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捕鱼是一件辛苦且有一定危险的事情,月影岛的男孩都是满五岁后才开始学习的,四岁的月朗早早就主动向父亲要求学习出海捕鱼。他还是个早产儿,身体有些先天不足,体力一直弱于同龄人。其他五岁男孩哭鼻子闹着不想训练时,四岁的月朗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我得到了很多叔叔伯伯们的夸奖,那是我第一次得到来自他人的认同,我开心极了。”月朗上扬的语调却很快低沉了下去,他浮在海面上的眼睛仿佛有泪水淌下,又仿佛是海水打湿的,让人看不进去,“我很喜欢他们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是那样的人?”
闲下来时,月影岛的男人们会聚众喝酒,分享整治女人的手段,还叫孩子们好好跟着学。
他们对付女人的手段五花八门,殴打、监.禁、禁食禁水,甚至是切掉脚趾、耳朵之类的……简直残忍至极!
起初有些男孩还会哭闹,撒泼打滚说不能这样对他们的妈妈,然而在刺头们都被收拾过几顿之后,男孩们全都服软了,还渐渐从大人们的心得分享中听出了乐趣。
“就是从那时起,我的愿望从带妈妈离开月影岛,变成我自己要逃离月影岛。”月朗的声音比微风还轻,却无比地坚定,“为了这个愿望,我足足忍耐了十二年。”
“这十二年的每一天,我在月影岛上的每次呼吸,都像有火焰灼烧心肺;我踩在月影岛土地上的双脚,每走一步都如同刀割般疼痛;我双眼看到的不幸,双耳听见的痛苦,每一件都恍若我的亲历。”
十六岁的月朗积蓄的力量仍有不足,但他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了。
月宴山对郎晓晓的看管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有事需要离岛,也会委托其他人轮番看管郎晓晓。想要从月宴山密不透风的监.禁下带走郎晓晓非常困难,月朗冥思苦想,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他的婚礼。
月宴山平时再怎么滴酒不沾,要在婚礼上劝他喝酒肯定容易的多。到时候月影岛的男人们都会为月朗的婚礼齐聚到我家,只要他们全都喝醉,月朗就能带着郎晓晓逃跑了。
虽然近几年郎晓晓的情绪平缓许多,但月朗和郎晓晓的关系一直很僵硬,鲜少交流,月朗担心自己突然告诉她可以离开月影岛,郎晓晓会瞒不住每天紧迫盯人的月宴山。所以月朗找了另一个帮手,和其他麻木的女孩不同,海明玉的眼睛里有光,看到她的第一眼,月朗就选中了她。
海明玉到月朗家后逃跑了很多次,每次被抓回来被月宴山和郎晓晓虐待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真的很有骨气。
眼睁睁看着海明玉被虐待,月朗心里十分愧疚,但他担心海明玉的演技不好,万一她得知还能逃出月影岛后突然泄气,会让月宴山看出端倪。为了逃出月影岛,月朗筹划隐忍十三年,这件事绝不容许出现半点差错,他只能狠下心来,任由海明玉重复上演三次逃跑被抓的戏码。
一个月后还有婚礼,月宴山和郎晓晓动手还算有分寸,没让海明玉伤得太狠。眼看时机成熟,月朗给海明玉送吃的和伤药时,迫不及待地把他没敢和郎晓晓说的计划全都告诉了她。
海明玉虽然还是不太敢相信月朗,但她被拐之后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听到月朗愿意带她逃跑,心里顿时就绷不住了,她抱着月朗痛哭了一整晚。
海明玉的崩溃,在月宴山和郎晓晓眼里也被解读成月朗成功驯服她。海明玉半信半疑地按照月朗的吩咐,假装温顺,乖乖待在家里陪伴郎晓晓,便再没挨过打,得以养精蓄锐等待婚礼的到来。
筹备婚礼的那一个月,月朗十分忙碌,他暗中修整渔船,藏好三人份的食水,教海明月掌握驾船的方法。
婚礼前夜,月朗让海明玉找个机会把逃跑的计划告诉郎晓晓。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海明玉和郎晓晓慢慢熟悉了起来,就算郎晓晓得知可以逃出月影岛有所失态,月朗相信和郎晓晓拥有相似经历的海明玉肯定可以安抚住她的。
“我们的计划很顺利,婚礼当天,我拼命劝大家喝酒,所有人都醉倒了,父亲也不例外。再也没有人能阻我了,我带着母亲和海明玉登上渔船,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利。”
“我们马上就要自由了!”
咕噜咕噜。
月朗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有没吐过泡泡。可是说到自由时,月朗把头一埋,整个人沉入海中,大量的泡泡以他下沉的位置为中心不停地涌出海面,就像那片海水都沸腾了。
月朗愤怒又绝望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为什么要背叛我……”
月朗带着郎晓晓和海明玉逃跑时,只顾着戒备那些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女人之间古怪的氛围。
变故就发生在月朗把海明玉拉上船的时候。
一路狂奔到海边,海明玉累得厉害,登船时脚下一软,是月朗及时把她捞入怀中才没让她摔倒。
月朗温软在怀,动作却很克制,没有给海明玉造成不适感,他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能站得起来吗?”
海明玉心跳如雷,她猛地抱住月朗的腰,把头埋在月朗单薄的胸膛,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反悔了。我想嫁给你,给你生好多个孩子,我们就留在月影岛,不走了好不好?”
月朗文化有限,他不知道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他亲眼见过不少被拐妇女对加害者产生依赖的例子,月朗明白那不是她们的错,她们只是心里生病了。
月影岛能远航的渔船至少需要两人进行配合操作,月朗只教过海明玉驾船方法,离开月影岛不能缺少她的帮助。
月朗只能耐下心询问海明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月影岛不是好地方,这里的男人全都有暴力倾向,你希望你的女儿以后嫁出去之后被丈夫和丈夫的家人虐待,不被当人看吗?”
海明玉有些梗住,她埋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的父母去世了,我即使回到原来的家也不会幸福的,我恶毒的叔叔会把我嫁给有权势的老男人联姻。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你是个好人,你一定能保护好我和孩子们的。”
再继续拖延下去,万一婚宴那边有人酒醒了怎么办。月朗心里万分焦躁,用了极大的意志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海明玉肯定没有完全说实话,他绝对可以找到让海明玉回心转意的办法的。
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如同走马灯在月朗脑海中闪回,往日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安排逃跑的计划上,现在仔细回想,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月朗和海明玉独处,教她驾船方法时,距离靠得近了,海明玉就会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脸。
“是因为我的脸吗,你喜欢我的脸?”月朗在月影岛活了十六年,多多少少也有点疯狂,他一把推开怀里的海明玉,抽出别再腰间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脸,“只要毁掉它,你就能回心转意了吧?”
“不要!”两个女声重叠在一起。
总是柔柔弱弱的郎晓晓,突然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她险而又险地抓住刀刃,才没让月朗往自己脸上狠狠来上一刀。事发突然,郎晓晓的手被削下好大一片皮肉。月朗的心揪作一团,慌忙为她止血包扎。
郎晓晓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她果然是爱他的,月朗的心又酸又胀,他不能辜负郎晓晓的爱,他要完成他们共同的夙愿,带着郎晓晓逃离月影岛,永远不再回来!
为此,月朗不惜将自己变成魔鬼,他把匕首对准海明玉,厉声恫吓道:“要么你配合我开船,要么我杀了你。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给你十秒时间,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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