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妖精扒我家门口(89)
哀叫声、惨叫声与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构成一道杂乱的乐章,一点一点敲击着他的耳旁, 他似乎在哭喊狂叫,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他熟悉的那些可爱的家人们啊, 被一个又一个地卷在那血红的烈火之中, 火焰在他们身上熊熊燃烧,仿佛吞噬了他们的一切, 又仿佛吸纳了他们的一切,
然后, 那个火, 就更加血红热烈。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火,但是他知道,这个火非常可怕, 他不能被这个火黏上,哪怕只有一点,
但是那烈火,却比他更快更激烈啊,
“砰——!”
他的父亲扑倒了他, 那火焰迅速地将他的父亲卷了起来, 他只听见父亲那绝望嘶吼的声音, “——跑!跑啊!!”
那么强悍的父亲,怎么会……
“父亲——!!!”
他哭叫出声,然后被母亲一把揽入怀中,他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化为人形,然后抱着他在那血红的火焰之中穿梭,
他嚎啕大哭,那些他熟悉的同类,那些在他眼中强悍的不可思议的族人,就这么被那些烈火吞噬,连一丝绒毛都没有留下,
他哭喊、他狂叫、他哀求,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一族一向隐世,几百年没有现世,为什么,为什么会遇到这灭族之火?
……为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母亲放下了他。
“宝贝,”他的母亲轻笑着,然后吻上了他的额头,满是温柔与眷恋地看着他,那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视线,却让他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他开始发抖,他一边颤抖,一边试图抱住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温柔又坚定地推开了他,只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目光温柔,
那个一贯凶悍的母兽,第一次释放她的柔情,
却让他整个都抖得不停。
“我必须要回去,宝贝。”
“你还是个幼崽,而我是个成兽,我活不下去的。”
“宝贝,你要代替我们全族活下来,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懂吗?”
他的母亲,从脖颈上取下一段项链,然后戴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个会保护你的,我的宝贝。”
“记住,去找白桃李,只有他,可以庇护你。”
“也只有他,才能阻止我们全族的灭族之祸。”
“族人们还在坚持,我要回去陪伴他们了。”
“我的宝贝,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他的母亲温柔着抚摸着他的绒毛,语气格外温柔,“这不是我们一族的错。”
“我们一族,生来不过是这样的使命,从一开始,就不过是牺牲品。”
“但是我们,从不屈服。”
那个女人昂然站立,她身形优美,脖颈更是白皙,仰头屹立于天地之间,身形高大无比,
他的右爪,一点一点地握着那项链上小小的珠子。
“乖,我的宝贝,我们一族,总会保护我们最后的火苗。”
“你一定,会安全的。”
“请记住,我们州州塔尔一族,骄傲自在心中,血脉印于灵魂深处,我们永不低头。”
“我们绝不屈服。”
“哪怕只剩下一只幼崽,哪怕烈火焚身,哪怕灭族之火熊熊燃烧,我们也绝不屈服。”
“我们是州州塔尔一族,我们生来高傲,传承刻于血脉之中,埋于灵魂深处,我们绝不低头。”
女人抱起他,轻轻地吻在他的眉心,
“我的孩子,我爱你。”
“答应我,记住州州塔尔一族的传承。”
女人似乎是笑了,柔软而温和,眼眸中,似乎带着水珠,
“封——”
然后,是那个女人含笑却决绝的目光,随着最后一个字,他的记忆就不再完全,
只剩下那么飘散的、破碎的几句话。
“白桃李,只有白桃李才可以庇护你。”
“只有白桃李,才能阻止我们族的灭族之祸。”
“去找白桃李,我的宝贝。”
白桃李……白桃李……白桃李……
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上。
最后的最后,他的母亲将他封印成一株小小的灵藤,放到一个木制的神奇物架之中,然后放到河流之上,她的眼眸之中,出现了复杂的情绪,
难过、痛苦、歉疚、伤感、甚至……是绝望,
然后,她伸手一推,那个小小的藤蔓,就随着那个物架一起漂泊,
而她,骤然转身,酒红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飞舞,无端地带出几分悲壮,
——“妈妈!!”
那惨烈的叫声在刹那间冲破了林子沉和白桃李之间略带尴尬的气氛,下一刻,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那株小小的藤蔓,
不知道是不是封印解除的原因,他的身体渐渐的被一抹血红色所包裹,痛苦的呻吟与哀叫声接二连三地传出,不时夹着几句绝望又痛苦的“妈妈”,
然后,他的身子渐渐定型。
身形几十厘米,与七尾猫特意缩小的身形有些相似,身上是一种暗红色的皮毛,矫健有力的四肢,粗长的毛绒尾巴,以及额头上长长的角,
他的眼睛也是暗红色的,与圣光狐的猩红色眼眸不同,这种暗红色的眼睛微微一闪,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邪气与恶意;
圣光狐甚至下意识地向前几步,摆出了防御与警戒的模样。
“妈妈……”
那个小小的兽侧躺在地上,仿佛没有一点力气、濒临死亡一般,泪水从那满是恶意的暗红色眼眸中流出,缓缓流在地上,
“妈妈……”
他念着这两个字,眼眸之中,一点神采都没有,
仿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们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
他们一族明明隐居避世,从不离开自己的族落,每一个族人都那么亲和友善,他们族人不多,生育率又低,幼崽几十年都不见一个,他是唯一的幼崽,从小到大没有任何同龄的玩伴,但是每一个族人,不管是成兽还是老兽,都会成为他的玩伴,
……他们都很爱他,他也很爱他们。
可是,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事情,他们明明那么安宁和平地活在族落里,为什么……为什么依然是有人不肯放过他们?
……为什么?!!!
泪水夺眶而出,愤怒与痛恨几乎扭成一股烈火,要燃烧他全部的理智,
……为什么?!
他好恨……他好恨……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他的皮毛在四处飞舞,他的愤怒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他的恨意如同大海一般绵延不绝、波澜壮阔,他的灵魂在咆哮挣扎,在发出永世的诅咒,
——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暗红色的光芒在刹那间包裹住了这个小小的幼兽,白桃李林子沉的表情肃然一凛,那种充满着恶意、邪恶与罪孽的“气”,正在缓缓向四周蔓延,
——他要摧毁,他要毁灭,
——他恨!
“州州塔尔兽。”白桃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指微动,无形的屏障迅速在这个小兽周围升腾环绕,将那些“气”牢牢地控制在那屏障之间,
林子沉仰头看向白桃李,一字一顿地道:“他在叫妈妈。”
白桃李楞了一下,似乎有些茫然的模样。
“州州塔尔一族,是不是被灭族了?”
白桃李猛地睁大了眼睛,七星鼠、七尾猫、圣光狐也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子沉,他在说什么?
一个灵兽被灭族?
怎么可能?!
“任何一个灵兽幼崽,都是无比珍贵的,”林子沉微微皱眉,缓缓道,“越是珍惜灵兽,越难生育幼崽,虽然不知道你口里所说的州州塔尔兽是什么灵兽,但是看这个架势,应该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灵兽。”
“珍惜灵兽,又怎么会让自己少有的、格外珍贵的幼崽流亡在外?”
“还是被封印的状态。”
“他一直叫着妈妈,那么很可能,他妈妈是他记忆中最后出现的同族,也就是说,是他的母亲封印了他。”
“能让一个身为珍惜灵兽的母亲去封印自己艰难生育下来的宝贝儿子,并且将他送出族地,除了一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所以,”林子沉看向白桃李,一字一顿道,“州州塔尔兽是什么灵兽?”
不管是林子沉,还是七星鼠、七尾猫、圣光狐,都是第一次听到州州塔尔兽这个名字。
白桃李的目光格外复杂,那个暗红色的小兽还在那无形的屏障之中挣扎,他仰头看向林子沉,轻声道:“……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州州塔尔一族,自八百年前就隐居避世,上一次我见到他们,也是在六百年前。”
“这六百年间,无人再见过他们。”
也因此,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孩子。
“可以,”林子沉倒是爽快地点了点头,语气平平道,“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他还只是个幼崽,这段时间的经历明显让他整个都有几分异变,整个都陷入毕竟疯狂的状态,我需要你帮我引导他的精神力,最好可以暂时牵制他。”
“这个事情,除了你,其他人都做不了,”瞥到七尾猫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白桃李干脆利落地堵住了七尾猫说话的机会,“七星鼠和圣光狐与州州塔尔一族属性犯冲,这两个上去纯属是帮倒忙的,而七尾猫自身灵力太过霸道,根本不合适,更何况那还只是个幼崽,七尾猫这样的灵力根本不适合引导他舒缓他的精神力。”
“我的精神力,其实也不大适合,”白桃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的精神力和灵力,也太过霸道了一些。”
“如果这不是个幼崽,还可以勉励一试,但是这只是个幼崽,所以……”
“只能够拜托你了,沉沉。”
沉沉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白桃李心里扭捏害羞了一下,面上却一点也没有展现出来,
七尾猫七星鼠圣光狐发现了这个秘密,刹那间对他怒目而视,
但是白桃李想要看到反应的那个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只简简单单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那一瞬间,白桃李还确实有几分失落。
“州州塔尔一族,是一个十分高傲的种族,他们永不退缩,永不屈服,隐居避世,是他们唯一的退步。”白桃李目光有些悠远,“你们或许没有听说过州州塔尔,但是你们应该听过厄兽。”
“带来灾难的厄兽。”
林子沉的眼眸诧异地瞪大,七星鼠也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只听白桃李徐徐道:“……人类已经不记得州州塔尔之名,因为人类,是用厄兽两个字称呼他们的。”
“这个世界总是公平的,”感受到林子沉看向他的目光,白桃李回望过去,轻轻道,“有七星鼠这种享有福运、应运而生的福兆之兽,自然也有州州塔尔这样带来厄运、与厄灵相伴的厄兽。”
“不管是人类,还是灵植灵兽,对于这种州州塔尔一族,都是避而远之的。”
“州州塔尔一族,以厄为食,所以自身,也成为带来厄运的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