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甜饼(136)

    对方微凉的柔软指尖触碰到手背，却引起了莫名的热意。

    他挑眉看乔元，但对方歪歪头，像只小猫咪，对着他露出小酒窝

    “我去帮你接水。”

    温度适中的水很快放在桌子上，段越泽喝了一口，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

    放学后，段越泽一贯有在教室再自习一会儿的习惯。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乔元也没走。

    教室里很快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人，他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乔元一眼，对方正趴在桌子上写数学，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哦，是因为不会数学题所以想多学一会儿。

    段越泽推断出了自认为的原因，回过头继续看自己的题。

    但没过两分钟，他感觉胳膊被人轻轻碰了碰。乔元托着腮，一脸苦恼的看过来

    “教我道题。”他放软了声音，祈求道：“可不可以？”

    段越泽不喜欢教别人题，但平日里常说的拒绝的话对着乔元却哽在了喉头。

    他垂下眼眸，看着乔元：“可以。”

    恋爱的最大表现就体现在分享欲上。

    乔元本就不是个话少的人，自认为和段越泽在一起以后，更热衷于和男朋友叽叽喳喳。

    放学后不见面的时间段里，天上奇形怪状的云，路边的可爱小动物，开的漂亮的花，晚上吃了什么……

    他都想分享给段越泽。

    每天的聊天记录从早上的“早安”开始，一直到睡前最后一刻才结束。

    段越泽最开始是有些不适应的，平日里基本没什么用的微信变得一整天响个不停。

    打开来看，却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对树木，云朵，动物和晚饭都没有兴趣。

    段越泽以为自己会觉得很不耐烦，但是一条条翻下去，听着乔元开心或者沮丧的语音，又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兴趣。

    他会给每一条都留一个简短的回复，关上手机，再次打开时，心底居然会隐隐期盼有新的消息。

    “段越泽，走啦。”

    学校里空荡荡的，时至傍晚，天已经暗下来了。

    乔元站在教室门口，对着里面的段越泽招了招手。

    最开始时，段越泽以为乔元是不会写数学题才多留了一会儿。但后来他发现不是那样的，因为乔元在此后的每一天，都和他一起在教室里自习。

    他不明白乔元这么做的目的，曾经问过一次，但当时乔元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弯起嘴角笑道：“我是在等你啊。”

    他笑起来时酒窝很深，段越泽仿佛溺毙在其中，呼吸微滞，心跳加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走到校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风吹过来，有点凉。

    段越泽忽然有些担心，他在想乔元会不会冷。

    手腕微动，刚想拉开外套拉链，脱下来给身边的人穿，但手指忽然被紧紧握住。

    对方柔软的手钻入他的掌心，调整了一个十指相握的姿势。

    乔元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太熟练，因为有些害羞而红了耳根。

    但他抬头看段越泽时，眼睛亮闪闪的，像这夜色里的星星。

    段越泽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跳陡然加速，不受控制的乱跳。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乔元的手，后知后觉的想，乔元是不是喜欢他？

    终于和男朋友拉手了！

    乔元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睡去，梦里都是段越泽。第二天早上按照惯例给对方发了个“早安”，就心情很好的上学去。

    路上刚好碰见了以前没分班时候的好哥们，赵乐，两人结伴往学校走。

    “太离谱了，跟你说，段青青居然连我都下手。”

    赵乐表情夸张的抽出来个眼熟的信封，在乔元面前晃了晃，继续说道

    “我感觉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她应该喜欢你这种的，诶对了，她给你送过没有？”

    “……什，什么？”

    乔元心里忽然有些很不对劲的预感，他抽过了赵乐手里的信，见对方不介意就直接打开来看。熟悉的纸张，熟悉的句子在一霎那映入眼帘，乔元忽然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他喉头发紧，尽量稳住了自己颤抖的声线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赵乐有点诧异，但还是很热心的解释道：“段青青知道吧，就高二那小姑娘，你们班段越泽他妹。她给喜欢的男生批发情书，咱学校长的不错的至少有三分之二收到过……”

    他的声音没停，但乔元已经听不进去了。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来不是段越泽喜欢他，从来没有和段越泽在一起。

    他只是凭借异想天开谈了一场单方面的恋爱，而且弥足深陷难以自救。

    他被无数种情绪裹挟淹没，无论是伤心，尴尬，还是痛苦，最后都化作了几滴落到衣服上，很快晕开一层深色又消失的泪珠。

    段越泽发现今天的乔元有些不太对，明明早上还一如既往的给他发“早安”，但在学校里却非必要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想到可能是乔元心情不太好，他耐心的等了一段时间，想问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却不等他说话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段越泽脸上的冰冷愈发明显 ，昨天还拉他的手，今天就拒绝交流，始乱终弃的速度未免也太快。

    其实乔元不是不想听他说什么，只是想明白这件事以后，乔元只觉得段越泽怕不是烦死他了，所以不敢再和段越泽交流。

    段越泽那样的人，被他天天发消息骚扰，还强迫拉手，肯定已经讨厌他了吧。

    他晚上没再等段越泽，一个人默默的走回了家，风很冷，没人再拉他的手了。

    段越泽练习册的书页翻来翻去，但一道题也没写。他脸上带着少有的烦躁，第五十一次打开手机，没有，没有消息。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今天早上的“早安”，往后再刷新也空空的。

    是不是哪里惹乔元不高兴了，段越泽反复翻着两人聊天记录，想着明天找人好好谈一谈。

    但第二天得知的却是乔元想要转去隔壁班的消息。

    他皱眉看着乔元，眼神晦暗不明，“我不同意。”

    “不同意？”乔元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为什么？”

    “为什么？”

    段越泽无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明明他才是最想问为什么的那个。

    为什么乔元要忽然喜欢他，又忽然不喜欢。

    他的面上一如往常的冷淡，但心底的情绪却愈发碰撞激烈。

    拎着乔元的后颈把他推进了楼梯下的杂物间，阴暗的房间里只有小窗户投射进来一束金光，落在乔元的脸上，数不清的灰尘在其中翻飞。

    段越泽想问很多为什么，但最后只是有些无奈的抱住了乔元，低沉的声音落在了怀里人耳边

    他问的是，“为什么今天早上没有给我发早安？”

    明明只是这样一句话，乔元的眼泪好像终于抑制不住，他埋在段越泽怀里抽泣，手指紧紧抓住对方的校服衣襟。

    但向来洁癖的段越泽并没有什么阻止的动作，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任凭这人把眼泪糊了自己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