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元修暗中观察着。一双眼睛凝视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小白要开窍了,对象不是我……
小肥啾气愤地叨了几口脆弱青绿的草地。
白缙并没有像元修设想的那样在此时与影亲吻上。而是摸了摸影的脸后,直接就沿着影的脊背爬上了他宽阔的背。
他的背部,能够承托白缙整个人。
影简直比白缙大了一圈,所以白缙在他的脊背上,几乎和趴在床上没有区别。他坐起来,几乎骑在影的后腰上。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极为放肆的姿势,但是影依旧乖乖趴着,没有怎么动。
白缙的手抚摸上影的后脑,影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
他感觉影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好像是那种只是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有了自己的生命后,所有的一切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按照自然的生长方式进行生长。
现在影的头发已经长了一些,可以将那些小小的野花捣蛋地塞进他的发根里去。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干,又不能玩手机,白缙直接拽了那已经掉落在草丛里的野花,塞进影的发根里去。
这漆黑单调的发丝当中,忽然点缀了几抹娇嫩淡雅的颜色,再搭配上他这宽阔雄厚的脊背,显得很好笑。他并没有放过这个捉弄影的机会,对他的头发捣乱起来。
他还特意挑选了好看的野花。最后影的脑袋上都是被白缙弄得花花绿绿的,他彻底趴在影的后背上,将脑袋靠在影的后肩上,闭上了眼睛。
他从刚才开始就很开心。脸上那抹笑容一直留存在脸上,即便浅淡,却又那么动人。
暗中窥视的元修默默爬上了白缙的脊背,轻轻地跳跃到白缙的肩窝里。缩了缩毛茸茸的身体,依偎着他。不过他还是抬起头来,用鸟类小小的喙,偷偷在白缙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用鸟的思维就是啄了一下,但事实上是以这种方式亲吻了一下白缙的脸颊。
这样清闲的时光很快就流逝。
白缙又带着影和元修一起去剧情现场走了一下流程。
他再次藏匿在那丛林之间,地上一片的狼藉和血腥。那一道被树梢挑起来的人皮被挂在枝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那皮肉散发着诡异的光色。高高挂在天边的一张人皮,无论怎么看都足够骇人。但是当目光顺着树梢转移下去,就会又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睛。
“又是他!”
有人开始这样大声呼喊起来。
“肯定和他有关系!”
“这次无论怎么样都要把他抓住。”
“他的身边有一条很可怕的蛇。”
“那也不用怕,我们一起齐心协力。”
听到那边的议论声响,白缙知道现在他又应该逃跑了。
他再次跳到影的背上。影像之前那样带着白缙飞速逃窜。即便他们这次打算义无反顾地来抓白缙,但是他们的速度依旧不如影快。
白缙以为这一次,他依旧能够和上次一样能够顺利逃脱,然而却一直听到有声响一直坠在身后。白缙听到元修对自己说:“陆亦乘追过来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追随在这一条巨蟒后面,也几乎隐匿在草丛中的,确实是陆亦乘。他那双机敏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的是白缙。白缙看见他眉眼之中的冷厉,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在紧咬猎物不放的狼。
之前白缙看见陆亦乘了,但是由于需要立即逃离,他没时间去观察陆亦乘脸上的神态。现在能够这样清晰地去看,发现他那紧追不舍的模样带着几分偏执,仿佛不追上来,他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但好像就目前他现在的神态,也好像一旦他追上白缙,也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白缙觉得,他们有必要对峙一下。
他拍了拍影的脑袋。影听从了他的命令。但是这一次,他稍微立起了蛇的半个身子,让白缙坐在高处,让陆亦乘不能够轻易接触到他。
陆亦乘在这蟒蛇的跟前停下来。仰视着坐在蛇身上的白缙。
白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亦乘说:“你又把我耍了。”
陆亦乘认为白缙是死魂塔,也认为白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戏耍他。那双仰视而来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示弱的神采,但是这双眼眸里逐渐呈现一派扭曲的固执。
白缙觉得他没有必要继续假装失忆,于是面对陆亦乘的这种质问,他说道:“那又怎么样。”
这样傲慢的回答,果然让陆亦乘不再说话,只是凝视着白缙的张美丽的容颜。这句话显得他这张美丽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浓黑诡谲的恶意。狭长的眼睛轻蔑地俯视着他,巨大的阶级与能力的差距,让人无法企及。
陆亦乘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死魂复活?我已经到了十八层,但是又被重新打回来。那之前到了十八层的人,是被你杀了,还是重复被你打回第一层。”
他的眸色变得阴黑,其中各种愤懑与不甘,使得他这张面庞上增加了被迫屈服的怨愤。
第140章
看到陆亦乘脸上这样的神色,白缙微微有些怔愣。
这是陆亦乘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负面情绪的泄露。他的傲慢不会让他别的人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神色,这种神色的泄露,其实才是陆亦乘真正意义上的示弱。
他这样凝望着白缙,仿佛是在这种强悍威慑之力的压迫之下,已经走投无路,已经绝望不堪。
他不再以言语来倾诉自己的心间之语,只是用这眼神凝望着白缙。似乎一定要从他这里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可。
白缙知道,陆亦乘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只是想要复活,想要回到死前的三十分钟去拯救自己的母亲。
而死魂塔给予死魂复活的机会,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谎言。当努力触及谎言尽头时,就会被另外的方式掩盖谎言,用不断重复来消磨意志,抑或者用彻底的死亡来抑制。
死魂塔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压制陆亦乘,所以后期的陆亦乘发现死魂塔的谎言之后,才会用尽任何办法来摧毁了死魂塔,并且获得了自己所渴求的复生。
但是现在的陆亦乘,显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与惆怅。
仔细想想,死前的陆亦乘也只是一个年轻的青年而已。所有的稚气和青涩,早已经消弭在这无尽的黑暗和杀戮当中,他以为自己会逃脱绝望,迎接新生,却又陷入循环往复。
即便他看向白缙的眼神更多是一种不甘和怨愤,但白缙看见在这眸色深处,透露出一种无声的哭泣。
可怜。
白缙不禁想到。
他让影带着自己到陆亦乘的跟前去,并且稍微放低了身体。
他坐在蛇的脑袋上,距离与陆亦乘更近了一些。陆亦乘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警惕地看着白缙,仿佛担心白缙忽然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连白缙这个伸手的举动,也被他警惕地紧盯着。然而在他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而是一个极为轻柔缓慢的抚摸。
白缙的声音也显得柔和一些。他说:“可怜的孩子。”大概是当大祭司上瘾,在这里也无意识带了一些大祭司的语气。面对这样一个无望悲切的人,好像也确实只能有这一句话说了。
那只手温柔地抚摸着陆亦乘的头发,这一抹轻柔简直像梦幻一样显得虚假。仿佛这死魂塔里的所有冰冷与漆黑,顿时被这一抹抚摸和怜爱消散许多。不,这或许依旧是死魂塔的诡计,要让他去沉溺,去宽恕,也让他不知怨恨与质疑。这就是死魂塔的狡猾。
这是死魂塔的狡猾——
白缙将手收了回来。陆亦乘的神情没有刚才那样看起来阴戾。
原来陆亦乘这家伙比想象中的好哄很多,什么多余的话语都不用说,一个施以轻柔和恩惠的举动,就会让他浓荫一般的情绪凝滞。
大概是在这可怕的死魂塔待得太久了,难免会对一点点的温和而沉迷。来自死魂塔的、至高无上地位的给予他的一丝恩惠,就会又让他消泯心中的怨愤。
他还抱有一份对死魂塔的期待和天真。
在陆亦乘呆愣的这个间隙,白缙让影带着他离开了这里。只留陆亦乘继续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身影再一次隐于丛林。归去那无法追寻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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