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狐狸有点傻(15)
也就是他愣住的这一瞬,菱娘顷刻腾空而起,一脚揣在他的背上把他踢下斜坡厉声叱道“记住了!无论做人还是做狐狸切莫太心善!”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千岁:【咕噜咕噜滚下山】
将卿:……
将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钱子书:什么预感?
将卿:我想,我大概要通宵讲十天的故事。
☆、零箬山(四)
被一脚踹下斜坡,九千岁顺着大坡的幅度一路滚下去直到狠狠撞到一棵树才停下来。
可惜……停是停下来了,人是一撞撞得晕了过去。不仅如此,还被树上的积雪给活埋了。
等他悠悠转醒冻得瞬间化成一只小狐狸,瑟瑟发抖地颤着两只小爪从雪堆中爬出去。大概晕了有一阵,外面太阳都落了一半,空中也开始飘起雪花。
抖掉身上的积雪,他对着小爪哈了几口热气,往周身使劲搓了搓又用尾巴将自己裹好,待身子能活动开才气势汹汹地一甩白尾,大声道:“山中狐狸速来见我!”
话音刚出不久,远处袭来一团白雾,白雾飞速涌到他的跟前缓缓散去时,一位雪裳青年的身影逐渐显现。
青年长着狐尾狐耳,很恭敬地冲着地上的九千岁行礼道:“落尘参见千岁!”
九千岁抬头望他:“你可有看见一位红衣鬼仙?”
落尘道:“看见了,除此之外在她身边还有一位眉眼柔和的浅衣公子。”
“那位公子他,可有事?”
落尘想了想:“看似并没有。”
郁唯离了他们单独跟菱娘在一起居然没事!九千岁有些想不通,眨着眼睛再次和他确认:“你确定他没事吗?没有缺胳膊少腿,或是被人要挟绑架?”
落尘也仔细去回想一番,最后确定道:“没有,他和那位鬼仙聊得挺开心。”
九千岁一愣,随即一爪子拍在落尘的鞋尖上愤愤道:“坏了!他一定是被迷惑洗脑了!不行,我得去救他!”话毕一纵身越过落尘的鞋面,披荆斩棘地在厚实的雪地中一阵挣扎,挣扎一会,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落尘朝一个方向一指,九千岁道一句谢谢尾巴一晃消失在茫茫雪地间。
?
找到郁唯时,他和菱娘正走在迎风大雪中。九千岁还保持着小狐狸的模样,探头探脑地小心跟着他们。
菱娘不曾发现他的踪迹,还抱着双手顶着冽冽冰雪坡着脚道:“这雪来的真是古怪,明明方才还没有刮起来的,现在吹得我们都找不到那个湖泊了。”
能不古怪吗,为了限制她的活动,不让她尽快带郁唯去到她所谓的目的地,九千岁特意施法下的暴风雪。虽然这对身为凡人的郁唯来说是残忍了些,可九千岁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
郁唯也顶着雪抱着双手:“我们还是趁天没彻底黑下来前找点干柴,再找个避风的地方将就一个晚上吧。”
菱娘似乎一对上他,就要温柔些:“好。”
郁唯又道:“风雪那么大,真是不知子书他们回去了没有。”
菱娘居然出声安慰他:“公子不必担心,我看那位荀公子遇事不惊应该是个厉害的人物,有他在钱公子他们必然不会有事。”
“有道理。”郁唯点点头:“可是邑岁他突然半路回去,也不知道和他哥哥有没有见到面。”
九千岁:“……”
菱娘真是镇定无比,若不是九千岁就是被她一脚踹下去的,还真是让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半路回去的。想想刚刚是怎么被活埋的,又是怎样被冻得连衣裳都不要化成原形取暖的,他就一阵不爽。他不爽,狐狸顽劣的个性就超过神明的尊严。
仙帝曾经说什么来着?男子要谦让姑娘,男子要对姑娘有礼貌,男子不能对姑娘发火计较——九千岁用爪爪团了一个雪团,他说的是男子不是狐狸,男子欺负姑娘太失礼,但没说狐狸不能发火计较!
至于将卿嘛……九千岁耳朵动一动,眨眨眼睛:他虽然说不能欺负人,但他现在不在这里,也就是说……就算欺负了他也不知道!
末了,一个雪球就飞出去,正中菱娘的脑袋!
他这个雪球虽然不大,力道却不容小觑,砸得菱娘迎着风都差点向前扑倒!还是郁唯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姑娘你怎么了?”
菱娘捂着被砸的后脑勺,颦眉向后望过来:“多谢公子帮忙。只是你有没有觉得刚刚有东西从后面飞过来?”
郁唯一脸茫然,也往后看了看:“有东西?有什么东西?”
九千岁是白色的,雪也是白色的,加之他用法力隐了气息菱娘看得出来才是见鬼了。果真,菱娘看了好久,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便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九千岁贴身藏在一块石头后,用爪子捂住嘴强忍着不笑出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悄悄从石头后探出脑袋,见菱娘和郁唯又接着走,便重新团了两个更大更结实的雪球,瞅准时机莽足了力狠狠扔出去!
这次菱娘也有防备,觉得有东西飞过来,转过身漂亮的躲过一个,却在刚露出笑颜时被另一个稳稳地砸中脸。
“……”
“……”
“……”
不说在石头后甩着尾巴捶地快要笑得断气的小狐狸,就是菱娘身旁的郁唯也用袖子微微掩了嘴轻轻笑起。
菱娘保持着被砸中的姿势,随着脸上的雪一点点掉落,她唇角渐渐扭曲,最后忍无可忍地一把抹去脸上的雪砸在地上,怒火冲冲地大声道:“谁!谁在搞怪给我滚出来!”
九千岁才不会出去,生怕她冲过来默念了隐身决。
他刚在石头后隐了身,菱娘就暴跳如雷地走过来四处查看,边看边道:“有种用雪球砸人!你倒是有种站出来!”九千岁就在离她不到几步路的地方,笑得尾巴尖都是一阵一阵地抽搐。
可惜目下菱娘没法将他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只能在原地气得发抖。郁唯也感觉出这两个雪球是针对谁,似是想到什么他的紧张感消失了很多,见菱娘还在生闷气不由上前好言安慰。
倒是九千岁曾经在仙界时做什么都要顾及神明的身份,还要顾及别人的心思很多事都做不得,但现在他在暗,菱娘在明,无论怎么折腾她都没法揪出他,这不禁叫他尝到了甜头。他尝到了甜头,菱娘却是尝足了苦头,这一路又是风又是雪,去找干柴被无数雪球扔,去找避风雪的山洞又挨了一阵“雪球雨”。
雪球杀伤力不大,但胜在神出鬼没无法躲避,着实是叫人烦不胜烦。
?
无论这雪球有多扰人清闲,郁唯和菱娘还是在太阳彻底落下时找到了落脚处。
九千岁趁他们不备,也晃着尾巴拖着用叶子收集起的雪球闪进去藏起来。
他藏的地方在高处,且空间极大一点也不压抑。透过缝隙他看见郁唯弯着腰在一块干木上凿了一个小洞,又用另一根树枝放在小洞上使劲钻。他和他们隔得有些远,再加天只有一点点亮度,实在看不清郁唯的动作,只知他钻了许久后,黑暗中突然闪过一些小火星,许是他用东西引燃了火星,片刻后山洞中渐渐明亮起。
菱娘往火堆中添了一些柴火,很关切地问他:“怎样?是不是手起泡了?”
郁唯坐在一个木桩上,瞧着自己的手慢声道:“不要紧,回去擦点药膏就好。”
菱娘坐在他对面,一面揉着自己的脚踝,一面道:“都是我不好,非要看什么湖泊,才让我们落得这样的下场。”
郁唯自然清楚这一切都可能是她设的局,可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好得很,即便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是没什么脾气:“姑娘哪里话,世间美景自然人人都喜爱,现在的处境也并非你能预知,故而又有何错?”
菱娘笑道:“公子脾气真是好的很,说来我一直有个问题,曾经不问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因而现下还望公子能如实相告。”
郁唯道:“但说无妨。”
菱娘:“我很想不通,为何你的性格这样好,无论出了什么事,也不论别人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居然还能笑脸相迎。”
郁唯温润一笑:“呵呵,这样难道不好吗?”
菱娘难得不明白:“好什么?”
郁唯净白的面被火光映得更加温柔,他望向菱娘,一双眼睛明亮不已:“我听老人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受苦时会遇到很多悲伤不悦的事,你想假若这时遇到的人还都是凶神恶煞的,那这一生也太可怜了。所以我想多笑一笑,把别人对我的恶意都冲淡,让自己变得温柔些,这样也许能在不经意时,温暖到别人吧。”
不知是不是九千岁看错了,菱娘身子突然一颤,猛地别开了脸。
郁唯心思很细,见她冷不防抖了一下,温声道:“是不是冷了?要不要坐到我这里来……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那边朝着风,我这里要温暖些,我们换换吧。”说罢,不等菱娘回应,他就自己走到菱娘身旁,褪下外衣细心地披在菱娘身上。
九千岁看不见菱娘的脸,只能看见她低着头喃喃说了声谢谢,坐到郁唯方才坐的位置。
她的脚还是坡的,郁唯很是挂念:“怎么样,你的脚感觉好些了吗?”
菱娘低低点头:“好多了,多谢关心。”
若问其他九千岁是不知道,可就她脚的问题,九千岁清楚得很:她的脚一点问题都没有,能蹦能跳,假如这里忽然出现一个可怕的东西,她和郁唯一同逃跑,指不定她还冲在郁唯前面。
在心中嘀咕几句,菱娘的声音传过来:“说来,公子你还从未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她提的这个问题,让郁唯很难回答。
她现下必然是猜出他的身份了,可到底不曾真正点明,让郁唯自己把自己身份表明了郁唯有些难以切齿,要他编个假名出来,他又不好意思。
九千岁在高处躲着,歪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朝菱娘扔个雪球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在自己搜集的雪球中挑了个个头最大的,他将小爪放在雪球上压了压,打算压得再结实些。满意后把雪球举过头顶正要“行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
☆、零箬山(五)
这只手雪白修长,骨节分明可称之美得惊人。
但就是这只美得惊人的手,轻轻扶住他头顶的雪球叫他扔不出去。
九千岁转了一下脑袋,竟是将卿。
将卿悄无声息地蹲在他的背后,漆黑的双目满是沉默。
互望几眼,他拿走他举起的雪球,又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毛茸茸的右爪轻轻捏一捏,音色沉稳,不紧不慢:“说好的,不许顽皮。”
“行凶”不成被将卿亲自抓包,九千岁矜持地用尾巴盖着两只前脚乖乖坐好。
将卿不动声色地凝视他一阵,低声道:“我把钱子书几人送回去,见你们还不回来就找来了。”
九千岁瞧着他一歪头,心道:他这是在给我解释他为什么在这?
将卿又道:“我路过一处大雪坡时,看见你穿的衣裳被压在雪下。”
九千岁耳朵动了动,站起来将一只小爪放在将卿的手背上,打算爬到他的怀里。将卿不解,但见他想上来还是用另一只手托了他一把,九千岁来到将卿怀里继续努力爬到他的肩上,最后将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你当时是不是很紧张我?”
将卿身子微微一动。
没得到答复,九千岁再接再厉:“你是不是很紧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