲进阶证道,皆需渡过心魔劫,否则,身死道消,魂魄堕魔!”
“愿我魔道,生生不息,天命所归,众生向魔!”
洪荒的命运长河之上,霎时间风浪迭起,波涛汹涌。灰色的星沙浸没其间,转眼被裹挟而下。
众生在冥冥之中皆得了感应,不觉心下惶然,惴惴不安。
通天微微掀起眼帘,正对上玄衣红眸的魔投来的冰冷视线,他露出一点猩红的舌尖,仍然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肆意地笑了起来:“本座记得,本座与通天道友相遇那日,同样是个大雨倾盆的日子。却不知下次见到道友,是否也是这般光景?”
“堕魔的上清,也会像维护玄门一样,带领我魔教,走向新的未来吗?”他语气暧昧不清,抬起一点指尖,轻轻点过薄唇,眼眸愈发放肆地望去。
鸿钧的目光却是一寸寸地冷淡了下去,他扣着量天尺的手微微用力,又在一瞬之后,自袖中抽出了诛仙剑。
“罗睺,你想借反复的言辞暗示天地之势,迫使本座的弟子走上入魔这条路?”他淡淡地抬了眼,周身气势令这苍茫天地亦在倏忽之间觉出冰冷之感。
“可你是不是忘了,真正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之人……难道不是贫道吗?”
他抬眸望去,目光森寒入骨。
天地间汹涌的大雨止在了半空,冰冷的雨珠宛如千万片镜面,折射出鸿钧冷如霜华的面容。
寒寂的双眸之中不带丝毫感情,如霜雪般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两侧,他抬手攥紧诛仙剑的剑柄,长指轻轻搭上森寒的剑身。
鸿钧俯视着身躯几乎彻底融入滚滚魔气中的罗睺,冰冷地开口:“你想证你的道,立你的教?”
他笑容讽刺:“只要贫道尚在世间一日,魔道便绝无兴盛之时!洪荒众生,只会倾听玄门的道法,踏上玄门的大道!就连你,罗睺,也将永生永世,永远面对着贫道的授课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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