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是从自己的出租屋里登出游戏的,他身边有很多人想要追着他问很多问题,但他就是那样登出游戏了。
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椅子上还搭着唐二打和黑桃的外套,地上倒着木柯看过的书,桌面上是刘佳仪端进来和牧四诚磕了一桌子瓜子皮的果盘。
白柳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对面传来苏恙焦急的声音:
“白柳,你在家吗?我怀疑唐队被异端袭击了,他受了很的重伤,我把他带到异端管理局管理下的医院里了,现在正在抢救。”
“他手机排名第一的紧急联系人就是你,他没有家人和其他经常联系的朋友,现在他伤势很重,你能过来一下吗?”
“我把地址发给你。”
白柳静了静:“好。”
他放下电话不到一秒,又响了,白柳接起,对面是向春华慌张的声音:
“白会长,佳仪受伤了!我们把她送到了医院,但也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伤,医生正在看,您能过来一下吗?”
白柳顿了顿:“我马上过来。”
在他还没挂这个电话,就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请问您是牧四诚的家长白柳先生吗?”
“我是他的辅导员,我们现在暂时联系不上他的父母,牧四诚同学手机上的第一个紧急联系人是您,他今早出车祸了,情况非常紧急,正在抢救,您能快点过来一下吗?!”
“喂?白柳先生吗?我是木柯少爷的管家,他心脏病发了!”
“我想请问一下您最近和他一起,有知道什么诱发木柯少爷心脏病发的因素吗?医生说再控制不住的话,木柯少爷就要……”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白柳能做到平静地接起电话然后再放下,将收到的医院地址和行径路径规划好,然后放下电话,撑着书桌站起,甚至还给自己加了件外衣,白柳抬起头,望着眼前在橘黄色灯光下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这些东西构成的温馨画面在白柳的眼睛里逐渐崩解,崩解成他无法理解的样子,就像是什么不真实的东西,让他有些恍然——
——真的存在过吗?
这些人……这些正在离开他的人,正在死去的人,真的曾经在他的周围,在这个狭隘的房间里,欢笑过,打闹过,转过头来对他笑着说,白柳——
——我们会陪你到游戏最后。
……过吗?
还是这一切,只是他这个被所有人认为精神病人,怪物,异端的人类,因为被排斥出了社会的主流群体,而产生的一种情感满足的自我投射幻想呢?
比如他看到街上有个阳光活泼的大学生牧四诚,私人造型室里有打扮得得体精致的少爷木柯,电视里宣传着最厉害的天才儿童刘佳仪,擦肩而过的是正在执行任务,表情严肃的唐二打。
而他只是一个……阴郁又孤僻的怪物,他因为幻想,想和这些人做朋友,而自我想象出了这一幕。
——他高中的班主任会这样告诉他,你这样的怪物,只能靠着幻想交到朋友。
说不定他真的这样做了呢。
如果真的是幻想就好了。
白柳垂下眼眸想。
他一直都很讨厌他高中班主任,但此刻,他真的在想,如果这一切,就像是许薇说的一样,真的都是他自我幻想就好了。
白柳拿着钥匙出了门。
三日后,游戏中。
柏溢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正面朝下倒着的黑桃:“……那个,白柳,他怎么样啊?”
黑桃静了很久很久,才闷声闷气地回答:“我在家里等了他四天。”
“但他这四天都没有回来。”
“他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感觉他不想见我。”
“这样啊……”柏溢叹息,他坐在黑桃旁边,发了一会呆才轻声开口,“也对,家里有人去世了,会忙很长时间……”
“要去火葬场,要去备案,处理遗物,注销身份证,还要置办葬礼,流程很多的……”
“我家里人去世的时候……我也忙得没回家,也不想回家,不想见任何人。”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柏嘉木沉默地靠在墙壁上,他勉强找了个话头:“逆神呢,你们见到他了吗?”
柏溢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过后,逆神就没有回过游戏了。“
“他和我说他要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决赛之前肯定会回来。”柏溢长叹一口,“但那脸色,跟要死人一样难看。”
异端处理局,一局正门。
陆驿站身后跟着廖科,他久违地站在了这里,仰头停住。
廖科长久地叹息一声:“你要恢复一队队长身份,亲手处理岑不明的事情,是吗?”
“嗯。”陆驿站静了很久,“我和他说好了的。”
“如果他真的做出了越线的事情,我一定会亲自审判他。”
陆驿站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辛奇马尼家族大厅。
此时已经是夜晚,大厅里亮如白昼,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配饰,来往的都是穿着规整礼服和正装的男男女女,他们在舞池里亲密,疏离或者端庄的交谈着,有种不可言说的高贵,和对旁人的漫不经心。
角落里的红桃穿着长裙礼服,双手戴着过肘的白蕾丝边手套,他对旁边穿着西服的人举起红酒杯敬了一下,然后啜饮了一口,语气浅淡: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带你来这里,但我希望你自己做的事情不要后悔。”
白柳举起一杯红酒,绅士地对他回敬了一下,语气平静:“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后悔?”
红桃顿了顿:“因为我感觉你现在,不太理智。”
“从某种角度我可以理解你的不理智,但到这种程度我还是有些惊讶。”
红桃静了一会儿,他望向正在垂眸品尝红酒的白柳:“我以为你……”
——没有那么在意他们。
至少没有在意到会主动来找他帮忙,让他带到辛奇马尼家族里丹尼尔的成年礼上,看样子是要在现实里亲自动手的样子。
红桃帮忙搞到了成年礼的邀请函,以男伴的身份将白柳如约带进了辛奇马尼家族,然后白柳和他就等在这个角落里等待宴会的开始,红桃注视着白柳的侧脸,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某些东西被上一场游戏带走了,而某些更加危险的东西填补进了这部分空白。”
白柳安静地啜饮着红酒,他抬眸看向红桃,很浅地笑了一下:“以为我什么?”
在这个笑容之下,白柳身上那种很危险的东西就悄然散去,变得看不明晰,但却变得更让他觉得不舒服。
红桃摇头:“……没什么。”
“佳仪真的没事,对吧?”
白柳笑容很浅地回答:“佳仪没事,她在医院休养。”
红桃定定地盯着白柳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点了下头,算听到了。
——什么都看不出。
他什么都看不出。
在这个宴会开宴之前,红桃已经尝试试探了三次刘佳仪的情况,白柳笑得毫无破绽,红桃试探不出任何情况。
在那场比赛结束,红桃确定刘佳仪受伤之后,自己尝试过去搜寻刘佳仪所在的医院,但不知道白柳把她藏到什么医院去了,红桃现在都没有找到,正好白柳找上门来,他选择了答应白柳的要求,和白柳周旋,要求是对方告诉他刘佳仪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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