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闭口,就是主上昔日所得息壤,来自残害六界的恶徒。”
“那诞生于帝山的山灵,是傀儡之主留的报复手段,是祸害苍生的一把刀。主上的力量根基与山灵息息相关,迟早沦为傀儡,导致六界生灵涂炭。”
“哼,我才不信主上会失控。那些家伙嘴上担心着主上力量不稳,暗地里日盼夜盼主上早点出事,不安好心。”
“生死难测,历劫更是祸福难料。玄龟一族可不就出了事,次次卜卦,次次大凶,族长执念成魔,非要卜出一个吉卦不可。”
“你说的是则玄?他着实可惜,最负盛名的天才,如今却因卦象疯疯癫癫。”
“谁不知则玄最是敬重主上。他出生那会儿恰逢天地大劫,被主上所救,后来又有幸在主上身边一段时日,一直视主上如父。得知主上历劫,他最先祈福,祝愿主上此行顺利,不曾想……”
“唉,世事无常,谁能料到这番变故。”
空落落的大殿寂若无人,奈何青年耳边吵闹万分。
另一处位置更加混乱,除了口头争执,还动用了武力。
身披铠甲的高大男子揍得一群人鼻青脸肿,揍得对方全数倒地,有气喘,没力吵。
高大男子眉头一挑:“骂啊,怎么不继续骂?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任谁来了都这么说?这会儿全哑巴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堆,最后倒下的那人龇牙咧嘴的揉着肿成一道细缝的眼睛,恶狠狠的吼叫有气无力:“帝白,你是不是有病!丢下前途大好的六界历练,跑来这儿打架?帝澜他疯了,见谁咬谁,你也跟着他一起疯?”
高大男子果断上前补了一脚,踩得对方几近断气,才慢条斯理的松开脚:“我疯?还是你们疯得无药可救?仗着人多,趁着我不在家,欺负我弟,你们哪来的熊心豹子胆?”
“你弟?半点儿血缘没有的兄弟?”被揍的众人怒极,苦于打不过,只能开口嘲讽,“疯子,全都疯子!你该不会和则玄一样,仗着在那位身边生活过,自顾自的认父亲?你们视他为父,他有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吗?他救人无数,难道每个都是他的孩子?这么多年,他救了多少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有谁了!”
高大男子眼神一冷:“他记不记得不重要,至少我自己要懂得感恩。不能像某些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被他所救又攀着他的名头,得了如今的地位,扭头就恩将仇报,破口咒骂。”
说着话,他扶起一旁的黑衣青年:“为什么不告诉我?打架这种好事,怎能少了我?”
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地抹去嘴角的血迹:“为什么回来?这不是你该回来的时候。”
“想大伙儿了,自然就回来了,”高大男子说道,“所谓历练,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胡乱厮杀,无聊透顶。”
“别任性,快回去,”黑衣青年皱眉,推了推高大男子,“这点儿小打小闹哪用得着你动手。你争输赢的地方不在这儿,帝白,你不能输,你不可以输。”
要赢,赢得那个位子,在主上不在的这段日子,守护好对方殚精力竭照顾过的六界。
若不是他化不了龙,始终停在蛟族状态,早就亲自奔向历练。
正是心知自己胜不了,也知帝白战力最强,才不顾诸多反对,千辛万苦送帝白入六界历练。
帝白身上聚着大伙儿的期待,已到了紧要关头,绝不能这么放弃。
高大男子仍稳稳扶着黑衣青年的胳膊,疗伤丹药塞入对方口中:“结束了,阿澜,属于我的六界历练,已经结束了。”
之所以提前退出,不是听到历练者骂主上时日无多,骂主上历劫十死无生,有去无回。
他不惧凶险,早就决定跟随主上入劫,突兀归来只因心底的预感,再不回来就赶不及了,他等不到六界历练结束的时刻。
“你实在是,”黑衣青年对上对方坚毅的目光,长长叹了口气,未尽的话语没有再说,而是提到了别的,“既然回来了,就去劝劝小玄,他状态很差,身体怕是要坚持不住了。”
日复一日不计代价的卜卦,凶卦耗尽了则玄的力气,更崩溃了他的内心,心魔肆掠。
高大男子和黑衣青年转身离去,留下一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昔日同伴。
曾经,他们因主上相救而聚在一起,此刻,他们也因主上退位在即,而分道扬镳。
则玄的屋外,帝白和帝澜遇见了剩余的伙伴,一身绿衫的藿碧梧,以及身穿红衣的藿炎。
他俩同样颇为狼狈,藿碧梧额头肿了大包,右胳膊无力的垂着,走路一瘸一拐,显然伤得不轻。
藿炎伤势比他稍微好些,但也能瞧见脸上手上有不少伤痕。
碰见帝白,他俩相当诧异:“白白,你怎么回来了?六界历练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闻言,帝澜唇角紧绷,帝白则是不答反问:“为何受伤?”
藿碧梧苦恼地摇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话音刚落,就听藿炎愤怒的咆哮:“他们故意推的!一开始针对的是我,设局企图封我的妖力,是小梧发觉不对劲,替我挡了灾。”
她当场放火烧了回去,却只烧到小喽啰,没烧到躲在后方的主谋。既是吃了人少的亏,也是吃了战斗力不够强悍的亏,满心憋闷。
当时她就在想,要是帝白在就好了,肯定能全部揍趴下。
因而见到帝白后,藿炎毫不犹豫上前:“白白,一定要打回来!他们还说了主上坏话,咒主上此行必死。绝不能放过他们!”
“他们该打。”帝白应道。
说完这事,众人的目光移向面前的房屋,忧心忡忡。则玄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弱,又无人劝得住。
正因如此帝澜趁着帝白回来,也让帝白劝一劝。
帝白劝了,劝说的话语与众不同。
他屈指敲敲房门:“小玄,我要走了。我有预感,主上即将离去。不管什么凶卦,不管什么十死无生,我要跟随他入劫。就算是绝路,我也要劈开一条缝,为他去争去抢那一丝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他稍微停了停,问了句:“小玄,你和我一起去吗?”
很快,屋内响起虚弱沙哑的回答:“我,与你同去。”
伴随着屋外的几道话语。
“我要去。”
“我也要去。”
“还有我。”
帝白点了点头,爽快接受:“好,我们就一起去闯一闯这条绝路。”
同一时刻。
大殿内,青年站起身,挥散了六面水镜,他不准备看到最后,也无心知晓花落谁家。
谁能取胜,往后又将如何,皆是众人求来的新主,有因必有果,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只愿他们此次所选,是他们自己真心所求的六界主宰。
这些年,青年看着死亡之地一点点复苏,看着新旧六界一点点融合。
诸多付出,不求世人夸赞,只求无愧于心。
青年摊开手心,一枚金色的藿字印浮现。
感应到青年离去的决定,藿字印霎时光芒大盛,卷走殿内属于青年的气息。大殿横匾的金色“藿”字逐渐隐去,殿门缓缓合拢。
青年似解开了束缚,轻松的一步踏出,平凡无奇的一步,身影已不在六界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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