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就是不吃药(17)
坦言道出自己所做的一切,闻人越看着脸色惨白的李长命,一脚踏上其胸膛,冷笑道:“你害死我儿子,所以我让你自己把剑修引了来。亲手葬送自己人生的感觉如何?”
这一脚已让李长命去了半条命,若不是扳倒云中行还需要一个证人,闻人越真想将此人千刀万剐制成邪器永不超生。然而此时还是给他留了一口气,只对剑修们平淡道:“这里就是云中行埋葬云华的地方,以你们的手段一定能验出他的死因。要毁掉一个正道修士,弑父这种罪名,比杀几个外门弟子要有用吧。”
闻人越不傻,御剑山庄对南方修真界至关重要,就算证明此事是云中行所为,其它门派也会尽力保全御剑山庄,最后至多不过是禁闭百年的下场。若是被那些门派发现他邪修的身份,只怕更是要将所有罪名扣在他头上,把云中行洗个干干净净。
他儿子的身份低微,不配被当做人命,那么上代庄主云华总可以了吧,一个弑父的疯子,看他们还能寻到什么理由去护。这一次,他绝不会给云中行任何翻盘的机会。
云中行被逼到绝境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只可惜他没法亲眼看到,男人捂着已经被蛊虫冻裂的肺腑,眼睛却盯着释英,“青囊长老,我有一把世上最好的剑可以给你的徒弟,去把云中行和御剑山庄撕碎,它就归你。”
闻人越对剑修也没有完全信任,此时仍在试图用好处打动这些人。释英看了他一眼,只发挥医修本分,一语道出病情:“他寒气入体,气血停滞,是将死之相。”
此话一出,顾余生便知这个策划了一切的男人就快死了。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邪修,的确如世人传言一般狠辣无情,却又有些地方和认知中的邪修不一样。这的确是个坏人,可云中行却已是魔,故事的最后,坏人赢过了魔,只是这样而已。
虽知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掏出手帕递给了抱着白骨伞的男人。
顾余生一直携带手帕,因为他相信人总有需要它的时候,要么擦血,要么拭泪,一场战斗结束,大家都想干干净净地离开。
闻人越没想到这个少年会有如此举动,只冷冷道:“小子,邪修只会报仇,我的血是冷的,也没有眼泪。”
并不算意外的回答,顾余生默了默,只回:“前辈,若发现你的身份,我一定抓你。不过,现在我会把你和家人葬在一起。”
这就是剑修,耿直又固执,为了一具尸骨把御剑山庄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陈年旧事都挖了个明明白白。可是不知为什么,闻人越看这小子居然有些顺眼。一开始只有此人坚持要查刘南风死因,若不是他,或许青囊长老也不会在御剑山庄逗留,只凭这一点,闻人越愿意将那把剑交给他。
“棺材铺里所有东西都烧给她。”
“好。”
“还有她为儿子缝的冬衣,也一起放进棺材。”
“好。”
“剑庐堆放的废剑成百上千,那把剑也在其中,能不能找到它,全看你的本事。”
“多谢。”
“以前最恨的就是剑修,结果临死了,我居然在想幸好还有你们……真是可笑。”
闻人越嘲讽地笑了笑,没再理会剑修们。
他将妻儿尸骨都搂在怀中,望了一眼漫天繁星,山上的星辰虽浩瀚,却远不如杯中郡那小如井口的天空亲切可爱。只可惜,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村里的刘铁匠,答应过她的普通生活,这个贪生怕死的邪修终究是爽约了。
闻人越的气息很快就没了,顾余生按照约定默默将他们埋葬,沈逢渊和释英对视一眼,知道决定此事结局如何的还是他们,深吸一口气,终是做了决断,“元如,带上李长命和物证,我们去……清理门户。”
作者有话要说: 闻人越:妹控算什么,吃我老父亲王炸!
奶顾:师父,我完成了剧情任务,奖励是一把剑!
释英:这种副本,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单刷的?
大顾:入门三年都没被男神记住名字,难受,去御剑山庄随便砍个BOSS缓解下心情。
第二十二章
每一个铸剑师都有其独门铸造手法,云中行的朱砂剑更是出自名家,但凡修士一眼就能辨别出云华致命伤的确是此剑所为。
李长命为保命对此事供认不讳,人证物证确凿,南方的确需要一个铸剑门派持续提供灵剑,但这个门派的领袖绝不可以是具有威胁的人物。权衡之下,三大门派同意了东灵剑阁提议,四方联手将御剑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御剑山庄战力本就是以客卿为主,他们听闻庄主残杀弟子被正道门派联手自裁,大多不愿沾上浑水辱了声名,只选择作壁上观。云中行所控制的掌事虽持续顽抗,终究敌不过剑修武力,防御阵势很快就被攻破。
当剑修攻入厅堂时,云中行身边只有云倒仙一人,二人皆是身着金纹红衣,站在朱红大厅之中,竟有那么几分像是喜堂。云中行将整个枫源山城都染成了红色,如火枫叶倒映在光华的红木地面,他站在妖异光影之中,只是讥讽地一笑:“看来三大门派都已倒戈。”
这个人与沈逢渊记忆中的大弟子已是两个模样,老掌门默了默,只回:“他们要的是御剑山庄,至于庄主是谁,并不重要。”
其实并非不重要,闻人越已死,御剑山庄最核心的铸剑技术只有云中行这个庄主知晓,若不是东灵剑阁在此,其他门派还舍不得杀了这样有用的铸剑师。是啊,若沈逢渊不来,谁能去搜御剑山庄秘境,他又怎会一败涂地?
当年是沈逢渊带人替他攻破御剑山庄救出云倒仙,如今站在门前的剑修已不见昔日的儒雅俊秀,眼眸蕴含的锐利却没有丝毫改变,只不过,这一次那把剑指着的人,是他。
惨笑一声,云中行问:“我死之后,各家都会扶持自己人上位,如此明争暗斗,就是你想看见的局面?”
“至少,有我东灵剑阁在,他们再怎么斗也不敢殃及无辜。”
如沈逢渊所料,云中行至今也无悔改之意,他是真的没把旁人性命当作一回事。这样的人已无可救药,沈逢渊只看向了安静的云倒仙,“你仍是决定站在哥哥这一方吗?”
“我——”
云倒仙很是踟躇,修士解决恩怨的方式就是战斗,但凡成名修士手上或多或少都染过血。只是,谋害自己门派弟子终究不比杀死敌人,她没想到哥哥真会不顾御剑山庄百年声誉做出这些事。可云中行说这都是为了她,她又觉自己没办法看着兄长被杀。
就在两相为难之际,云中行却已替她做出了回应:“她与此事无关。”
一如过去,这一次云中行也没给她选择的机会,沈逢渊看着归于沉默的云倒仙,无奈叹息:“这明明是她的人生,可每一次遇上问题,给出回答的人都是你。”
“她从小就被养在深闺,不知世事,也不懂人间险恶,更缺乏成大事者的狠心绝情。以至于受到伤害之后只知道躲在房里哭,默默羡慕那些尙是完璧之身的女弟子……若我不替她把路铺平,她会把自己的人生活得一团糟。”
云倒仙的所有心结云中行都看得清清楚楚,可他不会去治。她不愿面对那就逃避好了,反正他给她安排的人生会一帆风顺。只是没想到,那样精心布置的计划,竟会因一个普通弟子的嫉妒心而功亏一篑。他只后悔,没有早些杀人灭口。
“你真该跟桑林沃若学学,身子也好,孩子也好,都是你的工具,要如何使用他们只看你自己心情,全不用在意旁人言语。”
云中行疼爱云倒仙,可他从不相信妹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这个小女孩柔弱又胆小,如果没有他在修真界根本无法生存。云倒仙只要把愿望告诉他,然后顺应他的安排活着就够了,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他已经无法保护妹妹的现在,云中行抚摸着她因自己话语而默默发抖的面颊,然后将朱砂剑送进了她的丹田。
云倒仙仍然害怕男人,可她努力忍耐着没远离自己哥哥。她是唯一还留在云中行身边的人,如果她也走了,云中行就太孤单了。当元婴被毁的剧痛袭来时,红衣女子只能睁大眼睛看向这个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兄长,几乎轻泣着问:“为什么?”
看着她震惊无助的神情,云中行的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宠溺,轻抚妹妹的头发似是安慰,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极为疯狂,“你是我杀了父亲也要保护的妹妹,与其让你在我死后忍受旁人欺辱,不如死在我的手里。”
“你疯了?她是你妹妹!”
谁也没想到云中行竟会对云倒仙出手,沈逢渊剑气立刻出手,云中行拔剑相迎,锋刃碰撞之声时起彼伏,剑气如波涛惊了漫山枫林,入目之处只有那簌簌落下的如血枫叶,染红了双目,也迷了人的心智。
趁着二人交战,释英适时将奄奄一息的云倒仙夺来,一枚丹药塞进她嘴里,只道:“服下运功,趁着元婴尚未溃散,你我合力止住真气。”
云倒仙是当世最擅经脉之术的医修,她知道云中行这一剑有多狠,就连夺舍重生的机会都没留给她,唯有及时将神识抽离元婴,尚有一线生机。
此时释英已从外部抑制了真气溃散,她死死咬着唇,将最后的力量集中于护甲,干净利落地插入小腹。三只护甲恰好截断纷乱真气窜行的轨迹,无处可去的真气只能停滞于经脉之中,至少是成功保住了五脏六腑。
云倒仙已许久不曾如此疼痛,艳丽面孔因失血而苍白,唇上却是胭脂染出的绛红,坚持不肯褪去属于生命的色彩。她没有力气将不受控制的真气疏散,只能抓住释英手腕挣扎道:“我功法的命门,在百会穴……”
待到释英依言输送真气,她才发现自己竟与一个男人如此靠近,而且还紧紧抓住了他,根本没有推开的念头。只能惨淡一笑,原来再怎么惧怕,真到了生死之际,还是可以的……
云倒仙不想死,即使少女时梦想的璀璨人生从未到来,即使世界充满令她恐惧的人,她依然努力成为了杰出的医修,想要治好自己这总是给哥哥添麻烦的身子。只可惜,自称爱着她的兄长,却是世上最看不起她的人。他认为,没有他,她便不能活。
为什么身边的男人都不明白,她是云华的女儿、云中行的妹妹,可她也是名为云倒仙的人。
意识模糊之际,云倒仙看见锋刃直直刺入了云中行的胸膛,血将象征御剑山庄的红衣渲染出鲜艳色彩。那个人硬抗了东灵剑阁掌门一剑,元婴尽碎,心脉俱废,已是药石无医。他蹒跚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似乎是想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可还是没坚持到最后,只无力地跪倒在地,就这样气绝而亡。
结果,她唯一的哥哥,最后留下的遗言就是希望她去死。可是,她没有听话,她不想死。明明没有人需要她活着,却不肯接受死亡的未来,甚至在那个人死去时,内心还隐隐有一丝解脱。
会产生这样任性的想法,她果然不愧是云家的后代。
作者有话要说: 云倒仙(顽强):答应我,至少在做手术的时候穿上女装。
释英:我可以给她做个变性手术吗?
沈逢渊:不可以!你们给我正常地治疗!
第二十三章
当云倒仙醒来时,御剑山庄已陷入慌乱之中。修为最高的闻人越和云中行相继身亡,连二庄主也被毁去丹田废了修为,一众铸剑师顿时群龙无首。
此时,东灵剑阁正在清查云中行旧部,几名最具资历的铸剑师分别在三大门派的支持下争夺主事之位,每一个人都很忙碌,没有时间去理会一个失去了修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