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传讯玉珏还是净空临走时给他的,上面刻着苦禅寺的标识。人界疆域辽阔,除了天道,无人有神识可以传达这么远。
但传讯玉珏可以解决这个难题,只需要耗费一点灵气就行。
季子随分出一缕神识令其认主,就能与交换信息的人互通有无。
传讯玉珏微光明灭不断,净空的话源源不断地从里面传来,“佛君,有弟子发现修真界也出现了邪魔之气,主持在前往青云宗之前,让我传话给你,说还望佛君能来这边设下探测邪魔之气的阵法。”
传讯玉珏必须要两人当面留下讯息才能在后来传讯,季子随眉心微锁,“好,我会尽快赶到的。”
是他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噩魔本体的转世轮回上,这才疏忽了某些点。
既然最终的目标是天柱,那邪魔之气肯定不止凡人界这边。
如果凡人界这边的目的是为了破坏他的道,那么修真界那边的邪魔之气该是冲着天柱而去。
毕竟,如今维持天柱的灵气全是从修真界地底灵脉中抽过去的。
季子随想通这点后,直接传讯给玄苍,“仙尊,修真界也出现了邪魔气息,我先去一趟。”
与此同时,传讯玉珏又闪了闪,净空稳重的声音再次传来,“佛君,听说仙界的四方仙庭也派人下来了,是位仙君,已经去青云宗了。”
他顾虑到季子随,贴心地没有提起玄苍。
长距离的传讯不会是实时的,等他读完净空的讯息,传讯玉珏便恢复了平静。
在离开凡人界之前,他要先坐一些准备才行。
季子随把东西收好,顺着之前定下的路线继续走,只是把某些定好的阵点换掉。
监测邪魔之气的阵法本身就要随着星辰之力覆盖整个凡人界,激发时需要浓重的佛光,维持时则需要一定的天材地宝。
更何况,他在阵法的中心位置,也就是王都又另外设置了探测魔气的阵法。
这个新设置的阵法与他心神相连,哪怕是他在修真界,一旦有纯粹魔气的出现,也能被他察觉。
大道难登,佛道更亦然。
季子随没有犹豫,唤出白莲,把其中包裹着邪魔胎的一瓣花瓣撕下,然后指尖挤出一点心血滴入花瓣之中。
血滴沁入后,花瓣仍是洁白无瑕,里面包裹的邪魔胎小小的胸膛微微起伏,像是一个沉睡的婴儿。
不远处的来人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季子随知道这是玄苍来了。
但他没有抬头,而是垂眸看了手中的花瓣一眼,他慢慢蹲下,轻柔地抚了抚花瓣,然后就把它纳入到阵眼之中。
邪魔胎既是为了给邪魔赋予人智,也是查探人与邪魔之气碰撞时的最好阵眼。
此时正是傍晚,春日的霞光挥挥洒洒,毫不吝啬地铺满大地。
在阵法重新被激发的一瞬间,春日细雨悄然而至。
飘飘细雨犹如抽芽的柳条,随风在天地间摇摇晃晃。
红尘滚滚,可却如这春雨一般,尽管有开始和结束的时候,但只要时光继续向前,就永远没有真正停止的那天。
做完这一切,季子随撑起了油纸伞。他走到玄苍面前,又从储物袋掏出另外一把递给他。
这也是季家人准备的,他们为他总是思虑得更加全面一些。
两人共用一把油纸伞的场景没有重现,两把颜色相近的伞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朝前走着。
等阵法彻底融入这凡人界已时两日后,春闱也已经结束。
春雨连绵,学子们纷纷而出与家人团聚,他们脸上有如释重负的神情和对考试结果的担忧,但大多数都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
季子随婉拒了薛掌柜想要驾车送他回永宗城的好意,没有看去看那些欢聚的学子,迈着脚步出了城。
前程功名、世俗欢乐,这些或许可以属于曾经的季子随,但却不属于如今的佛君。
玄苍这两日一直在等他,见他面上当真无半点遗憾神色,在两人出了城后,这才开口:“我们先去哪里?”
季子随停下脚步,侧头看他,“仙尊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哪怕是为了天柱,他从来都不觉得必须要九重仙尊时刻待在自己身边一起行动。
他仍撑着前两日的那把油纸伞,蒙蒙细雨在上面汇聚成细流随着他侧头倾泻的弧度迅速地滴落。
他拿出阵笔,在建好传送阵后把青鸾抱好,“仙尊不必如此。”
阵力在一瞬间被勾起,玄苍感受到周围空间的变化,冷峻的面容似乎都沾染着此间的水汽。
细雨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季子随皱了皱眉,“算了,仙尊去修真界都是为了天柱,一起同行也属正常。”
那层沉淀在玄苍心底的雨水仿佛因为这句话都变得有温度一些。
“子随。”他的嗓音很低,像是被雨水浸透,喉结滚动两下,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
传送阵缓缓开启,两人周身都没设下结界,水汽被风一吹,玄苍眨眼时的睫毛被打湿,本该冷漠的凤眸透出些柔情。
然而季子随神情中却无半分动容,他收好油纸伞,朝传送阵内跨进一步,清冷的嗓音响起:“若仙尊再如此唤我,你我以后便不必再同行。”
第54章
慈悲殿内檀香阵阵, 沉厚的木鱼声停歇,高大的佛像庄严肃穆,似在垂眸看着世间万物。
青灯方丈看完了琼金带来的消息, 注视了跪在地上的空念许久, 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琼金,你去帮佛君吧。”
琼金这几日一直都在慈悲殿和凡人界往返, 翅膀都飞酸了,闻言也不去问关于空念的事,语气欢快,“好的, 方丈不说我还要提呢,那玄苍仙尊一直都跟在佛君身边, 我不在那实在担心。”
本来垂头不语的空念听了冷哼一声。
琼金瞪了他一眼,就听见青灯方丈问:“你在担心什么?”
“方丈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他挠了挠脑袋, 无奈道, “自然是担心佛君。”
那玄苍仙尊现在虽没有最开始时的疯狂, 但他总是出现在佛君面前, 偏偏对方也是为了天柱裂痕而去,其强大的实力也在祛除邪魔之气上出了不少力。
佛君可以拒绝玄苍这个人, 但在没有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却无法拒绝有利于三界众生的行为。
长此以往,琼金怕佛君重蹈覆辙,唯一令他稍微安心的是佛君情根不在。
青灯方丈仍是那副慈爱的模样,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 “那你又担心什么?”
这句话提醒了琼金,他看着空念顿时双眼喷火, 怒斥道:“这空念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竟妄想让玄苍仙尊为佛君重塑情根。”
“方丈,他这是想破了佛君的道!”
“此等佛门败类,就该打入阿鼻地狱!”
他说得义愤填膺,痛斥着空念的行为无可饶恕,转念间又在担心起来,“方丈,难道佛君的情根真的能重塑?”
恰在此时,佛前的檀香已经燃烧殆尽,袅袅的檀香味道却仍在殿内没有消散。
青灯方丈双手合十缓缓上前,他朝佛像弯了弯腰,随后执起旁边的檀香重新点燃插上。
“七情六欲是人之本能。”他看向琼金,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佛君要去渡情劫吗?”
琼金皱眉想了想,“为了勘破情关?与其害怕他在以后的岁月中沉溺于情爱,还不如让他直接在入道前勘破情关?”
只是他说完又觉得不对,“可是,难道没有情根就是勘破情关吗?”
两人的话并未避讳空念,他竖起耳朵悄悄听着,觉得慈悲殿的佛修当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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