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城(18)

　　张艺一边嘶嘶叫着，一边口中却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游方硕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为什么？“
　　张艺血红的双眼看着眼前搂在一起的人，口中嘶嘶之声声越大，“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游方硕怔了怔，才开口解释道：“艾伯可以救你，我没有放弃你。.”
　　“可是你去救他了！”张艺嘶哑着喉咙，声音已经不太像他原来的声音了，可他依旧凄声控诉着，“你去救他了！你不救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也说过会让我在你身边待一辈子。就像方伯和老爷一样——”
　　张艺说着，顾钧却惊讶得发现，对方眼中却逐渐滑落血泪。
　　“就像方伯和老爷一样，一辈子在一起——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带回我们家？他有什么比我好？他是长得比我好看？他是比我会做事？
　　“我为了你，放弃了去麻省进修的机会，研修了家庭管理学。我每天与那些甚至没上过大学的侍从仆役打交道。我看着你交往一个又一个的名媛，看着你结婚生子。我知道我没有办法独占你，可我以为我会拥有一个与方伯一样的位置——
　　“可为什么——你要把这个人带回来，你为什么要放弃我！”
　　张艺一边说着，从眼中流出的血泪一滴滴滴落在裂缝侧壁上。而他则沿着侧壁，逐渐朝两人靠近。
　　看着他这个样子，游方硕下意识将一只手从侧壁中拔出，五指张了张。
　　见到他这个动作，张艺的头忽然抬了起来，口中嘶鸣声更重，却又听起来像是一个人悲鸣。
　　随后他低下头，两道血泪即便是在这，昏暗之处也异常明显，“你要对我动手。为了这个男人，你想杀我！”
　　游方硕却沉着脸，“冷静点，张艺。你只是被影响了，你是方伯指定的管家继承人，你当然能够在以后获得与方伯一样的地位。”
　　“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张艺愤怒得大喊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了你，我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我本应该有更为光明的前途，可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只能以仆人的身份在你身边，可你却根本不把我的牺牲放在眼里！”
　　游方硕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将你再送去麻省理工进修。你也会拥有你说的光明的未来。你为游家工作了这么多年，以后在游氏集团中，也会拥有更好的机会。”
　　“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张艺大声说着，头却忍不住痛苦得一下下撞击着裂缝侧壁，借以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你！我只想要你！啊——”
　　他的力气巨大，撞得整个裂缝侧壁都震颤了起来，让顾钧忍不住有些心惊。
　　“我很抱歉。”游方硕冷静得说道，“可是我不属于任何人。”
　　听到这句话，张艺停下了自己的撞击，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
　　他从少年时开始，就把自己的一切给了这个男人。可最终得到的是毫不留情的背叛，和这样轻轻巧巧的一句话。
　　紧接他似乎像是想通了似的轻笑出声，可口中说的却是，“没有关系，你当然是自由的。”
　　他一边说着脸上甚至露出来浅浅的笑意，“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没有了这个人，你还是会选择我的。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幸福地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说完张艺眼中凶光毕露，嘴巴霎时裂成血盆大口，猛地朝顾钧咬了过来。
　　从张艺出现到现在，顾钧便意识到他们凶多吉少。他不得不想办法，想要唤醒沉睡在自己血液中的那东西。
　　可却就像比亚一样，有些东西关键时刻总是卡壳。
　　于是当张艺朝他攻击过来时，依旧束手无策的顾钧急得在心中暗骂，正打算试试最后的办法时，忽然在耳边响起一声噼啪作响的电流。
　　随即他便听到了张艺口中发出的凄厉惨叫，等他再看过去时，张艺已经斜靠在远处哀嚎，身上却有不少地方有了不太明显的焦黑之色。
　　顾钧顿了顿，继而才发现，游方硕空出来的那只手五指微张着，手指尖竟然有蓝色电流不断跳动着。
　　此时游方硕紧紧盯着张艺，口中却还在劝说道：“冷静点，张艺，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张艺口中痛苦地惨叫着，双目却紧紧盯着躲在游方硕身后的顾钧，眼中忌恨的光芒简直要将顾钧刺成筛子。
　　顾钧其实也很想劝说对方冷静下来，他与游方硕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是他心中也十分清楚，此时根本不是他应该开口的时机。
　　他要是说话，只会更加刺激对方的情绪。
　　可是即便没有顾钧的刺激，在被游方硕为了保护顾钧而攻击之后，张艺的情绪也彻底控制不住了。
　　他此时张开的巨嘴已经完全裂到了耳根，嘴中伸出了殷红的分叉舌头。
　　他已经无法再吐露人言，可是口中发出的嘶嘶声却回荡在山壁之间，而紧接着那嘶嘶声便越来越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顾钧警惕得朝裂缝下看去，果然看到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红斑蛇，从幽暗的地底往上迅速游过来。
　　游方硕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抬头看着已经完全没了人形，双目也已经彻底转化成冷血动物的无机质双眼的张艺。
　　那一刻，游方硕眼中也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悲哀。
　　可随即他便低声朝顾钧开口道：“抓好。”
　　随后他便迅速地朝张艺扑了过去——
　　当顾钧被游方硕带着终于爬上了裂缝口后，他才再次朝下面看去。
　　在那儿，山壁间他们刚刚打斗过的地方，侧壁被血红的鲜血染红着。
　　一条黑红的巨蛇被一根突出来的尖锐石头，插在7寸处，挂在那里已经没有了声息。而从他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却依旧不断得朝下滴落着。
　　一滴滴的，就像他之前流下来的血泪。
　　而在更下面，无数大大小小的红斑蛇的尸体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对于生物而言，电击的力量是它们完全无法抵挡的，似乎连这些变异生物也是。
　　见两人平安无事上来的，其他人都朝他们围了过来。艾伯已经借由逃生通道内的设备观察过别墅内的情况，发现一切乱象早已过去。
　　随后就在所有人即将离开之时，却忽然听到下面有人开口喊道：“喂，快来帮帮我！”
　　众人惊讶得朝下看去，却发现比亚像只壁虎一样，在崖壁上迅速爬着。
　　而他身后，却背着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串在一起的三具尸体，比亚抬起头对看下来的人邀功地说道：“快累死我了，幸好我下手快，在那群畜生将他们吃掉之前带上来了——”
　　游方硕与艾伯见状，惊喜地再次朝下跳了下去，一起将那三具尸体背了上来。


第15章
　　折腾了一宿，终于回到了正常世界。
　　可是留在别墅逃生通道中的那个裂缝，却再也不会闭合，就像这一夜在许多人心中留下的那道伤口，将永远伴随他们一生。
　　回到别墅中之后，他们要面对的依旧是一个烂摊子。
　　许多昨夜手上染上鲜血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可更多的人却已经精神崩溃。
　　不过副楼那边的情况却比主楼好像许多，游方硕将人从副楼调了过来，随后一边安抚主楼中的其他人，一边开始整理现场。
　　这场由不知名的因素而引起的噩梦显然无法就此隐瞒过去，而当外面的黑鸦撤去，人们终于能够再次走到阳光底下之时，别墅也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只是在过去的那几十个小时中，这座城市中到处都发生了与在别墅里相似的事情。
　　所有人都对此应接不暇，又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状况。
　　紧接着，国家为了应对这件事情，颁布了紧急法令：这一晚不管因什么原因而手染鲜血的人，都将依旧被判处有罪。可是量刑方式却又可以酌情增减。
　　而像比亚这样，所杀之人已经可以被证明因为变异而丧失了理智，并有杀人意图的，则判定为无罪。
　　这一次国家的反应出乎意料得快速，很快将事情平定下来。
　　只是随着这一件事情的结束，其所留下的影响却没有消失。
　　顾钧他们是游方硕派可信之人送回家的。
　　车子一路直接开进了顾家大门，关上院门之后，顾怡是身上披了厚厚一条大被子，由顾廷山护送着直接走进了家门。
　　顾钧留下来对送他们回来的司机点头笑了笑，又将对方送出门，才慢步走入家中。
　　几人一进家门，顾钧的继母张淑芳惊讶得看着顾怡的造型，逐渐流露出既怒又惊的神色。
　　顾廷山却在她发火之前，小声跟她说道：“你先别发火，不是你想的那样，快扶小怡进去。”
　　顾怡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惊恐，匆忙躲进自己的房间，张淑芳随即也匆匆跟了进去。
　　顾怡房门被上，可没过几分钟，门外的两个人便听到了张淑芳发出的惊叫声，而随后那惊叫声又被死死掩住。
　　两父子在外对视了一眼，却没有人开口。.
　　顾钧挠挠头，去了那窄小的洗漱间洗了个澡，出来吃了口顾廷山做的面条之后，便躲入房中又倒头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醒来，却差点被床上挨在他身边躺着的另一个人给吓了一大跳。
　　他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直到看到身旁人的脸，才不由松了口气。
　　此时，梁霄也被他惊醒了过来，看到顾钧脸上还未彻底消散的惊恐神色，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看什么？怎么吓成这样？你这都不知道被我睡过多少遍了，怎么还是一副大姑娘第1次进洞房的样子？”
　　顾钧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伸手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大腿一下泄了愤，才说道：“行行好，我昨天才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一夜，你能不能别吓我？”
　　“我这不是看黑鸦刚走就给你打电话，可却怎么都打不通，担心你才大老远跑过来的嘛？”梁霄揉揉自己的大腿，有些委屈地说道。
　　顾钧洗了床，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随后当着梁霄的面将睡衣换下，一边脱衣服他想了想却说道：“我倒是没事，有事的是顾怡。”
　　说着他便将昨晚的事情，简略地与梁霄说了起来。
　　梁霄听完，不由感叹道：“真是豪门事情多。那游方硕看起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你要说他跟那个侍从没有一腿我才不信。”
　　“我管他有没有一腿！”顾钧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顾怡！那东西是收不回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似乎能够控制那些蛇头。可她那些蛇头也比卡兰胸口的那些大多了，根本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