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浮生录(215)
陈星:“……………………”
项述:“……”
陈星:“这是什么戏啊!我要走了!”
项述:“不看了?”
陈星:“这……也不算很天赋异禀吧?好像和你的也……差不多。不,确实比你的大……但也大、大不了多少……”
项述:“……”
长马君在明晃晃的戏台上站了起来,竟是丝毫不耻于以自己身躯示人,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又说:“说到这家伙给我带来的好处嘛,那可就一言难尽了。”说着又以折扇拍了拍它,在灯光昂起,足有一尺傲然。
项述:“……”
陈星:“……”
翌日,陈星呵欠连天,跟在项述身后,平壤下起了漫天大雪,犹如鹅毛飞舞。
高丘夫与金焕前来送行,金焕亦是一脸没睡醒的表情,高丘夫与项述却俱十分精神。项述牵着陈星的手,朝高丘夫说:“中原见!”
高丘夫站在岸边,金焕与陈星挥手。陈星昨夜只浅尝辄止,竟是睡着了,早上又被项述抱了起来,带到码头,神情着实委顿,与高句丽王室道别,跟在项述身后,上了王舟。
第120章航行
王舟出海。
较之上一次离开高句丽, 这艘船显得更气派,也更宏大,船上更配备了适合海战的巨大强弩, 三层楼船,甲板宏伟, 船头装上了沉铁撞角。高句丽海军分散在船上的各个角落, 于漫天风雪之中扬帆启帆, 不到一个时辰,便已驰离平壤海港。
但就在近海区域,一场暴风雪正从北方卷来,呼啸着掠向大海深处。
这个天气出海, 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尤其在王舟驰入风圈内, 暴雨夹着冰晶“哗啦”一声卷向风帆,水手们纷纷大喊, 调整航向。
项述刚上得船片刻,跟随陈星上楼船去,王舟便随之一倾,陈星险些从梯级上滚下来。
“发生什么事?!”项述喝道。
“老天爷不让我们出海!”武士头领喊道, “还是先回去罢!”
项述朝陈星道:“你到房间里去。”继而转身, 手握指北针,在摇晃的大船前,一步滑过甲板,来到船头。
“项述!”陈星喊道, “要么还是先回去?!”
“躲好!”项述喝道。
风越来越大,紧接着暴风卷着碎雪,劈头盖脸而来,船上水手忙使力拉扯风帆,要稳住王舟航行方向。这艘大船刚离岸不到半日,便驰进了近海的风团,实在不祥。
但风雪一来,已无法再回头。项述侧身,左手手臂勾住甲板,右手抓住缆绳,一声怒喝。
上万斤的船帆被他拖得转了个向,差点便冲入风团中央的王舟擦着风圈边缘,偏差了那么一点,奈何风圈范围实在太大,疯狂地将这船卷了进去!
项述喊道:“交给我!都回去躲着!各自找地方固定身体!”
暴风一来,势必将躲闪不及之人卷入海中,于是高句丽武士各自逃回船舱,或是就地抱住船舷,或解开腰带上的系钩,将自己绑在桅柱上。
狂风一来,犹如巨人咆哮,海怒万里,就像一只神祇之手扯住了风帆,要从项述手中强行夺过去。项述发出怒喝,猛力抓紧缆绳,一个翻身,两脚在甲板上打滑,竭尽平生之力,固定住船帆。
“项述……”陈星从倾斜的甲板上滑了过来,一把抱住项述。
“回去!”项述喝道。
陈星抱紧了他的腰,瞬间金光平地而起,项述变幻为护法武神,将那缆绳猛地朝自己回拽,桅杆发出巨响,风帆再度转向,王舟驰离风圈。
“我,即是道。”
陈星:“!!!”
项述陡然睁大双眼,在那风圈之中,一个阴暗的面孔现身,幻化出黑气爆散的……
……蚩尤!
“我即是天地——”
冰冷的暴风雨扑面而来,轰然卷起,带着海浪,将两人打得浑身湿透,紧接着,一道柔和的火光直推出去,抵住了狂风与碎冰——
——陈星手持凤凰羽毛,朝着迎面而来的碎冰风暴,引动天地灵气,释出烈火。
一声巨响,凤凰羽毛上蕴含的真火之力撞上海浪,顿时将狂风猛推出去!
蚩尤所聚起的面孔被砰然击散,王舟脱离风圈,风驰电掣,航向外海。
“蚩尤。”项述喃喃道。
陈星收起凤羽,看了眼项述,眼中尚且带着少许惊惧。狂风渐停了,两人上得楼船,只见远方层层乌云之中,投下数道光柱,漆黑大海一望无际。
“那里一定是高句丽与新罗、百会甚至东瀛的海战遗址,”陈星喃喃道,“蚩尤才能在短时间内聚起这么强大的怨气。这下他知道咱们出海了。”
“他一直知道,”项述说,“始终在暗中监视你,不必怕他。”
隆冬之际,万里海面上并无渔船,唯独王舟驰于壮阔天海之间,再宏伟的造物,不过是沧海一粟。
在船楼上站了一会儿,光阴如海,陈星开始渐渐明白重明与陆影所说的话了,浩瀚的时光与广阔天地,确实不是凡人之力能掌控的。
“回禀武神!”海航武士队长大声道,“已根据风向,调整航向!”
北风一起,南下的风帆顿时扯满,项述看了眼手中指北针,点了点头,转身与陈星入得房中去。
高句丽王舟乃是小兽林王海战之时,督战所乘的巨船,甲板上分上、中、下三层,设有数个战时会议室,又有书房与一众将领歇息之处,其中顶层是起居所在的寝殿。较之上次所搭乘的商船,自当不可同日而语。
陈星筋疲力尽,出海时被蚩尤这么突然一折腾,弄得浑身湿透,打了个喷嚏。武士们进来为房中生起火炉,这酷寒天气下,才稍稍暖和了些。
“初时我还以为,是老天不让咱们出海,”陈星说,“没想到又是他。”
“没听见?”项述在一旁坐下,浑身朝下滴着水,说,“他就是天地。”
陈星简直哭笑不得,项述又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陈星,沉声道:“逆天而行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做,连岁星都拿我没辙,何况一只蚩尤?”
陈星闻言不禁大笑,笑了几声,又实在冻得发抖。两人坐在火炉旁烤火,项述便径自开始宽衣解带,脱得赤条条的,也不避陈星,将衣服放到一旁烘烤。
王舟行驶渐平稳了些,陈星不禁抬眼看他,脸上带着红晕,虽说昨夜项述的坦然已让他所受的礼教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此刻看见项述的身体时,却终究受到不可避免的冲击,心里十分不好意思,却舍不得挪开视线。
外头传来海浪声,大船轻轻荡漾,将陈星推进项述怀里。
项述低声问了几句,陈星虽然很累却半点不困,努力用自己能接受的话描述了一番,又拉着项述的手,指自己身上,示意他身体里最舒服的地方,说到一半,反而先不好意思起来,翻身自顾自哈哈哈地笑个没完。
项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摊开手臂,躺在榻上。
陈星觉得实在太不好意思了,项述则侧头,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这当真是我从小到大,这一生里,最自在、最快活的时候。”
陈星:“哦……哦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也没怎么很快活……你全顾着怕我疼了,你……其实可以不用太怕我难受,尽管……”
项述霸道地将陈星搂了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肩上,握着他的一手,端详他的手,又看他的眼睛。
“那我可就不管你愿不愿意了。”项述漠然道。
“现在不行!”陈星忙道,“我会死的!让我歇会儿!”
王舟驰入外海数个日夜后,天气放晴,冬夜星空,永不封冻的辽阔大海上现出漫天绚烂星辰。项述偶尔出外,对照指北针,定下了航路。而根据重明所述,只要朝着南斗星一直航行,就能找到那个叫“袁昆”的人,只不知距离这妖怪栖身的岛屿,还有多少时候。
日升日落,大海中航行无事可做,除了每天与高句丽武士们简短交流数句外,项述便回房与陈星待在一起。陈星的衣服全被收了起来,而项述除非必要,也寸步不离陈星身边,两人但凡有时间,便始终坦然相对,起初陈星只觉得甚难为情,奈何项述随时随地,只要醒着,就要朝他求欢,哪怕陈星做不动了,也被抱在怀里,与他时时亲热。
“把衣服还我,”陈星说,“至少让我穿个单衣吧!”
项述反而很自然,站在窗边倒水,朝陈星说:“青庐交拜后,衣服要被收走三个月,你不提前先适应下?”
陈星随时随地都能肆无忌惮地观赏项述,倒是很快活,但不穿衣裤,简直与野兽无异,实在有违他的习惯。
“给我喝点水。”陈星说。
陈星本以为自己身体经受不了这么折腾,却意外地发现,每每与项述行事后,反而没那么疲惫了。
如此种种……陈星已不知该如何形容,与项述终日缠绵的这段时日里的感受,只觉天大地大,仿佛一切都被抛到了脑后,在此处拥有彼此,一刻也不想分离,只想与他缠绵直到地老天荒。
他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在相爱时会许下生生世世,海誓山盟了。以海为证,以阴山群峰为证,哪怕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但凡自己轮回转世,亦永远舍不得离开项述。
“阴山会听见咱们的话吗?”陈星抱着项述,终于渐渐习惯了
太阳升起时,陈星低头吻了项述的唇。
“会的。”项述说。
陈星说:“大海也会知道。”
“会,”项述说,“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