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主的日常(12)
潘就猜到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同于前两个同伴,他肆意地扩张势力,在黑暗世界里搅风搅雨,以戏弄人心为乐,将喜怒无常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总之,不知道别人对蓝星之主的形容哪里让他来了兴趣,或者说激怒了他,潘将蓝星当做了自己游戏的下一个目标。他本来想以这枚误打误撞(主动)来到他手里的戒指当做诱饵,为此还在戒指上动了一些手脚(戒指:我恨你qaq)。
但后面的事情就很精彩了。
总之,拿回戒指的沈瑕发现它在吸收自己的异能,于是用特殊制作的匣子毫不留情地封存了它。
会议室里,巫尔托一拍桌子:“够了!”他望向沈瑕,“殿下,请您下令吧。无论是战还是暂时隐忍,我都绝无异议。”
众人暗暗腹诽: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满脸写着“战”字!而且“战”和“暂时隐忍”真的有很大区别吗……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沈瑕的决定。
黑发黑眸的男人回过神来,线索一点点在脑中厘清。
——之前的诱饵是封子璧拿出来的。
——封家一定有关于戒指的线索。
——这么多年来,那件事,一直是他最大的执念。
——为了解开它、击败它……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脑海里。那是蓝发蓝眼的少年,半跪在地上凝视他,眼里满是温柔笑意。
即使是生死存亡之际……
“一切谨遵您的旨意。”
“我将把胜利带回给您——”
那个身影起身,转身,留下渐行渐远的背影。
沈瑕对于强大的执念来源于此。
他曾经被逼迫、被驱动,亲手毁掉了那个人。
他心目中的第一个家人。
那时他发誓,他一定要强到让任何人都不能再夺去属于他的东西,他要找到设计这款创世游戏的人,让他付出代价。
可后来,游戏里的造物出现,他才发觉自己的方向错了。
这样的“游戏”,真的是人力所能创造出来的吗?
所谓的“神”,真的存在吗?
尊奉神祗的前帝国皇室已经覆灭了,他只能去封家寻找答案。
所以——
“准备下去,”沈瑕平静地说道,“我要封家一个交代。”
会议室停滞了一刹那,随即响起欢呼。
粗犷男人叹口气,开始思考该从哪里调动资金。也许,该叫巫尔托再去扮一回“星盗”?
敲门声响起。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啊,是那个叫做“潘”的男人——
潘并没有对他们有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他凝视着主位上的黑发男人,目光虔诚,躬身的动作优雅如画卷:“请您允许我,将兰斯托尔商会献给您——”
兰斯托尔!传说中一直和黑市牵扯不清、财富可以堆满无数星球的兰斯托尔!这、这人究竟是怎么弄到手的!
他们看向沈瑕。
沈瑕却好像又在发呆。在他眼里,潘的身影渐渐和另外一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来自地底的哀嚎在他耳边响了整整九天九夜,浓郁得让人心惊的血腥味挥散不去,蓝发的少年一路走来,身如修罗,眉眼冷酷。
但当少年来到他身边时,寒冰融化成春水,眼眸里是毫不设防的温柔。
他微微笑着说:“幸不辱命。”
*
其实沈瑕已经快要将那些快乐的过往忘掉的。
他本来只是一个孤儿,在长大的过程中也许会变得自卑,也许会变得孤僻,也许会羡慕那些出身优渥的贵族子弟,觉得他们高不可攀,也许会觉得异能者已经很了不起。
但是那个游戏改变了他。
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然后他创造出了萨兰和其他造物。
不同于六王初生便平等的地位,在当时,萨兰是所有造物中地位最高、离他最近的人。那个蓝发蓝眸的少年为他处理一切事情,会觉得他的的所有要求都应该被满足,不管沈·熊孩子·瑕想要做什么,他都是永远的支持者和执行者。
沈瑕逐渐被宠成了一个真·熊孩子。游戏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他在游戏里见过的东西越多,就对现实越不屑,甚至想要永远呆在游戏里。
他对搭建世界显得兴致勃勃。当时因为没有经验的缘故,暗界势力强过天界,从中诞生的魔使肆虐三界,甚至几度逼上天界。
萨兰就在那时真正成为了所有人心中最可靠的战神。即使对手实力再强,他也从不退缩,有时甚至在用命去拼胜利。他不希望自己的神皱起眉头,却不知道沈瑕更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受伤。
那时他们共同努力,终于将暗界势力压制下去。
庆功宴那晚,萨兰温柔地将偷喝了酒、醉倒在台阶上的小神祗抱回寝殿,坐在边上思考三界的未来。
他不知道的是,那时沈瑕耳边是毫无情绪的系统提示音:
“新手教程结束,本世界将在三天后销毁。倒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开启了快进模式。
回忆这一段好像有点乱?明天再看看怎么修改,晚安~
☆、END
封长情注视着那张照片。
黑发黑眸的少年淡漠地凝视镜头,唇角似弯非弯,五官俊秀,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自然地垂下。他整个人的姿态闲散极了,却又隐隐有一种力度,全身的线条优雅流畅,让人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是一名长于抚育院、从未受过任何礼仪训练的少年。
这种姿态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夫。封长情记得很清楚,那天,前一刻他还在听一场满含愤懑的帝国皇储控诉大会,下一刻回到家,那个黑发少年就以类似的姿态轻轻俯身,含笑吻在了他姐姐的唇边。
——封长情发誓,要不是殴打帝国皇储是重罪,他当时一定要把白停云的三根肋骨打断。
但最后,还没有发言权的封长情,只能很不开心地看着自己的长姐嫁进了皇室。
他不能理解。
年少聪慧、又经过历练的封长情已经能感觉到帝国的危机重重。已经有数代,每一任帝国皇帝都战力平平,有的甚至根本没有异能——这让很多信奉神祗的家族产生了疑虑。
另一边,传承百年的制度渐趋僵化,急需改革。但白停云并不放在心上,他对各个家族从无疑虑,相信他们会永远拱卫皇室。
封长情把封家打造成了最后一道盾牌。但盾牌再坚固,也抵挡不住有心人日复一日的筹划——那一年,他的姐姐怀孕了。
封长情很高兴,他觉得以自家的基因,下一任皇储一定比白停云靠谱。然后,为了送给自己未来的外甥一份特别的礼物,在手下的无意之言中,他没有按照计划返航,而是去了那颗神秘的星球,身陷其中。
——事后回想起来,封长情总疑心自己是被白停云的智商传染了。
那一场叛乱来的突然,皇室毫无防备。白停云的异能聊胜于无,在护卫纷纷倒下之后,他命令最后一批守卫者保护他的妻儿去了安全的地方。
白停云死在那天夜晚。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以为已经安全回到封家领地的妻子也死在那一天——死于背叛者的獠牙。
只有保姆带着小皇子,来到封家寻求庇佑。
事后封长情无数次推演。
皇室中必然有叛徒。他想到了白停云的弟弟白停风。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曾公然反对皇室信仰,在那场变乱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封家——封家呢?封家内部的叛徒又是谁?
就连封子璧,这个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亲近不起来的孩子——曾经封长情以为这是因为他的性情不讨人喜欢——他也不是没有怀疑。
随着当年之事一点点复盘,封长情若有所思 ——封子璧,真的是他姐姐的孩子吗?
*
银河区的风云变幻,事无巨细地成了纸上文字,呈在了一人的桌案上。
侍从恭敬地带上门,门内,一身银纹蓝衣的男人一目十行,眼底无波无澜。
在这间书房内,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侍立一旁。他们在异能者中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强大的战力与狠辣的手段令人闻风丧胆,但此时,对着这个男人,却恭敬得能让人眼珠子掉出来。
但如果你知道这个人是谁,那就不会奇怪了——如今的帝国首相,萨兰·卡门。
传说中,这位首相大人少年时籍籍无名,在银河区封氏掀起的叛乱中才开始崭露头角,展现出来的实力和手段都令人瞠目结舌。二十年来,他一手把卡门家族打造成赫普区第一家族,连皇室都要避其锋芒;银河区和赫普区的风云变幻,被他信手拈来,摆弄得如同掌中棋子。
但双胞胎看他的目光中,除了恭敬,也有畏惧。这个男人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不想做皇帝,也不甚追求力量,一手挑起各方争端,眼底却从来波澜不惊,无喜无怒。
双胞胎之一的伊洛终于忍不住道:“大人,蓝星这次对上封家,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是不是要……”
萨兰淡淡地看他一眼:“不用。能一路走到现在,蓝星和封家这一战,最有可能会两败俱伤。”他笑了一下,“我之前吩咐的,准备好了吗?”
伊洛一愣,就见自己的哥哥低声回禀道:“都安排好了。等到银河区星祭那一天,阿尔法炸弹会在各个星球主区引燃,前后误差不超过十五分钟。按照您的吩咐,浓度提高了七倍。”
伊洛目瞪口呆:七倍的阿尔法炸弹!这是要把银河区异能者一网打尽的节奏啊!
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蓝星异军突起,打乱了大人布局之后,大人依然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了。有了蓝星在前,他们的布置岂不是更容易实施?现在蓝星和天枢星的纠纷就在眼前,吸引了银河区大多数的目光,他们又怎么能想到,这一战,还有黄雀在后呢?
伊洛不由嘿嘿地笑了两声。
萨兰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远处缥缈的天空。他的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星祭之后,就是赫普的月祭。那一天,一定要比以往更盛大才行。”
仿佛只是自言自语,说完之后,他挥挥手,示意双胞胎离开。
门开了又关。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同时有一个声音在萨兰脑子里响起,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疲惫:“你一定要这样做吗?只要你愿意,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毁了它?”
这个声音,或者说,他其实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叫他卡门吧。卡门曾经觉得自己很幸运,在家族即将衰败的时候遇见了萨兰。这个男人有他所不具有的手腕心胸,明明可以强夺他的身体但却没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