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次就是因为听到小孩哭着说想念爸爸妈妈,闵从当即红了眼,差点把小孩从六楼高的地方推下去。
不久前,想必闵从就是听到了卷发波孩说起自己想回家,而林芙呢……
林芙说起来也很无辜,其实她不过就是随口安慰了两句,却被闵从当做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附和。
死亡规则已然清晰,步步紧逼的五龙疮是倒计时,而心脏的雷区是出局的催化剂。
至于他们现在的首要目标……
闵从想出城的愿望人尽皆知,但是同时他又存在某种意识上的错乱,内心深处想必是对害死自己家人的罪魁祸首极度憎恨的。
他们需要做的,是终结这场瘟疫。
而瘟疫的源头,是可怖的鬼怪。
“我们可能要想办法杀死一目五先生。”尹深说道。
李陵舟微微颔首表示赞成:“五只鬼而已,还是具有可行性的。”
“而……而已?”卓亦签结结巴巴地转向盛延,道:“这里就你懂得多,怎么杀鬼啊,去找桃木剑吗?你会画符吗?跳大神呢?”
盛延唇角抽了抽:“我就是学不会这些才去做医生的。”
尹深说道:“不一定要用这些方法,不是说第二世界会给人留生路么,我想一目五先生一定也是有弱点的。”
李陵舟继续道:“没错。我看这档案室里有些东西,先别走了,找找更多线索。”
但翻找起来,倒是个大工程,档案室里各种文档数量繁杂,文字密密麻麻不说,有些架子还倒了,要把下面压着的册子给清理出来就着实废了番工夫,更别说册子数量上千。
“重点找闵从相关的档案。”尹深说道。
盛延在充满灰尘的环境里待了太久,鼻炎有些发作,时不时地就打个喷嚏,卓亦签给他递了好几次纸,最后他干脆拿两团纸巾把鼻子塞住,连话都很少讲。
“这里有点东西。”卓亦签的声音从地上闷闷地传来。
他手里拿着的是个画册,感觉像是幼儿园时孩子们画的画,留作纪念而草率制作的一本画册,上面全都是蜡笔画,色彩已经失真,像是蒙了层马赛克。
但在卓亦签打开的那一页上,角落里签着歪歪扭扭的闵从的名字。
“是他小时候画的画!这是什么……五个……小人?”
画面上是五个头戴斗笠的人,小孩不会画脸,只有第一个小人脸上有只眼睛,还被随手打了个红叉叉,像是不满意自己的成果似的。
“这不就是一目五先生?”尹深道:“闵从读幼儿园的时候就见过一目五先生了?可是瘟疫发生在哪年?”
“大约是闵从十八岁那一年。”
“时间对不上……”
“等等,我找到了更详细的信息!”另一边,盛延瓮声瓮气地叫他们。
他不像卓亦签那样看不进文字只看插画,这是一本日志样的东西,记录了从瘟疫爆发到城区建成的全过程,一直记录到健康人全部入住城区就戛然而止,编写者自称他们马上要前往指挥塔,无法再继续记录历史了。
“又是指挥塔……这塔在哪啊,我们进来这么久也没看见过。”尹深道。
而盛延又翻了一页,道:“重点在这里。”
跟小孩的蜡笔画比起来,这本日志里对一目五先生的绘制便传神并写实得多了,寥寥几笔,便有一股子阴冷的神韵。
“跟我在梦里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盛延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就是我看见的是这只,签儿你呢?”
卓亦签看了看,指了一个道:“这只。”
“有文字,写了什么?”尹深问道。
盛延边看边挑着重点地读下来,别说,还真是极有用的线索。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这鬼极有原则,即便饿到发疯,有几种人他们也是断断不会碰的。
“什么样的人?”卓亦签忍不住追问道。
盛延念道:“至善、至恶、至福、至义……这几种人,鬼神避之。”
卓亦签道:“这也太抽象了吧……有没有解释是什么意思?”
盛延看了会儿,摇头道:“没有了,后面就讲不相关的人去了。”
尹深想了想,说道:“我想一定是跟这个世界里的东西、或者是某种行为产生对应,有点类似于你一旦达到某个标准,便得到了免死金牌?”
他把脖子上的佛像拿出来摸了摸。
闵从作为世界的心脏,当初全家都得了瘟疫唯独他逃过一劫,他一定知道对抗一目五先生的法子,而这佛像……
戴佛之人,求得大抵不都是一个福泽绵长么?
“我推测,闵从给我们的佛像就是重要道具之一,代表的是至福,”尹深说道:“我们要找出剩下三种对应的是什么,或许里面就有能杀死一目五先生的道具。”
盛延道:“会不会都在闵从身上……”
李陵舟摇头道:“不会,只是这么多东西,可能需要些机缘。”
其实他们那天偶然救下闵从,帮他接好了骨头,不也是机缘么。
李陵舟忽然警惕地示意他们噤声,侧身朝门口看去,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低声质问道:“谁在那儿?”
悄无声息。
尹深困惑道:“是不是……听错了啊?”
李陵舟冷冷地凝视着那边,说道:“不可能,现在还躲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我去看看。”尹深说道。
话音刚落,果然鬼鬼祟祟地从门口探进来一颗头,是贺泰然。
贺泰然摸着后脖子,有点尴尬,说道:“我……我就是听见里面有讲话声,所以来看看,刚到门口就被发现了,哈……哈哈……你们在看什么呢?能给我也看看吗?”
尹深他们并没打算霸占着线索不放,但是贺泰然不知是身上的疮痕影响还是怎样,行动总显得有些猥琐。
李陵舟面色不善道:“另外两位,不进来一起看吗?”
还有人?
果然,片刻后,又从同样的位置走来了两个人,是贝乐天和他的朋友葛岑,这三个人不知怎么凑到一块去了,可能是五龙疮都发展到了致命的程度,便开始报团取暖。
“真巧啊,舟哥。”贝乐天笑呵呵地说道,但他的笑容里却带着几分狰狞,像是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病入膏肓的患者因为疼痛而不自觉产生的狰狞。
想想身上开了那么多口子,换谁都不会好受吧。
况且卓亦签还说,这疮痕最初没什么感觉,但时间越长,存在感也在加强。
“我看不是巧合吧?”李陵舟草草地看了他们几眼,便道:“你们遇见了白无风?”
贝乐天微怔了怔,只好说道:“是来着,他说你们在上面可能需要帮忙,我们这不就想着来看看么。”
尹深拳头紧了紧,刚才到底还是揍得太轻了,白无风这个男人,真是不放过任何给他们添堵的机会。
他本来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三个人如此小心翼翼,正常来说一见面不是应该先好奇他们有没有得到线索,但这三人却闭口不提。
想来也是白无风从中挑唆,说了些什么的缘故。
“是么?”李陵舟说道:“你们来晚了,我们已经打算回去了。”
“没事,那一起走呗!”贝乐天眼睛滴溜溜转着说道,甚至还幅度极小地给贺泰然递了个眼色。
“你自便。”李陵舟道。
等所有人都从档案室里出来,盛延拿出李陵舟给他的钥匙重新锁了门,贺泰然奇道:“你哪里来的钥匙?”
盛延笑了笑,人畜无害地指着旁边花盆说道:“盆底压着的,这里的人好像都有这个习惯哦。”
贺泰然他们认真地听着。
尹深和卓亦签不动声色地暗笑,看来未来几天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翻花盆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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