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气话,我真的不介意你们有什么。”景林笑眯眯的神态却让胡烁颤了颤。
他难得哑口无言,胡烁的虎头抬了又抬,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一只虎郁闷地坐在饲养员准备好的肉山前,用爪子扒了最长的一条红肉塞进嘴里。他发现毛毛自从去了几次步行区以后,每次回来,一次比一次蔫坏,这次去的时间最长,而毛毛也已经开始让胡烁感到寒心。
“唉……”胡烁深深叹了口气,景林在一只老虎的脸上硬生生看出了愁绪。
看吧,对陆缪有意思的老虎是不会开心的。
一小座肉山缓缓消失在四只虎爪间,景林吃饱躺回了自己钟爱的木板床上,四爪朝天,胡烁只犹豫了一小会,也贴着景林趴下了。
饲养员很快就来收拾笼舍内的残局,景林的爪子盖住了虎脸,饲养员开了铁门进屋来收拾摆具,看见挨在一块板子上睡觉的两只老虎,还不忘调侃一句。
“不愧是亲兄弟啊,烁烁和孬孬感情真好。”
景林闻言放下爪,昂起虎头幽幽看向饲养员洋溢着笑容的脸。
饲养员疑惑地揉揉眼,凑近又看了一遍,才发现被胡烁挤到墙角的老虎长条是毛毛。
“诶呀毛毛!你今天怎么没和缪缪一个屋呢?”伺养员的话语里半是调侃,半是惊讶,景林不悦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低吼,然后把自己的爪子盖在了两边的耳朵上。
饲养员识趣地离开了,随着脚步声逐渐走远,很快,胡烁又一次听见了陆缪带着怒意的虎啸,这一次,还夹杂了几声自己臭弟弟凄惨的哀嚎。
胡烁默默把自己放在景林身上的虎爪收回来,果断滚了一圈又一圈,把自己滚到了离景林最远的对角线上,疯狂舔舐爪子给自己洗脸。
“烁烁。”身后的毛茸茸突然滚远了,景林也转过身,结果看见了胡烁正在舔舐自己的毛发。
“毛毛,你就躺在那别挨过来,我散散味。”胡烁看景林有起身的意思,眸光一闪,连忙抬爪让景林继续躺下,“我刚刚听见胡孬挨揍了,明天应该就轮到我了。”
话音才落,景林就瞧见胡烁把自己硕大的虎头砸在了毛茸茸的虎爪上,眼神哀哀,整只虎的毛都炸开了,连尾巴尖上的绒白都炸成了小卷。
景林决定暂时先不算胡烁说自己有味这个恩怨了。
和陆缪相处了小半个月,都快让景林忘记了初次看见陆缪时,陆缪周身弥漫的凛冽,一想到陆缪暗下的虎眸,和肉垫下藏着的锋利的爪牙,他也抖了抖虎身。
“烁烁,我感觉我也离挨打不远了。”
“你放心吧,缪哥不会揍你,但我明天得躲远点,我怕你们夫夫混合双打。”
“我真不喜欢……”胡烁的声音闷闷的,他支支吾吾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景林同样落寞的神色后,贴心地闭上了虎嘴。
又过了许久,今夜的笼舍透不进半点亮光,正如胡烁现在的心情,景林不知道胡烁有没有睡着,他朝胡烁趴着的方向低声嘀咕道:“我会说服陆缪不动爪的。”
黑暗中,胡烁的耳朵似乎动了动。
这一夜,虽经历了短暂的惊惧,但景林睡得还算安稳,他想明白危险源白日才会到来之后就沉沉浸入了梦乡。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的景林才睁开眼,就看见了趴在屋里离自己最远处的胡烁,这虎扭过头同景林道了声早安,却眼下乌青,一看就没休息好。昨夜胡烁确实睡得不太好,准确来说,他一宿都没睡着,胡烁只要闭上虎眼,就被拉进被陆缪暴揍的噩梦中,仿佛像是中了什么恶毒的诅咒。
“毛毛,我感觉我已经看见了自己东一块,西一块的命运了。”胡烁整只虎都显得很颓,昨天还光鲜靓丽的毛发因为炸毛和睡不好,一绺一绺戳在脖子边,他还在期期艾艾地继续说,“如果缪哥非要吃了我,最嫰的一块我要留给你……”
“烁烁你放心,缪哥说过,他不吃同类。”景林才睡醒的脑子也混沌得很,被胡烁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搅和,开口安慰的话语也有些不对劲起来。
“哦……那你记得给我找个松软一点的土堆,隔个十天八天叼着鸡腿来看看我。”
眼见着胡烁越说越离谱,景林抬起自己的两只前爪,一上一下合住了胡烁不断开合的虎嘴。
“你不说话我还能救你,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不管你了。”
胡烁果断闭上嘴,或许是景林摁在他虎嘴上的爪子还没松开,胡烁现在只能嗯哼两声以作回应。
早上九点,是空气最为清新,也是阳光最为温和的时候,笼舍的铁门一起开了。
胡孬第一个逃出铁门,跑得一瘸一拐,头都不带回,直奔活动区最大的那棵大树底下。
接着走出来的是陆缪,他看起来也没有睡好,眼下的乌青比起胡烁来要好上一些。
景林是第三只踏上水泥地的虎,他才把虎头探出房门,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神色阴沉的陆缪。
“你睡得挺好。”陆缪看见景林宛若春风拂面的模样更不爽了,笃定昨夜景林和胡烁之间肯定很是亲密。
“你睡得好像不太好。”景林木木答复,他摸不准陆缪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陆缪为何睡不踏实,莫不成胡孬晚上睡觉还打呼不成。
胡烁跟在景林身后,探出一个虎头看见陆缪后把自己缩回了屋。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换房间?”陆缪厉声问。
一大早,就被一只臭着脸的老虎质问,景林十分不爽,他抬眼,怨气使胆生,大步朝陆缪走去,一直逼近到快贴上陆缪的虎嘴,把陆缪朝后逼退了好几步,他才沉声回道。
“我们是自主选择的房间和舍友,我那边睡腻了,换个屋有问题吗?”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
“白天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我去哪里找你。”
景林不害怕的时候,总是能把陆缪堵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和胡烁……”陆缪话音未落,胡烁酿酿跄跄从屋里蹿出来,跑得飞快,同胡孬逃窜的方向一致,陆缪到嘴边的话都转了个弯,“胡烁怎么了?”
景林朝胡烁跑去的地方看去,看清胡烁胡孬两兄弟碰头后,抱头诉苦的样子,凉凉补刀:“哦……昨晚我和胡烁说,我觉得他喜欢你。”
这句话含金量十足,砸得陆缪头上的阴霾都淡了不少。
“你……再说一遍?”陆缪甚至怀疑自己听岔了。
“胡烁喜欢你啊,句句不忘缪哥,可亲切了。”景林调侃意味居多,但在陆缪听来就不是这个意思了,他觉得景林一大早的不爽肯定是在吃醋。
被偷偷换了舍友的阴霾完全散去,陆缪态度一转,亲昵蹭了蹭景林的虎头。
景林只感觉莫名其妙,他皱着眉朝后退了好几步,看着陆缪浑身冒着粉红泡泡的模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放心毛毛,我不喜欢胡烁。”景林不知道面前这尊大佛又脑补了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桥段,陆缪的态度好像重回了几天前,此刻他裂开虎嘴,笑得景林瘆得慌。
景林遂反驳:“我不是毛毛,是景林。”
陆缪:“都行,只要是你都喜欢。”
景林:“……?”
就消失了几天……陆缪怎么突然进化了……
景林突然被陆缪这么直白表达爱意,面上烫烫的,他不好意思地抬起一只虎爪盖住了虎头,把自己趴在了凉透的水泥地上。
“谁管你喜不喜欢,对我屁股图谋不轨的家伙。”同发烫的空气纠缠了好大一会,景林才不情不愿继续出声。
“奇怪,木木就是这样教的啊,怎么对景林不管用……”陆缪声音很轻很小,但景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熟悉的直虎味扑面而来,景林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才是熟悉的陆缪,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刚才突然黏黏糊糊的吓死虎了。
景林这样想。
然后他就和反应慢半拍,现在才出笼的木木对上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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