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妖怪食用指南(391)

　　跟乔宣在这里过几招，这栋楼还真得塌了。老魃犹豫的那么几秒钟被乔帮主拉住手。他身后的门砰的关上，老魃不由得回头，心里默默的想出门没带钥匙，这回得换锁了。

　　海风还是咸湿中带着清凉, 老魃站在海水中，看到鲛人从水中一跃而出，就如同很多年前在深海之中看到的那一瞥。

　　鲛人拉住常宣的手，他们朝着海水中的深处游，鲛人黑色的长发就像是浓密的海藻一般在海中飘荡着，迷蒙住常宣的眼睛。

　　常宣想要缩回自己的手：“我自己来。”

　　鲛人回头一笑：“我来。”

　　鲛人拉着他的手在海水中游荡着，他们漫无目的，看上去还有些乐在其中。

　　鲛人突然停了下来，常宣听到他说：“天黑了。”

　　鲛人回过头来，凑近常宣，现在他们鼻尖挨着鼻尖，鲛人漆黑的长发落到常宣的肩膀，脸上。常宣听到鲛人说：“我喜欢在夜晚出没，喜欢咬碎人类的头颅的声音，喜欢吃掉鲜红的心脏，我曾经吃掉过你的子民，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属下，我还曾经吃掉过很多的人类，我热爱鲜血的味道，常宣，你恨我吗？”

　　恨吗？常宣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不恨吗，可是心头总有着隐隐的歉意，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常宣还没有开口，鲛人伸出一根手指捂住他的嘴：“嘘，别回答，我都知道，我是一个妖怪，我有一个妖怪的心。”我无法良善，我不知悔改，我让你愧对内心，皆因我本性。

　　鲛人笑起来，他轻轻的询问常宣：“我能亲你一下吗？”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是鲛人的行为完全不是这样的，他松开手指，抓住常宣的双臂，低头朝着常宣吻过去。

　　这是久违的跨越时光的第二个吻。

　　常宣睁着眼睛，看到鲛人的眼角落下一滴泪，银色的珍珠落下来随着海水飘动。然而，这个吻让常宣想起来多年前与鲛人的一个吻，那个吻之后，他死在了鲛人的锋利的牙齿之下。然而常宣现在想给这只哭泣的鲛人擦擦眼泪。

　　常宣推了鲛人一下，想要抬起手臂。

　　鲛人顺着他的力气松开双手。

　　常宣朝着鲛人伸出手去。他的手没有落到鲛人的脸颊上，又缩了回去。

　　鲛人捂住自己的心脏：“我把这颗妖怪的心给你，都给你，我觉得这颗心有点疼，疼了太多年了，不给你，还会疼下去，给你就不会疼了。”

　　他说完，手指长出锋利的指甲。

　　常宣看到鲛人的指甲刺穿心脏，看到这只鲛人又掉下一滴泪来，银色的珍珠落到都是血的胸腔。鲛人的胸口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花，红色的花丝丝缕缕的朝着四周扩散。

　　鲛人的血液有奇效，贪婪的鱼儿已经围过来。

　　鲛人摊开手，常宣看到那颗鲛人的心脏。鲛人的手一合，鲜红的心脏终于成了一朵溃烂的花，破碎开来，随着海水四散。

　　常宣瞬间觉得周围都黑了，海水中都是哄哄的声音，是谁在叫他，常宣，常宣。

　　他的眼前也是漆黑一片，死了！即便想过鲛人会死，但是真实的看到鲛人死在他的眼前时，常宣觉得所有的海水都倒流到他的心脏中去了，要将他的心脏撑裂开。

　　疼，真的疼。

　　他的眼前缓慢的明澈起来，常宣伸出手朝着鲛人游过去，拉住鲛人的手。

　　他的眼神坚定异常，抱住鲛人的尸体朝着海面游去。到了海面之上，老魃脱下衬衫，捂住鲛人的胸口，将鲛人背到背上：“我带你去找先生。”

　　先生总是会有办法的。

　　常宣常常想。如果鲛人死掉了，那么他将会用他的余生记住他，想念他，反之亦然。

　　然而，当这只鲛人真的死在他的面前，常宣明白原来想和做真的是两件事儿，你想的，总是不能够控制住你将要做的。

　　当这只鲛人死掉的时候，他的心中想到，我也已经陪着它死去了，我宁愿死去，让他活着怀念我，想念我。

　　老魃在先生家的大门前最先看到的是苗小姐，苗小姐今天从早市上新买了一些白玉蘑菇，这可是真的白玉蘑菇，这是白玉磨成粉，放在神木上面，白玉和神木相融合，百年之后，就会生出白玉蘑菇。

　　白玉蘑菇看上去跟玉石雕刻出来没什么两样，就是手感有点软。苗小姐都给先生送过来，她要是时刻提醒先生千万不要忘记她这个忠诚的员工。苗小姐看到老魃，有点心虚，吓得手里的包掉到了地上，高跟鞋一歪，站都站不稳。

　　苗小姐的鼻子灵的很，老魃走过来的时候，她闻到了血腥味。很香的味道，比鱼的味道要清香一些，苗小姐舔了舔舌头，真想尝上那么一口，一定是无上的美味。

　　老魃走近了一点，苗小姐看到了趴在常宣背上的乔帮主。清香的血液的味道来自老魃的背上，来自乔帮主的胸口。

　　苗小姐有点惊：“老魃啊，这是怎么了？”

　　老魃嗯了一声：“先生在吗？“

　　苗小姐指着院子：“先生在。”

　　苗小姐眯着眼睛目送老魃走进大门。她看到乔帮主的心脏那儿堵着老魃的衬衫，老魃可是光着膀子来找先生的。鲛人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了，苗小姐觉得一定是这样，她捡起地上的包，直起腰：“疯子。”

　　苗小姐身为一个活了好几百年的妖怪，也睡过不少的美男子，只是这种癫狂的爱情，苗小姐打开车门坐进去，还是留给那些多情的人或者妖吧。她的妖生只是为了跟随强者，或者成为强者。

　　老魃真是一个多情的人，鲛人也是一个多情的妖。

　　老魃背着乔帮主走进院子，徐小柏正蹲在台阶上剪水仙花的叶子。水仙花是男神从大集上买回来的，泡在水里的时候长得郁郁葱葱的，特别好看。可养的时间久了，徐小柏发现这是一棵野水仙，只长叶子不开花，别人家的水仙都开的很好看了，这株水仙的叶子倒是长得更加茂盛了。

　　徐小柏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手中的剪刀看过去。

　　只需要一眼，徐小柏就确定老魃背上的乔帮主已经死掉了。老魃跪倒在地：“请小先生救救他。”

　　徐小柏走下台阶，仔细看看乔帮主：“他把自己的心挖给你了吗？”

　　老魃不想说话，于是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小先生的问答。

　　徐小柏想了想：“我要是能救他的话，你愿意为了救他而死吗？”

　　老魃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愿意。”

　　徐小柏笑起来：“真奇怪，我不明白，你既然愿意为了他死，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一起好好的活着，难道是因为死比活着更简单吗，可我觉得活着才更有意思一些。”

　　徐小柏摸摸乔帮主湿淋淋的长发：“他为什么死呢？”

　　老魃瞬间明白小先生的意思其实是他愿意活过来吗。

　　小先生站在那儿浅淡的笑着，像是没有特意的等待着老魃的回答，转身又回到台阶上继续修剪那盆叶子长得郁郁葱葱，就是不开花的水仙花。老魃看着乔帮主，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小先生的问题：“小先生说的对。”

　　徐小柏把修剪好的水仙花放到台阶上，他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然而，老魃的问题他还是解决不了的，徐小柏对老魃说：“我去问问清宴。”

　　正说着，周清宴抱着半个西瓜走出来，这是黄瓤西瓜，闻起来确实挺甜的，尝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吃起来跟棉花絮子的口感差不多。可这是对象买回来的西瓜，再难吃也得吃下去。周清宴在屋子里痛苦的吃西瓜，听到徐小柏叫他，抱着西瓜走出来。他看到了院子里跪着的老魃，死去的鲛人，但是看到了就跟没看到一样，什么事儿都比不过现在对象叫他呢。

　　周清宴凑到徐小柏的旁边，伸出胳膊揽住徐小柏的肩膀。徐小柏凑过去在周清宴的耳边小声的说话。

　　老魃听不到小先生和先生在说什么。先生和小先生总是自成结界。

　　老魃只看到先生朝着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老魃发现自己现在坐在了电脑椅上，他在电脑椅上转了一圈，然后老魃听到了敲门声。

　　时光倒流了。老魃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