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敲敲睡衣,将全身装束变幻为绚丽的魔法师袍, 向前踏步, 脚掌尚未落在地面, 整个人已经隐匿于空中,无声无息地,像是一阵清风,漂浮到别墅边的花园上方。
他举起右手,眸子微阖,口中念念有词,魔咒已念了一半,忽然感受到身后袭来的黑暗力量,瞬间收手回挡,猝不及防之下,狼狈地滚了几圈,勉强维持住自己的隐身魔法。
高贵的血族站在半空,身披金纹滚边的墨色长袍,脸戴白银面具,红宝石法杖直直指向前方。
他声音凌冽:“藏头露尾的卑鄙魔法师,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劝你离远点。”
夏柯气笑了。
这群吸血鬼追捕自己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敢道貌岸然地要求自己离开?
左右看看,没见到其他吸血鬼的影子,想来应该并非一场埋伏,夏柯话都不愿说,一记光明魔法轰向吸血鬼,利用自己隐形的优势欺身而上,刻着爆炸魔阵的水晶紧跟着甩到他身上。
赵淖大怒,法杖上诅咒之力迸发而出,挡下夏柯的攻击。
他们打得不相上下,一时间心里都有些震惊。
赵淖虽然经常被魔法师追杀,但那些魔法师用得往往是阴损手段,直接交手的情况几乎没有,因此对魔法师的印象也是手段诡谲的小人,甫一遇到个能跟自己正面对抗的,对这个魔法师的实力格外忌惮。
夏柯同样焦虑,他时常被吸血鬼围攻,仅有的几次单挑都是对付伯爵级吸血鬼——但是从小跟着师父认识了全部血族高层的他可以肯定,伯爵级吸血鬼里绝对没有这个戴着银面具的家伙——难道血族又多了一位伯爵级?
双方各怀心思,打架时却都收着力,使得攻击范围不波及到花园别墅。
得赶紧脱身,万一这家伙带了后援就麻烦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各自对轰一波大招,转头往别墅冲,冲进房间,转头看看,没瞧见对方的身影也没感受到类似的魔法波动,不由松一口气,有种虎口逃生的庆幸感。
……
“这下不能走了,”夏柯苦恼地对小老鼠说,“吸血鬼已经盯上了赵淖,我得保护好他。”
“魔法师肯定知道夏柯的存在,”赵淖看着窗外喃喃自语,“得想办法保护他。”
当晚,心事重重的两个人在客厅相遇。
赵淖脸上抹了一层绿色的面霜,隐约能看到被阳光烧灼的痕迹,见夏柯好奇地望过来,连忙挡住,尴尬地解释:“是皮肤过敏。”
“易过敏体质一定好做好防护措施,”夏柯同情地看着他,宽大的睡衣袖子落下,挡住手腕被诅咒之力侵染留下的血痕。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公司很忙吗?”
“不算忙,”赵淖顺坡下驴,“你想不想去旅游?我们公司最近新开辟了一条家庭旅行线路,我作为老板,需要参与项目的测评。”
首富也需要参与这种项目测评吗?夏柯疑惑地眨眨眼,对现代社会了解不深的他,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并愉悦地意识到这是甩脱那个血族的好机会,于是果断点头:“我最喜欢旅游了!”
他俩一拍即合,当晚就收拾好东西,由赵淖开着车,沿公路潇洒驶向远方。
“不用带司机吗?”夏柯好奇地问,“我以为旅游都是坐大巴的。”
赵淖淡定地:“这是公司开辟的全新旅游方式,夜晚公路旅行,白天旅馆睡觉,有效避免堵车和风吹日晒,很受欢迎的。”
夏柯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伸手戳戳趴在车前盖睡得香喷喷的小老鼠们。
不管怎么样,能远离吸血鬼就好。
他们起先是沿着城市最繁华的道路行使,每到清晨便住进高端的星级酒店,尽管昼夜颠倒,习惯了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最初夏柯晚上还有些昏昏欲睡,后来也能开开心心地跟赵淖一起吹着晚风唱着歌,数他们总共路过了多少个鸟窝。
然而刚过一星期,魔法师和吸血鬼再次相遇。
隐身离开宾馆,准备去附近的小树林采集紫藤的夏柯:“……”
感受到熟悉的魔法波动,换回血族装束前来探查情况的赵淖:“……”
这么远都能跟过来?!这个魔法师/吸血鬼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可怕!!
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对视一眼,轰然飞到半空,打得惊天动地。
当晚,赵淖挂着黑眼圈,脸上敷了厚厚一层绿膜,面无表情地开车往偏僻小路走。
夏柯在副驾驶昏昏欲睡,连续几个禁咒让他魔力枯竭,完全提不起精神,听到赵淖‘去野外探险’的提议,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他们的旅程从都市转移到乡下,又从乡下转移到人迹鲜至的荒岭,白天睡觉的地点更是从宾馆一路降级到简易帐篷,却总也甩不脱身后跟踪的敌人。
赵淖眼见着愈发焦虑,夏柯的嘴角也长了血泡。
魔法师和吸血鬼的战斗尚未分出胜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他们堵在高原半山腰的窄路间。
撑了数月的顶级越野车终于熄了火。
赵淖和夏柯互相依偎着,缩在后座的毛绒毯内取暖,三只小老鼠躲在夏柯的衣兜里,团成毛绒绒的灰球球。
“你冷不冷?”夏柯担忧地问,伸手摸了摸赵淖冰凉的脸庞。
作为魔法师,他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取暖,或者把车子从暴雪中解救出来,但是其中的任何一种,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赵淖没说话,默默抱紧了夏柯,头埋进他的肩窝。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卷入这场……这场旅行里,受这么大的委屈。”
夏柯眨了眨眼睛,伸手拍拍赵淖的肩膀。
“不是这样的,”他小声说,“是我怂恿你往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走,你一个首富,就算是旅行也可以舒舒服服地住五星级酒店,怎么会风餐露宿还冒着生命危险。”
两人沉默一阵,其实都没太明白对方在忏悔什么,只是在这无边的荒凉与寂寞里,无比庆幸身边有另一个相知相随的温暖灵魂。
“我十二岁那年,父母被魔——被仇人暗算身亡,我费尽力气从地下室逃出来,从此被盯上,所有跟我亲近的族人都会被他们杀死,”赵淖忽然开口,“所以我自己离开了,从此不再跟任何人有工作以外的关系。你是唯一的例外。”
墨色的眸子看向夏柯,眼中是明晃晃的询问。
……你害怕吗?
夏柯拽住他的衣领,顺手把三只小老鼠从兜里掏出来,扔进车前座的抽屉里,啪地盖上盖子。
“真巧,我也有不少仇人,”唇齿交缠间,他含糊的声音格外愉快,“两个孤家寡人凑一对,晚上或许还有比呱呱叫更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寒风肆虐,几乎埋到车顶的雪堆,随着车身的摇晃,扑簌簌往下落。
三只小老鼠蹲在漆黑的抽屉里,努力拽住耳朵尖往下拉,互相看看,表情是满满的绝望。
至少给个静音咒吧!求求了!
……
清晨,夏柯醒来时,车上只剩他一人。
伸手揉揉僵硬的脖颈,他起身,低低“嘶”一声,浑身都疼得像是散了架,连忙从兜里摸出一瓶治愈药水,几口喝掉,这才推门下了车,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隐了身,准备在赵淖没回来之前用魔法把车从雪地里解救出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施法,便感受到熟悉的诅咒魔法波动,夏柯眸色一厉,迅速转身,径直朝着那黑袍银面具的吸血鬼冲去。
他原本在跟吸血鬼的对战中,虽说杀招尽出,却也是留了手的,毕竟除了这位,他还有四个伯爵级吸血鬼要对抗,要是耗尽底牌,之后再遇到吸血鬼就只能束手就擒。
但是这次,这只吸血鬼像疯了似的,竟是丝毫不在乎自己被阳光灼烧或被光明魔法击打出的伤痕,出手便是大规模的强悍诅咒。
夏柯的魔力逐渐见了底,抬头看向吸血鬼,见他仍在释放诅咒之力,只得咬牙硬撑:“你不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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