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陆仁丙面对被纸条遮住了一大半脸的柯南叹了口气,“我们不害怕死亡,也不那么害怕被遗忘,但是,如果我们连遗忘都达不到呢?”
他垂下眼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柯南好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无奈和自嘲。
他张开嘴:“你……”
“好了,最后的讲话到此为止吧。”陆仁甲拍拍手,“再磨叽下去真的要反派死于话多了!那也太狼狈了!”
“我们真的不能在这里引爆炸弹吗?”陆仁乙恳切地问,“拿着摄像头千里迢迢去基地另一端直播自杀看起来也太傻了!”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红方的生命安全嘛……”
所以陆仁丁拿出一个手机打开摄像头,又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几位卧底面前的玻璃门上忽然出现了显示屏,上面正是摄像机拍摄的画面。她一边测试一边吐槽:“但是直播自杀真的很怪。”
“觉得怪就自己想啊喂!”
“那还是算了吧。”
确认三位卧底都能看到手机拍摄画面后,陆仁丁又拿了一个平板放在柯南面前链接同样的画面,然后他们打开门走出了这个房间。
直接被抛下的柯南:?
现在观测那四个人只能通过面前的平板,担任摄影师的陆仁丁落后其他三人一步走在后面,动作显得非常不专业,画面晃晃悠悠看得人眼晕。
陆仁甲和陆仁丙贴在一起窃窃私语,片刻后陆仁丙拿手肘给了他一下,旁边的陆仁乙大笑起来,伸手去搭陆仁丙的肩膀。
柯南:可恶,他们在说什么,凑近一点让我听听啊!
“……还是觉得很可怕。”过了一会,红方们听到一道纤细的女声,来自操控摄像头的陆仁丁。虽然在说着害怕,但她语气很平静,“如果一不小心没有被炸死什么的,听起来也太可怜了。”
“那确实。”陆仁乙慢下脚步和陆仁丁并排走,“光是想想就会幻痛了。”
“丙好像讲过枪击死痛苦最小。”陆仁甲说,“如果担心的话,我可以……先送你们一程?”
“明明是很温暖的话不要说得这么瘆人啊……”
——温暖在哪里啊!你们这群人果然精神有点问题吧!旁听的红方大受震撼。
“瘆人吗?嗯……好吧,有点。”陆仁甲摸摸自己的枪,“如果真的要对着你们开枪,还要看着你们的尸体在我的枪口下倒下的话……”
“听起来就觉得难过的程度了。”陆仁乙叹了口气,“算了吧,这对你不公平。”
“我可以负责的。”陆仁丙接过话茬,“归根结底这都是我的计划,你们跟着我胡闹到现在,我负责让你们离开,这很合理。”
“怎么能这么说!我们都是共犯诶!”
“不要再争啦,大家一起自杀好了。”陆仁乙打断了他们这离谱的临终关怀,然后摸摸陆仁丁的头:“我以我杀人多年的经验向你保证,以我准备的炸弹量,你一定会很快死掉的。不过为了减少心理压力,一起开枪好像也不错?”
“三二一嘣?”
“没有别的选项吗,生命定格在万分之一秒什么的?”
“串剧组了!那种事请等三体人来了再考虑!”
令红方多少有点感到不解的是,对话的全过程中,他们都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人忽然反水抛下其他人自己跑路”的可能性。他们轻快地谈论着死亡,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去奔赴一场黑甜梦境,一觉醒来还会神采奕奕地迎接新的日出。
——如果四人组里的某个人能知晓红方此刻的评价,那人一定会嗤笑一声:那我们才不会是这轻快的状态,没人愿意迎接疲惫的明天,我们正是为了死亡的安宁而欢欣鼓舞。
不管是十多年高三,还是十多年酒厂员工,都是很耗费精力的。创死世界难,创碎次元壁更难,制定计划写下剧本又亲自表演私下里还要处理酒厂事务的陆仁丙常年挂着黑眼圈,陆仁甲为了前期准备任务四处奔波可以和琴酒争夺全勤奖小伤不断,陆仁乙白日做陆仁学姐与红方紧绷着一根弦演戏夜里做利口酒在天台一趴就是一晚上,陆仁丁为他们提供资料技术扫尾天天加班加点咖啡因摄入量没有正常过。
曾经支撑着他们在试卷堆里内卷又促使他们有勇气自天台一跃而下的“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随着睁眼时涌入大脑的信息化为虚妄,无论是报复社会的陆仁甲还是为喜欢的纸片人努力的陆仁乙都不曾畏惧死亡,他们得过且过地在刀尖起舞,但也期盼着再次归于长眠的那一天。陆仁丙的计划激起了他们险些被高三磋磨干净的少年意气,但这点意气支撑他们完成这个计划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不是没想过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生活,当然不是没有被老大哥和主角团温暖过,但他们忘不了刻在记忆里的十几年高三,忘不了还在麻木里挣扎的故友。
——谁生前没几个在意的人啊,特意替生病的陆仁甲打了白粥防止他饿的前桌,一遍一遍陪着陆仁乙大晚上讲作文的语文老师,和陆仁丁一起坐在便利店外面吃冰棍痛骂傻叉学校的补习班同学……他们都还被禁锢在凝滞的时间里不得解脱。
他们浪费的每一秒,都是在延长这操蛋的一年。所以他们一路不曾停歇,以最快的速度促成红方合作、收拢酒厂势力,让红方早日彻底捣毁酒厂,故事结局,让正常的时间线恢复转动。
是的,当然有更委婉的方法,他们完全可以弃暗投明重新做人做纯粹的红方,在故事结束后作为普通人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但那样酒厂方面的进度就将搁置一大截,亲自接手了酒厂的四人最清楚这看起来被卧底成筛子的组织背后牵连着多少大人物和其他势力,谁知道以红方谜语人的进度还要过多少年才能把它摧毁到足够结局的程度。
而且重新做人究其本质,不过是被这操蛋的世界忽悠着再做几十年社畜,那对他们来说太累了。
所以他们干脆快刀斩乱麻彻底把自己和黑暗融为一体,再痛痛快快地奔赴死亡,这次总不会再被吵醒了。他们奔波得太久,太需要一场永不清醒的沉眠了。
他们将在死后的世界获得永恒的安宁与自由。
在一番七拐八拐后,摄像头前总算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就防御等级很高的门。陆仁甲通过认证,厚重的大门打开,陆仁丁端在手里的手机被她放在地上拿背面的挂件立起来,现在红方只能看到几人的腿,和一座堆在房间中央看起来就很吓人的炸药山。
陆仁乙拿了两把枪分给不配枪的文职,他们围着炸药坐下,陆仁丁托着下巴看向面前的炸药:“真的好多。”
“是吧?为了让我们死得痛快点我真是煞费苦心。”
“所以这里面多少是老大哥那拿的?”
“我怎么可能这样坑老大哥!……反正不多。”
“啧啧。”
陆仁丙拿出一个遥控器:“我按了?”
“按呗。”
“按完十分钟后我们这边和红方的炸弹一起爆炸无法取消,确认了吗?”
“其实我觉得五分钟就够了……”
“按按按,都走到这一步了谁怕死啊。”
陆仁丙按下那个按钮,柯南屏息凝神地把脑袋贴到柱子上聆听片刻,真的隐隐约约听到了滴滴声。
——他们说的是真的。
“要放点歌吗?”那边陆仁甲打开手机,“《忏悔录》?”
“不要,我才不忏悔。‘对于我所犯下的罪行,我对两个次元既不感到歉意也不会忏悔,因为这他妈的就是被创死的高中牲能做出来的事’,这种死不悔改的台词不是很好吗?”
“罗老师狂怒啦!”
“那你现在还不够味儿,得刨个坟出来。”
他们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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