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困困干咳了声,强装镇定,做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好看啊,引人入胜,兄友弟恭!”
尘赦:“……”
嗓音都抖了。
尘赦抬眸凉凉瞅他:“现在知晓什么是《阋墙》了吗?”
乌困困:“……”
乌困困脸还红着,拿话本扇了扇风:“不就是兄弟断袖话本嘛,很常见的,我从崔柏那看过不少小闲书呢。”
但他还未及冠,应当是头回瞧见如此香艳的剧情。
乌困困现在满脑子还都是“赤裸交缠”“潮湿”“酥透”这种一看便带着情色的词,面颊又红又烫,隐隐后悔看这些了。
方才放完狠话,所以“后悔”两个字肯定不可能从少君嘴里说出来,他一边扇风一边故作镇定道:“这本不怎么好看,啊,又犯春困了,阿兄我去睡觉。”
说完,近乎是落荒而逃,连滚带爬地跑了。
尘赦带着笑注视着少年仓皇的背影。
只是笑过后,眉眼又缓缓往下落,自嘲地摇头。
只是看话本上的“兄弟阋墙”,乌困困的反应便这般排斥,更别说真正的兄弟乱伦。
更何况他是半魔之躯,有一半人人畏惧的卑劣之血。
……终究只是一场妄想。
***
当夜,乌困困做了个梦。
许是白日那场香艳的“兄弟相奸”给了小少君过大的刺激,陷入深眠后耳畔全是落雨声。
噼里啪啦。
大雨中,他好像置身话本中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潮湿的空气从鼻腔中灌入,混合着泥土的腥气。
雨水打湿他的衣袍,视线混乱间,有人正在抚摸自己的腰。
乌困困睡得浑身酥软,含糊中呻吟了声,脚尖不自觉崩起。
尘赦在外处理行云州之事,神识微微一动。
自小到大乌困困睡觉就不安分,几个成年男人并排都能躺下的床榻他却睡得四仰八叉,时常滚到床下。
尘赦早已习惯在他睡觉时留一丝神识,省得他掉床磕到脑袋。
荀谒正在等着尘君吩咐,忽地见他起身。
“尘君?”
尘赦随手一挥:“你先回吧。”
荀谒不明所以。
自从小少君来到行云州后,尘君便白日闲着,只有趁着乌困困睡着时会紧急处理行云州的大小事宜。
现在是怎么了,难道少君又闹腾了?
乌困困的确在床上闹腾,只是并非睡不着。
尘赦掀开床幔坐在床沿,见乌困困抱着锦被躺在榻上,额间全是汗水,脚尖绷紧,连狐狸耳朵都直直竖起,好似极其不舒服。
“困困?”
乌困困在睡梦中哼哼唧唧,身体比寻常时候要更热些,呼出灼热的气息。
尘赦本来还当他发热,可无数神识蛛丝似的缠上去一寸寸探查后,忽地顿住了。
梦中没有逻辑,乌困困不懂自己为何上一刻还在话本的暴雨中,再一眨眼便到了辟寒台的连榻上。
他衣衫半解躺在软垫上,视线颠倒,一旁的棋子稀里哗啦洒了一滴,微微歪头就能瞧见尘赦外袍的枫纹玉佩掉在他的凌乱衣袍间。
乌困困浑身发烫,混乱间感觉有人拥抱着自己,不住带给他奇怪的快感。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脸。
“阿兄……”
尘赦一怔,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罕见浮现一抹愕然。
乌困困喊出这声“阿兄”后,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紧紧崩起的脚尖一蹬,竖起的蓬松尾巴一点点落下。
好一会,没动静了。
乌困困感觉自己做了场好混乱的梦,一大清早醒过来时浑身都是软的,他懒洋洋趴了一会,正要起身吃早饭时,忽地觉得不对劲。
身上的中衣似乎不一样。
昨日睡前他穿得是件雪白暗纹里衣,现在却是件竹纹青衣,身上带着辟寒台才有的淡淡竹香,连头发也像被洗过,重新编了个新的样式。
乌困困不明所以,疑惑地披了衣袍下榻:“阿兄?阿兄?”
外面仍在下雨,尘赦坐在连榻那一如既往地下棋品茶,看到乌困困出来,只随意看了他一眼:“醒了?”
乌困困熟练地跑过去,坐在他对面开始吃准备好的糕点,好奇道:“阿兄,昨夜你抱我沐浴了吗?”
“你没印象?”
“没有啊。”乌困困疑惑道,“我是又吐身上了吗,可不对啊,我都长这么大了,又不像两三岁那样。”
尘赦:“……”
尘赦收回视线,继续下棋:“没有,只是你热出了汗,吵着要洗澡。”
乌困困完全没有丝毫记忆,只觉得做了场极其长的梦,梦中很累。
他对尘赦没有丝毫怀疑,乖乖“哦”了声,伸手扒拉着尾巴和耳朵:“这到底什么时候能变回去啊?景回说三天就行,这都多少天了,还是这副样子?我不会这辈子都变不回去了吧。”
尘赦道:“再等等吧。”
“但爹喊我回去呢。”乌困困撇撇嘴,“我在这里待这么久,娘肯定想我了。”
尘赦捏棋子的手微微顿了顿,不以为意道:“还有半个月你便及冠,现在丹咎宫定然乱糟糟的在布置,早些回去也睡不了一个好觉。”
乌困困想了想:“也是。”
“况且……”尘赦专心棋局,随意道,“二十岁的人了,又非孩子,莫要这么黏母亲。”
乌困困经常被人说黏人,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闻言笑嘻嘻地支着下颌往前一凑:“我不光黏娘,还想黏阿兄一辈子呢,怎么不见你说我啊?”
尘赦的棋子倏地落下。
乌困困“啧”了声,虽然被教训过无数次不要随便对别人的棋局指指点点,但还是没忍住捏起那枚没落在线上的棋子,随意找了个位置一下。
“哎,落在这里不就行了吗,阿兄你真是个臭棋篓子,这么多年了棋还是不会下一点。”
尘赦:“……”
尘赦重新对弈,淡淡道:“看你的话本去吧。”
乌困困:“……”
乌困困本来都忘了昨日的事,乍一听到他提起这个,那些荤话再次卷土重来。
……与此同时,还夹杂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混乱的连榻,交叠的凌乱衣袍,玉佩、棋子……
还有那句。
“阿兄……”
乌困困本来闲适的表情瞬间一变,梦境中的一切逐渐随着连榻熟悉的位置而串联到一起,他眼前一黑,悚然看着对面落棋的尘赦。
天杀的,昨晚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乌困困:都怪话本!
第104章 番外之十五 乌困困没离开昆拂墟的if线。【十】
大雨滂沱。
乌困困立即便要回丹咎宫,怎么拦都拦不住。
尘赦已将他的传送符没收,省得他再将自己传送到危险之地,乌困困的元婴修为还远远达不到缩地成寸,若坐渡船回去得大半日。
但他说什么都要走。
乌困困自小精力旺盛,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了话本后跟着做了场春梦也无可厚非。
道理乌困困都懂,还找了个理由全都赖那情色话本,可潜意识却难以面对误闯他梦里的阿兄。
尘赦倒是没拦他,只是体贴地问:“要阿兄送你回去吗?”
乌困困狐耳尖动了动,下意识依赖尘赦,但梦中的事又卷土重来,立刻摇摇头,伸手随便一指:“荀大人送我吧。”
荀谒:“?”
我?
尘赦也没多劝,将火红的披风裹在少年单薄的肩膀上。
此人实在过于高大,存在感又高,垂着眸为他系披风时,乌困困莫名觉得一座山朝他压了下来。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说尘赦的气势很可怕,乌困困却觉得是无稽之谈,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来自尘赦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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