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陆司淮来饶水的刹那,身体好像有一瞬间的失重。
叶宁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种强烈的失序感
让他觉得陌生。
外套最后是阿姨送去的。
可在阿姨拿着袋子出门的这二十分钟里, 阿姨走了多久, 叶宁就心不在焉了多久。
听到敲门声后,晃荡的心才算着陆。
然后他就看到这“完璧归赵”的纸袋子。
叶宁头发都还没擦干,起身走过去,又问了一遍:“他没拿走?”
阿姨连忙道:“陆先生的外套已经拿走了, 这是他托我还给你的。”
“给我的?”
“嗯, 我瞧着好像也是衣服。”
叶宁皱了皱眉:“?”
衣服?
叶宁拿过袋子, 低头一看,怔了下。
的确是衣服。
也的确是他的——在赛车场换赛车服前, 他把外套脱了, 直接放在了看台的位置上。
回来得急,车上又调着空调,他没感觉到冷,所以忘了。
叶宁拿着袋子, 沉默片刻:“他有说什么吗。”
“有, 陆先生说今天折腾了一上午,应该累了,让你好好休息。”
“还说今天的事他会处理, 让你不要担心,云江气候多变, 接下来几天气温很低,你就在饶水好好吃饭休息。”
“。”
叶宁垂着眼:“知道了,谢谢阿姨。”
阿姨说没事, 也没多问,关好门下楼。
叶宁拿着袋子走到床边,将外套从袋子里拿出来。
“啪——”
一个东西从外套口袋掉落在床上。
叶宁低头一看,看到自己的手表。
他回想了几秒,才想起来当时手表也被他一同摘下,放在了衣服上面了。
手表已经被拿出来,可衣服口袋还是鼓的。
叶宁觉得有些奇怪,他将外套放在床上,随手摸进那鼓胀的口袋……
三秒后,叶宁站在床头立柜前的位置,低头看着一张纸条,以及一个…福特彪马的车钥匙。
——钥匙很熟悉,就是他在虹门开过的那辆,车钥匙尾端还挂着每辆车特有的身份标志牌。
叶宁拿起纸条。
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别生气。】
【车停在公馆了。】
叶宁:“……”
这辆福特彪马不是虹门的吗?
叶宁在床边站了两分钟,推开门,径直走向天台,他靠着护栏朝下看。
……陆司淮还没走。
叶宁穿着睡衣扭头就要往楼下跑,一声短促的鸣笛声在别墅外头响起,叶宁的脚步生生顿住。
他重新回到护栏边,陆司淮已经降下车窗。
与此同时,手机嗡一声。
他低头一看,是陆司淮的消息。
【别出来了,风大。】
叶宁沉默地看了几秒,低头回消息。
【路上小心。】
【好。】
迈巴赫启动引擎,慢悠悠消失在山路尽头。
-
叶宁这次在饶水山待了半个多月。
某天醒来,见到罗汉松上细碎的雪粒,后知后觉云江已经入冬。
短短几天时间,叶宁的衣服已经从卫衣变到毛衣,再到今早的羽绒。
跟天气一样多变的,还有一些人和事。
云想在建京谈下一个红字牵头的项目,事情传回云江,引起了不少说法,翟文星和倪桐还特地打到叶宁这里来说恭喜。
引力车厂正式宣布成为明年三月汽车场地职业联赛的协办单位,每天忙到每晚零点才关门。
还有一件事,徐梁瑞被徐家老爷子送到了澳洲。
秦乐舟将这件事告知叶宁的时候,叶宁正在后山陪爷爷看他种的奶油白菜。
“对外说是去接手一个澳洲项目,但听翟文星说,徐老爷子发了好大的火,让他去澳洲反思两年,等心智成熟点再考虑回来的事。”
这是秦乐舟的原话。
叶宁知道这里头有陆司淮的手笔,简单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继续陪爷爷赏白菜。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在这个世界过了一季。
世界由秋入冬。
“这两天真的太冷了,出去怎么也不知道戴条围巾,”管家见叶宁从外头进来,哎哟两声,连忙过来扫叶宁肩头的雪沫,“今年这天气着实冷得太早,怨不得别人说我们云江没有春秋,过了夏天就是冬天,过了冬天又是夏天,不过也是因为在山里,所以格外冷些,要不回公馆住两天吧。”
“没事,”叶宁想多陪陪爷爷,毫不在意地抖了抖头顶的碎雪,“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去看了看锦鲤池,还好,还没结冰。”
正说着,叶绍章的车从大门口驶进来。
叶宁刚脱下外套,又三两下重新套起来:“爷爷回来了,我去接。”
叶绍章迎面看着自家乖孙跑过来,心里哪里都是软的,嘴上却嗔怪:“又不缺这一两分钟,跑出来干嘛,衣服也不穿好。”
叶宁笑得眉眼弯弯:“缺。”
现在这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珍贵无比。
叶宁把从管家手里抓过的围巾戴在叶绍章脖子上:“系上,暖和些。”
叶绍章摸了摸叶宁的脑袋:“本来前段时间就到日子了,我这脚不方便,耽搁了,现在已经好全了,再过两天,我们一起去趟山里,再不去就太晚了。”
到日子,也就是“叶宁”父母的祭日。
叶宁在饶水山待了这么久,其实除了爷爷之外,他有在很刻意地规避这个世界有关“亲人”的信息。
他原先以为自己依旧是在害怕与这个世界链接得越来越深,可好几次午夜梦回,醒来后的怅然却仿佛在告诉他,他怕的是自己和这个世界只有很浅的一点缘分,像大梦一场,最后只有一场空。
后来的某一天,叶宁从管家口中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叶宁”父母的祭日和爸爸妈妈的祭日是同一天。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祭日。
叶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自己内心那种山崩地裂的惊惧和心悸。
但或许是这一切的一切都铺在和爷爷“重逢”之后,虽然还是踉踉跄跄,但他已经能在这场经久不息的余震中站稳了。
“好,我和爷爷一起去。”叶宁手指很轻地蜷了蜷,他平稳好呼吸,扶着叶绍章进了屋。
“那就大后天去?”叶绍章说,“据说天气好些。”
叶宁笑了笑:“好。”
翌日,叶宁还没等来好天气,倒是先等到了秦乐舟的邀约。
“对啊,就后天,我外公的寿宴,来了好多人,你要来玩吗?”
“没事,我外公可喜欢年轻人了,我们的朋友都可以请,去年浩南哥都来了,不过今年车厂太忙了,后天有两个大单子,他们就不过来了。”
“我这边没那么多规矩,还有好些你认识的人,比如博文哥、鸣钦哥,还有上次跟你提过的我哥的几个发小,都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你最近都在饶水山,我哥也不让我去找你,叶宁,我好无聊啊。”
秦乐舟嘴巴一开始动起来就没完,叶宁都找不到什么插话的间隙,直到他说完停嘴。
寿宴这事,前段时间陆司淮其实跟他提起过。
——陆成业,也就是陆司淮的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什么话,好像误以为他从情人崖跳下去是为了救陆司淮,所以在确认宾客名单的时候特意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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