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双性,生子)(14)
儿子不愿意说,姒倾也不便将话挑明,只问:“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我看你瘦了不少。”
小凤凰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赶紧收敛好情绪,摇头否认说:“没有的事,母亲。”
姒倾暗暗叹口气,道:“如果遇到了自己想不明白的,或是让你郁结于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的。”
姒倾越是这样,小凤凰越是觉得对不起他。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他只想靠着他,放声大哭一场,将所有的委屈与不安通通倾诉出来。
可他不能这么做。
小凤凰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道:“没有,我很好。您放心吧,母亲,如果我遇上了没法解决的事,我会告诉您的。”
不等姒倾回话,小凤凰便逃似的退了出去,尾音带着丝丝颤抖:“母亲,您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小凤凰只留给姒倾一个迅速消失的背影,姒倾摇摇头,喃喃道:“这孩子……”
小凤凰对姒倾撒了谎。
他并没有回到寝宫,而是再一次上了天界。
虽然诸多猜想都指向朱雀就是严长霁,但他仍然要亲眼看一看,去确认他的长霁哥哥是否真的欺骗了他。
腹中的胎儿似乎感受到母亲的焦虑,也有些不安稳,小凤凰被小腹传来的一阵阵钝痛弄得冷汗直冒,他轻轻揉了揉微凸的下腹,道:“你要乖一点噢,我带你去找阿爹,不闹了好不好?”
说来也奇怪,这个时期的胎儿照理说灵智未开,但也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一般,逐渐安静下来。
小凤凰不禁自嘲道,连它都知道心疼我,你到哪里去了呢?
朱雀神君的南方神殿在八重天上,小凤凰没一会儿便找到了大门。
约莫是朱雀麾下的将领都十分骁勇善战的缘故,门外只有两名守卫巡逻站岗,门后是直通大殿的天梯,末端隐藏在氤氲的云雾里,一眼看不到尽头,仿佛隔着无边无际的距离。
小凤凰的手扶在小腹上,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向前走去。
但他还没走两步,他身后就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毕竟他上来求证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小凤凰想了想,还是隐去了身形,躲在了路边的仙树后面。
来者是南方神殿的两名仙子,容貌出众,气质脱俗。
“对了,瑶衣,你有没有觉得最近陵光神君比起之前,变了一些?”
被称作瑶衣的绿衣仙子回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像上次他从幽荧仙君那里回来之后,就没有那么冷淡了。”
“冷淡?”红衣仙子注意到她与众不同的形容词,怀疑她话中有话,便直截了当地问,“难不成你现在觉得神君对你很热络吗?”
绿衣仙子发现同伴误会,赶紧摆手说:“不,华裳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神君以前总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你我都不敢抬头瞧他一眼,生怕冲撞了他,但现在神君看上去好像没那么不近人情了。”
“那倒也是。”华裳点点头,顿了一会儿又饶有兴致地八卦道,“瑶衣,你说,会不会是神君他……”
“怎么?”
“红鸾星动呀。”华裳往苍穹遥遥一指,神秘道,“除了这个我可想不出其他的缘由了。”
瑶衣像是害羞一般,捂嘴轻笑道:“我可想象不出高高在上的陵光神君大婚的模样,这三界中难道还会有让神君倾心的人物么?”
小凤凰听得心一紧。
只听华裳道:“谁知道呢?连隐世千年的幽荧仙君都娶妻生子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得了吧你。”瑶衣嗔怪道,虚虚推了她一把,“要是被人发现你在背后编排咱们神君,可够你喝一壶的。”
她在推搡的过程中,露出了一截如白玉般细腻的手腕,一抹扎眼的绿色也一晃而过。
身为南方神殿的仙子,华裳能文能武,修为高深,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异样,好奇道:“瑶衣,你戴了何物?”
“没、没什么!”瑶衣脸色骤变,立刻将双手背在身后退了两步,随即她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反而欲盖弥彰,可已经晚了。
华裳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瑶衣大动干戈的模样却让她疑窦丛生,喝道:“站住,给我看看!”
她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狠厉,连躲在一旁的小凤凰都吓了一跳。
瑶衣定着不敢动上一步,泪光闪烁道:“华裳姐姐你误会了,我不会对神君不利的,这只是个我随手戴上的小玩意儿罢了。”
华裳在南方神殿资历最老,见多了各式各样的诡辩与谎言,根本不为所动:“交出来,否则我动手了,瑶衣。”
瑶衣还在苦苦挣扎:“华裳姐姐,这真的没什么……”
华裳又一次重复道:“交出来。”
瑶衣无法,只能期期艾艾地伸出了手,不情愿地向华裳伸去:“喏,你、你看吧……”
华裳拉住瑶衣的袖子往上一撸,她本是面无表情的,但看清瑶衣手腕上戴的是什么后,倏地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神君的所有物吗,怎么在你手上?”
小凤凰也探出头,好奇地看去——
瑶衣手上赫然是一圈缠绕着泛着金光的翠绿纤细藤蔓!
那是严长霁从他手中硬抢去的小头环!
小凤凰完全呆住了,严长霁的身份到现在已昭然若揭,这个头环说明了一切,严长霁骗了他。
他就是朱雀本人,是他捡到的那只重伤的小凤鸟。
怪不得小凤鸟消失,他也跟着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怪不得他会将头环视作他的所有物,一定要抢走;怪不得他会跟自己……双修。
他只是为了治伤罢了。
所以那些以后要结为道侣的誓言,也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华裳和瑶衣的对话还在继续,小凤凰噙着眼泪,咬牙继续往下听。
面对质问,瑶衣像是豁出去了般,回答说:“华裳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这是神君赠与我的……”
华裳骇然道:“随身之物都赠与你?!你与神君……我之前还在想,为何神君回来就多了一条手链,以为是某位仙子与神君的定情信物,才推测神君红鸾星动的,原来……”
瑶衣惊慌地捂住了华裳的嘴,四下张望一阵,发现无人才松了口气,将藤蔓重新盖住,压低了声音说:“所以才不能告诉其他人。”
瑶衣对朱雀倾心的事并不是秘密,事实上南方神殿的仙子没有几个不喜欢他的,华裳算特立独行的一个。
但一旁的小凤凰却如当头棒喝,让他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
他重新开始审视起他与严长霁相处的细节,那些他曾经以为全是甜蜜的点点滴滴。
严长霁所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漏洞百出的,但他每回都傻乎乎地选择了相信。
其实严长霁也从未跟他保证过什么,承诺过什么,情到浓时也只会轻飘飘地说一句喜欢,甚至连爱字都未说出口。
可他却傻到把自己完全托付了出去,期待与他举行道侣大典,甚至还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为他孕育了子嗣。
反观严长霁,却将可以把他们之间唯一的信物随手送出去。
又或许那并非是随手,而是他……可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他的一片真心在对方看来,不过是笑话罢了。
小凤凰自嘲地笑了笑,无声地向后退去,瑶衣与华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用力抹了抹眼睛,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再见了,严长霁。不,不会再见了,朱雀神君。
你当你镇守南方的神君,我回我的南禺山,此生不复相见。
他的手轻轻搭在微凸的小腹上,默默道:“对不起,宝贝,今后没有阿爹了,我会好好疼你的。”
华裳不愧经历过大风大浪,在短暂的惊骇后,立刻回过神,郑重道:“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瑶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但华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跟神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瑶衣还未回答,她们后来便传来如同惊雷一般的低沉男声:“什么开始?”
那是严长霁本人的声音!
“啊——!”瑶衣竟是被吓得顾不得尊卑礼仪惊声尖叫起来,继而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严长霁面前。
她不知道严长霁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去了多少,但她知道,她一定完了。
“神、神君大人……”
华裳也意识到大祸临头,跟着跪了下去:“华裳知错,请神君大人恕罪!”
严长霁看也不看她,兀自在瑶衣面前站定,冷声质问道:“本座怎么不记得送过你东西?”
果真他都听见了。
瑶衣浑身抖得犹如筛糠,一边磕头一边吞吞吐吐道:“瑶衣一时、一时鬼迷心窍,请神君大人饶命!”
华裳的脸色“唰”地变了,惊疑不定地望向瑶衣:“你?!”
严长霁脸色铁青,命令道:“是哪只手戴了链子,抬起来。”
他的气场过于强大,在他面前,瑶衣连挣扎的勇气都没了,瘫软地跪坐在地上。
见她没反应,严长霁又道:“本座的话你没听见?”
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书童道:“清风,清月。”
“是,神君。”两个书童对严长霁拱手领命,亮出寒光森森的剑羽。
“不要,神君大人,我知错了,请您恕罪!”瑶衣见大事不好,立刻将右手送了出去,精致的藤蔓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晃晃荡荡,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严长霁垂眸看了一会儿,也撩起左手衣袖,将手腕比在瑶衣旁边。
华裳用余光看见,严长霁手腕上是一条与瑶衣一模一样的手链!
她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暗忖这究竟是一对手链,还是……
“做得倒是挺像的。”严长霁冷笑一声,收回手,站直身体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的仙子,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说吧,手链怎么来的?”
“是、是……”瑶衣已然吓破了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本座没时间跟你耗。”
书童清风见状,当即上前一步,瑶衣颤抖着对严长霁磕头,尖叫道:“是我自己仿制的!是我自己!我心悦大人,请神君大人恕罪,是瑶衣逾越了,瑶衣痴心妄想,冒犯了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华裳被她招的话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瑶衣,你怎敢……唔……”
“噤声。”严长霁瞥了一眼华裳,后者的话戛然而止,唇边浮现出禁言咒的花纹。
华裳不敢再插嘴,老老实实地跪着。
严长霁无视了瑶衣的求饶,兀自道:“谁准你把手收回去的?”
瑶衣赶紧重新伸出手,举在严长霁面前。
严长霁一语不发,忽然瑶衣的手腕凭空燃起了青蓝色的火焰,手链瞬间化为了灰烬。
“啊——”瑶衣惨叫起来,白皙的手腕多了一圈皮开肉绽的焦糊痕迹。
那是朱雀的南明离火,饶是瑶衣天生仙体,也无法抵挡它的伤害。
严长霁又问:“为何说谎?”
瑶衣疼得浑身激颤,额头布满了细汗,脸上血色全无,却仍不敢忤逆严长霁:“仿制神君之物乃是大错,我、我害怕华裳发现,告发降罪于我,便谎称是、是大人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