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忌日快乐(70)

　　陆文多有“幸运值”加成，秦玉原本是朝着他的方向扑来的，结果掉头去追富闲，富闲一到晚上武力值max，直接像风一般逃去，而最敏锐的宋成双早就背着凌厉跑了个无影无踪。

　　秦玉刚转身想去追两个女孩子，却直接看到了向她毫不畏惧走来的李韶。

　　李韶痴呆癫狂，傻兮兮地笑着，竟然还想伸手拥抱秦玉。秦玉伸手直接断了他的胳膊，鲜血飞溅，就在她准备动手拧下他头颅的时候，突然听到细若蚊蝇的声音在呼唤她。

　　即便是隔空传来的微不足道的声响，却让秦玉满是杀气的脸缓和了不少，她竟扔下了李韶，转身往西窑走去。

　　屋内，艾俊已经醒了，他正用剪子将烛台里的滴蜡除去，抬头见了来人，浅笑说：“阿宝，这么晚了你还在屋外做什么，这高原的气候不比我的家乡，夜寒露重，当心着凉。”

　　秦玉一袭雪白的衣裙，刚才屋外耸人听闻残忍血腥的屠杀中，她全身上下未染半分血色，此时白衣如雪，烛火微明更是将她衬托如岁月静好，眉间的一点朱砂痣娇艳迷人。

　　艾俊怔怔地看着她的脸，突然说：“阿宝，过来。”

　　秦玉缓缓在他身侧坐下，她两手托腮，若有所思着。

　　艾俊说：“你方才说有礼物要送我？是什么？”

　　“唔...”秦玉低笑了声：“我答应过你的，阿俊，从此往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只有我们好不好。”

　　艾俊的眼神恍若未觉地划过窗外，便说：“好，只是现在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秦玉愣了愣，咬下了唇：“我和你不同，我生有第二张脸，还是一张特别丑陋的脸。”

　　这些年艾俊的经历彷佛历历在目，他曾撕去很多人的第二张脸，到底多少人，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然而惨痛的回忆却告诉他，无人存活。

　　他来自外乡，他不懂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人竟会平白无故生出第二张脸，他难以描述那是张怎么样的脸，每个人的第二张脸都大相径庭，然而无一例外见之让人恐惧。这张脸和一个正常人的脸全然不同，五官扭曲，面容模糊，甚至有些人的第二张脸，散发着恶臭，伸出了獠牙。

　　那些人被第二张脸操控左右自己的思维，甚至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违背本意的各种罪恶的举动。

　　他们活着，是自己，又不似自己。

　　而年幼的艾俊在随经商的父亲来到这片黄土高原时就发现了这里的人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而最让世人震惊的是，艾俊竟然有几率能撕去第二张脸。

　　只是，这些人都无一例外的在撕去第二张脸的同时死去了，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愿意尝试。

　　艾俊想起过去种种，竟然悲愤难堪，这些人中，有些人即便死去了，却仍旧摆脱不了第二张脸。

　　这些年艾俊走访各处，遍寻名医，就为了替这里的人除去让他们厌恶终身的第二张脸。

　　就在一年前，他突然发现即便最终死去，可那些能撕去第二张脸的时机几乎都在晚上，而越临近午夜子时，成功率越是高。午夜被认为是一天中极阴的时刻，是鬼魅邪物最为猖狂的时间，然而世间万物所维系的不过是个相生相克的平衡点。这第二张脸是反面，是人的极阴极恶之面，那在午夜子时是最容易除去，并且能有相对存活的可能。

　　艾俊在大喜之日几天前就到了这里，他在茶楼的时候被要求替人撕脸，那一天发生了些意外的事故，原本定于午夜的时间硬生生推迟了一会儿，那个人被成功撕去了第二张脸，且速度很快，让艾俊兴奋的是他的推测没有错，这个人没有死去。

　　在他以为这一次他即将成功的时候，在天亮前事态还是发生了变化，这个人突然浑身抽搐，最终还是死去了。

　　可艾俊心里明白，他的推测没有一点问题，如果撕去脸的时间正好在子夜正时，他一定会活。

　　艾俊看着摆放在柜子上的沙漏，这是他从一个商人手里买下的，能滴水不漏地准确计算时间，就差一会儿了，他有信心在子夜正时，他会很顺利地撕去秦玉的第二张脸。

　　艾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来，他伸手将秦玉搂紧了怀里：“阿宝，没事的，很快，你闭眼睁眼的瞬间，你厌恶的第二张脸就没有了。”

　　秦玉多少有些心虚，只说：“她很丑，面容焦黑，还带着红色的血肉......我怕你会......”

　　“不会。”艾俊突然伸手挠了下自己的脑袋，他觉得头部有些异样，一想到这里的人终身戴着头巾，不禁又觉得难受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刚认识那会儿，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第二张脸，却跟我说总有一天你也会如此的，问我会不会嫌弃你是个怪物。”

　　秦玉点头：“记得。”

　　她从小倾慕艾俊，可所有人都认定家姐秦宝和艾俊才是一对，她不服，凭什么？

　　她和秦宝明明长着同样的脸，她和秦宝没有差别，为什么艾俊瞧上的却是家姐？

　　秦玉开始跟踪秦宝，她知道他们携手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她看过他们二人之间互通的信件，知道他们每一个秘密。

　　然后现实却永远在捉弄疯狂追逐它的人，她和秦宝被困于火场，她们原本都有逃生的可能，可秦玉想到了并不中意自己的艾俊和深受父亲以及所有人喜爱的秦宝，她明明也是秦窑的千金小姐，可父亲从不喜欢她，总说她心思沉，连带着秦窑的下人也看不起她。

　　如果没了秦宝...不，她们生着同一张脸，为什么她不可以成为秦宝？

　　突然，秦玉感觉自己被人拽了起来，直接按在了炕上，她对上艾俊那双一度非常温柔深邃的眼神。

　　艾俊的眼神从沙漏上移开，他伸手轻抚着秦玉的发迹，眼神有些迷离，嘴里一直唤着“阿宝”。

　　秦玉忽然明白了什么，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占据了她全身，她想起身反抗，却被艾俊死死按住。

　　艾俊的笑，诡异中带着期盼，“人都想撕去第二张脸，因为这是内心的阴暗面，嫉妒，怨恨，憎恶，恐惧，这些负面情绪就是第二张脸.....那为什么不能撕去第一张脸？”

　　秦玉已然明白艾俊要做什么了，她奋力抵抗，却陡然无用，灵机一动她伸手扯下了头巾，叫嚣着：“阿俊，我是阿宝啊！你怎么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阿宝！我妹妹，阿玉...她是我的第二张脸！她葬生在火海，死不瞑目，她的绝望和嫉妒，变成了我的第二张脸，你替我撕去它啊！阿俊！”

　　艾俊只是苍白一笑：“秦玉，是你害死了我的阿宝，烧焦的那张脸才是真的阿宝，既然你们拥有同一具身体，那我要我的阿宝回来！”

　　而此时的秦玉忽然头痛欲裂，她的脑袋猛地转过了一百八十度，那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艾俊眼前，可他全然不在乎，甚至伸手抚摸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口口声声唤着“阿宝”。

　　忽然头颅又转过了一百八十度，秦玉的脸再次回到艾俊的视线。

　　“我才是阿宝啊！阿俊，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我都记得！小时候你在河边对我说过，我们会离开这里，天南地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秦宝烧焦的脸又出现了。

　　“我才是阿宝，我被阿玉取代了，我不甘心，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我是真的阿宝，你记不记得你送我的泥娃娃！”

　　艾俊猛然一惊，正是因为泥娃娃和秦玉不爱甜食，他才开始发现活着的人是伪装的秦玉。

　　秦玉也在疯狂地大喊：“泥娃娃，我怎么会不知！我知道它在哪里！”

　　“哦，是么？”艾俊冷笑道：“如果你知道，又为何每晚都在秦窑寻找它？”

　　秦玉的确在是在二人的信件中知道了娃娃的存在，然而信中并未提到娃娃被放在了哪里，她一直以为秦宝最珍爱的东西一定妥善保管着，因此夜夜在窑洞流返，却根本没有找到泥娃娃。

　　但是刚才，她突然想到，如果这个娃娃从来就不在秦宝身上，会怎么样......

　　秦玉拼死一搏：“娃娃在阿俊你的身上，难道是你忘记了么！”

　　艾俊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