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想了想,说:“倒是可以解释……”然后还没等白雪霁得意地说出什么,他紧接着追问,“那么路在哪里?”
“什么?路?”白雪霁又傻眼了。
景泽说:“对,路,通往其他势力分管区域的路。春申城的交通方式是步行、自行车和汽车,要前往其他势力范围所采用的交通工具也无外乎是这些,至少我没有看到飞行器的存在。既然是地面用的交通工具,那么地面上必然应当有路,不然怎么行车?”
白雪霁迟了两秒才说:“不需要什么路,这里的土壤足够坚硬,不用另外花费精力筑路。你刚才不也试过了吗,这里的土壤根本不会因为经常被人使用而留下痕迹。”
景泽说:“好,路可以不筑,那么路标在哪里?”
“路标?”白雪霁又卡住了,他的眼神在一瞬间显得有些空洞,似乎再次失去了逻辑自洽,这次他花了几分钟转过弯来,说,“不需要路标,前往其他区域的路我们都认识,直接开过去就行。”
景泽说:“是么,那么请问距离春申城最近的一个势力叫什么,管着什么城,要怎么走才能抵达那里?”
白雪霁一开始张嘴就想回答,但景泽语速极快,他压根插不上话,等到景泽停下来的时候,他却嘴巴微张地愣在那里,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
“路,路要怎么走?”白雪霁左右环视,荒野无垠,夕照依旧,不论往哪里看出去都是一模一样的风景,如果仔细看,甚至会发现连脚下的土壤裂痕都是一式一样的,没有任何分别。
景泽说:“刚才我实验的时候曾经留神观察过裂痕,同一方向,大约十五分钟重复一次裂痕花纹,不同方向也是一样,但花纹方向会发生改变,就像是镜像复制和旋转复制的区别。”
“怎么会这样?”白雪霁看着地面走了几步,喃喃自语。他转身问尉迟恭,“尉迟,你来回答少奶奶的问题。”
尉迟恭:“啊?”
“听到没有,离春申城最近的势力叫什么,是谁管的,我们走哪条路能去那里?地面上的裂痕为什么会重复?你快说!”
尉迟恭被白雪霁的连珠炮轰得昏头昏脑,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轻声回答:“对不起少爷,我不知道怎么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想不起来,我哪次办事不带着你?”白雪霁气势汹汹,“你给我再好好想想!”
尉迟恭只得苦着脸又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少爷,我真的想不出来。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尉迟恭苦恼地表达着自己此时的感受:“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就是我的确记得我们经常一起出门办事,我们去过春申城以外的很多地方,我也叫得出那里的名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该怎么样才能去那里。”他哭丧着脸问,“少爷,我是不是得老年痴呆了?”
景泽摇摇头:“不,你们两个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真正的问题在这个世界身上。”
白雪霁说:“我懂了,你是说你为了我,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吗?”
景泽:“……”
景泽:“甜甜你过来。”
耿甜甜本来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此时突然被点名,迷迷糊糊地走过来:“少爷……”
景泽一开口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耿甜甜停顿半拍,然后像老式唱片机跳针一样,张开嘴发出失真的声音。她说:“信息、信息不足,关卡卡顿,无法推进,请尝试寻找解决办法……”然后就是这几个字的重复。
景泽又试了其他几个关键词,确认耿甜甜目前能给到的提示就只有这些。
信息不足,关卡卡顿……景泽想,也就是游戏里俗称的卡剧情了,这说明他们要么是漏了什么关键线索,要么就是级别不够。末日任务除了进门需要看等级,里面应该是没有级别讲究的,所以此时他们遇到的问题应该是前者。
“难道不应该逃出城,而是应该顺应剧情跟白雪霁举办婚礼?”景泽思索,可是不对啊,明明之前耿甜甜一直给出的提示是要他离家出走,甚至在婚车上都反复重复这句话,景泽这才临时决定逃婚。可是他明明已经照做了,也触发了那些奇怪的复制黏贴飞车党来追他们,按照景泽的游戏经验,这明显就是触发了剧情,怎么现在会卡在城外呢?
总不见得要他现在再厚着脸皮回春申城吧……
景泽:“狗子,呼叫狗子。”
狗子:“昂?”
景泽:“你有什么建议可以提供吗?”
狗子:“我没有建议哦,亲,这边建议您自行寻找解决办法呢。”
景泽:“景修苟,我跟你说正经的!”
狗子:“好吧,建议是有一个,不过我觉得你不会接受呢。”
景泽:“啥意思?”
狗子:“如果你在游戏里卡住了,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景泽说,“如果是级别不够,就努力提升级别;如果是漏了线索,就想办法找到遗漏的线索,实在不行去查攻略;如果是卡BUG了,那就只能选择读档重……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选择读档重来?”
“我没这么说。”狗子说,“这不是建议,只是分析。我跟你说过,我跟你是一体的,只有你看到过,我才能看到,只有你想到了,我才能想到。”
景泽若有所思。狗子的话代表着,他其实已经想过了读档重来这种解决目前困境的选择,但这条路风险太大了。他此刻不是游戏外的操控者,想要读档重来只要召唤出游戏系统,选择某个存档,重新开始即可,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游戏里的角色,他要读档重来,唯一的办法是……
“自杀。”狗子说,“风险太大了,所以我不想说。”
景泽:“你觉得我会这么做?”
狗子:“我觉得你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景泽:“不要突然像个老人一样讲话,景修苟。”
狗子:“哼。”
在景泽和狗子对话的期间,白雪霁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直到这时候才说了一句:“不行,我不赞同。”
景泽:“什么?”
白雪霁说:“我不赞同你冒险自杀,推测准确率太低了,但是命没了就没了。”
景泽:“你听到我和狗子讨论了?”
白雪霁点点头:“听到了,很清楚。”
景泽:“……”
景泽:“我去!”
狗子:“我靠!”
白雪霁:“景修苟,你别说粗话。”
狗子呜咽一声,吓得一下子不知道沉到景泽意识的哪个地方去了,就连景泽都找不到他了。
景泽看向白雪霁:“你清醒了么?”
白雪霁:“你指什么,我的身份吗?”他摇了摇脑袋,“我现在有点混乱,我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但我现在感觉到春申城白司令儿子这个身份可能有问题。”
白雪霁轻声道:“太奇怪了,我感觉自己像是人格分裂了,明明我有过去作为白司令儿子的所有记忆,但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觉得这些记忆好不真实。”
“因为那就是不真实的记忆,当你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被塞入了一个角色,脑海里植入了一段记忆,这个新身份和这些新记忆使得你们无法想起自己真正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于是逐渐的,你们会被同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谁!”白雪霁一把将景泽扒拉到身后,举起了枪,尉迟恭也反应过来,立刻将耿甜甜藏到了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的夕照发生了变化,有个轮廓渐渐成型,然后有个人凭空出现在几人面前,自然得就像是很早以前他就在那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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