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廉一路自我洗脑,告诉自己想多了,不可能,不应该,但微调只是改变了容貌,改变不了身形,他望着行走在前面的背影,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下连自欺欺人都显得牵强,脚下如同千斤重,许廉胳膊上的伤口停止愈合,因为他开始变得胆怯而情绪化,疼痛以此为中心,很快蔓延到全身。
之前男人说了些什么许廉已经没印象了,他只是在听到那个问题时立刻拉响了已经麻木的神经,以前关系好,现在呢?还好吗……
许廉根本不敢细想段筹为何来此,看到那些实验体后又会作何感想。
他是从血海罪孽中长出来的,体内有段筹最痛恨的异种基因,一切来得突兀,却又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许廉眼中不仅有无声的质问,还有即将断弦的脆弱,他站在的悬崖边上,决定权在眼前人手中。
许廉做不到配合段筹,或许上将在用平静掩饰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旦他实验体的身份暴露,他们的关系会发生本质变化,许廉固执地这么认为,又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回答,他嗅到了深渊中腐朽冰冷的气息。
段筹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引擎声由远而近。
光头依靠坐标找到段筹,同行的还有一个手下人,他把自己开的那辆停好,跟段筹示意钥匙放在了车座上,然后挥手再见,果然一言不发,毫不拖泥带水,最后跟手下人乘坐一辆,“嘟嘟嘟”又走了。
“先把这人交给军.队。”某上将心慌得厉害,他打开后座,见里面有一捆绳子,顺势将常育捆成一个蛹,扔上去关闭车门,绕去驾驶座,“出发。”
没动静。
段筹脚步一停,下意识转身。
许廉站在原地,双手垂落,眼眶发红,他头顶的天幕被逐渐涌来的乌云覆盖,许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顿时将段筹的防线打得溃不成军。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明白就该回去看看脑子了。
段筹心尖似被烫了一下,他快步上前,轻轻抓住许廉的肩膀,紧张地盯着他:“怎么了?怎么哭了?哪里难受?!”
许廉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上将。
第六十一章 出去玩不带我?
段筹跟来前有想过“可能暴露”,但他没想到仅仅撑了半天。
“认出我了?”段筹轻轻抱住许廉,“好快。”
熟悉的怀抱,但许廉不像从前那么依赖,他下意识抬起手,又本能地放下,所有的挣扎跟解释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上将何等聪明,他绕不开“实验体”的真相。
天幕上乌云翻滚,刚才还燥热无比的温度在顷刻间凉下来,微风送来雨水的味道,段筹瞥了一眼,沉声道:“估计要下暴雨,我们先找个地方。”
许廉跟梦游似的坐上车,状况令人担忧,车子在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驰骋,身后的狂风暴雨紧追不舍,好在眼前出现了一片荒废的房屋,段筹迅速扫了一圈,找了间看起来相对没那么破旧的,先将常育丢在门口的空地上,然后回来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将木愣的许廉带进去。
段筹找了些废旧木板,在壁炉中生起火。
许廉安静地坐着,眼神跟着他来回游.走。
忙完这些,段筹脸上的微调也失效了,他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峻模样,摘掉墨镜,落在许廉眼中像一个公正严肃的审判者。
段筹很自然地在许廉身边坐下,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交叠着放在自己膝盖上。
壁炉中响起木头燃裂的“哔剥”声,除此以外四周静悄悄的。
有些东西没办法避开。
段筹的指腹在许廉手背上轻轻摩挲,等到这一片起了热,他才轻声开口:“是不是很痛?”
许廉眼底闪过迷茫。
什么……
不是“为什么隐瞒我”“你现在算人类还是异种”这种足以让他血液都冻住的犀利问题,而是痛不痛。
“那种实验,作用在身上的时候,痛吗?”段筹又问了一遍。
许廉像是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收回手,却被段筹一把握住。
段筹强硬而缓慢地跟他十指相扣,像是要把某种坚定通过这种方式清晰地传递给许廉。
许廉心上的巨石因此微微摇晃,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开始很疼,但是慢慢的就适应了。”
说完这句,许廉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抓来的这个男人叫常育,他所掌握的技术不太成熟,是主教授的副手,我见过他……”许廉说完一句总要停几秒,浅浅吸口气再继续:“那个时候异种基因不会造成身体异变,只有能否融合成功这一说。”
段筹跟上他的节奏,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融合不成功呢?”
许廉接道:“活不了……可一旦融合成功,就是……”他闭了闭眼:“就是我这样。”
许廉将心中的浊气跟苦涩一股脑吐出,他终于说出口了。
段筹“嗯”了一声,又问:“十三年前的实验基地是你炸的?”
许廉一惊,察觉到段筹竟然已经精准定位到了十三年前,他低声:“是教授,他开启这个实验的初衷,一是源于对研究的疯狂与热忱,二是被内阁说服了,以为研制出来的是‘人类希望’,可死了那么多人,他开始逐渐清醒,我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教授带我离开,炸了实验基地,当时内阁很相信他。”
段筹点点头:“算是做了一件人事。”
他的语气过于平和,总让许廉恨不能将每一个字都嚼烂嚼透,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上将只是这样的态度吗?
“段筹。”许廉很少称呼他的全名,“实验体是见不得光的怪物,你如果接受不了……我、我可以离你远远的,但是别让我离开边境线,我战斗力强,能为你……唔!”
段筹不等许廉说完,倏然掐住他的腰,青年太瘦了,哪怕他们没有做过,但这人身上有什么敏感的地方段筹都清楚,他照着许廉某处狠狠一捏,成功让他闭了嘴。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你说离开。”段筹语气冷硬,很不高兴,“许廉,不过是在身体内植入了一些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生下来就是人,你是人类。”
许廉僵硬地贴着段筹,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你是人类。
没有否定没有排斥,段筹肯定了他的唯一身份。
无法形容,这些年的遭遇跟身体上的变化让许廉做不到真正的融入,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容易自我怀疑,许廉最怕段筹的否决,同样,段筹的认可于他而言也绝非愉悦那么简单。
许廉鼻子发酸,太酸了,像是压抑已久的酸涩全部堵塞其中。
他颤抖地抓住段筹的手,按上自己心口,然后一点点用力。
四目相对,段筹眼底的疼惜终于有了崩裂之势,他哑声:“疼啊?”
许廉应道:“疼。”
轰鸣的闪电在一瞬间点亮房间。
段筹将许廉抱得很紧,两人的胸膛牢牢贴着,外面狂风呼啸,而房屋因为年久失修,在这样的攻势中沉重呼吸,他们不觉得冷,许廉顺着段筹的力道坐在他腿上。
真相铺开,但那些腥黑似乎显得不足为惧。
“我一直认为苦难是最好的东西,它捶打一个人的意志,拷问一个人的良知,颠覆他过往浅薄而无聊的认识,最后得以在废墟中破土而出,变得锋芒毕露。”段筹嗓音低沉,染上了浓郁的渴望,他轻轻蹭着许廉的锁骨,轻而易举将他全部的顾虑跟自卑粉碎。
最后段筹稍微抬起头,在许廉唇上轻轻一碰:“宝贝,你非常幸运,也非常完美。”
许廉轻轻张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往下落,他徘徊在兴奋跟沉醉之间,彻底成了段筹的掌中之物。
段筹猛地抱起许廉,上了二楼。
按照段筹曾经的预想,他们的第一次不该如此简陋,至少在温暖的室内,亮着一盏暖橘调的小灯,最好床单上铺着鲜红的玫瑰花瓣,因为许廉很白,躺在上面的时候一定会带来极为震撼的视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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