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半仙 (下+番外全)(87)
谢灵涯与大宝小宝端坐在坛前,静心看萨守坚施法。
已经过了睡觉时间,大宝和小宝静心静着静着,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一般往下点,在打盹的边缘试探。
谢灵涯也有点困了,打起精神看萨守坚念咒。
萨守坚手中木剑一指天,天空中一道霹雳闪过,一大两小瞬间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着他。
“道友,有缘再见!”萨守坚对他一笑,法剑落下,电光也随之落下来。
我靠,别劈我啊。
谢灵涯心中呐喊还没完,电光已经到了眼前,不疼不痒,只是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谢灵涯便觉天旋地转。
回去了吗?
谢灵涯挣扎着睁开双眼,觉得身下压着什么,半爬起来睁眼一看,竟是个红发红目的金甲神将,“……”
大宝和小宝也压在这人身上,一见他都欢呼,“爷爷!爷爷!”
祖师爷爷喊着太长,他们直接给省略了祖师俩字,这就给谢灵涯也认了个爹。
“嗬啊!”王恶一把将他们掀开,“是你,你们这几个小鬼怎么会在这儿?你们到底是人是妖,样貌都没变过!”
谢灵涯一愣,看看四周,还是荒郊野外树林子,赶紧问道:“距离上次我们看到你,过了多久?”
王恶没好气地道:“十二年了!”
谢灵涯“哎呀”一声,什么,居然没能穿回去,而是到了十二年后?等等,十二年这个时间好生熟悉,谢灵涯试探着问道:“那时你被全阳子劈完,如何了?”
王恶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告诉你啊。”
谢灵涯:“……”
谢灵涯低头想,你不说我也知道……
王恶看他不说话了,自己反而不爽了,“你不再问了?”
谢灵涯无语道:“……那你到底说不说呢?”
祖师爷啊祖师爷,原来你一早就这么八卦。
王恶哼道:“那时我向天庭告状,陛下却只赐我一双慧眼,叫我跟随萨守坚身旁,说若是我能找到萨守坚的错处,自可向他报仇。”
他黑着脸道:“我想也是,人能守得住一时,却守不住一世,便时刻跟着萨天师监督,但他一见我,便拿雷劈我。”
谢灵涯:“??”
等等,传说里难道不是灵祖决定暗中观察吗?怎么还有这一出?
王恶叹道:“我只好偷偷看他,岂料这个萨守坚,即便我变了钱在路边,他也不为所动。十二年啊,愣是一丁点过错也没有!”
对于谢灵涯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但王恶已经跟了萨守坚十二年,所以口气中有点幽怨,但更多的是敬佩。
谢灵涯嘴角抽了一下,“哦……那现在呢?”
“现在他就在那里打水。”王恶把草丛扒拉开,指给他看,远处河对岸果然有个道士,仍然一副童颜,正在洗手。
大宝和小宝看到熟悉的脸,嚷嚷起来:“萨——”
王恶一把捂住他们的嘴巴,“别叫了!”
可惜小孩嗓门高,萨守坚已经发觉了这边的动静,一道雷符就劈在王恶头上。
王恶一个前滚翻,蹿出了树丛,红色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比当年第一次被劈后还要焦干红火,也不知道到底被劈过多少次了。
谢灵涯无语地站起来,“天师,是我!”
萨守坚看到谢灵涯,这才收了手,一打量他们的样子和熟悉的衣着,就明白了,“你们没能回去,而是来了现在?”
谢灵涯点了点头。
“什么现在不现在的,”王恶嘟囔道,“萨天师,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提议你也该考虑了吧,就是收了我那个事!”
萨守坚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转过脸去。
王恶凑上去,“我是诚心佩服你,要跟随你的,你要还是不同意,我就上天告状,让陛下钦点你做我师父了!告诉你,你的名字已上了仙册,功德圆满后就要上天报道,到时一安排下来,不收也得收!”
萨守坚:“……”
萨守坚多么洒脱一个人,还和谢灵涯说过不想听以后的事,这时却也忍不住看向了谢灵涯,不自觉带了点征询。
谢灵涯汗颜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是真的,这个就是命定的弟子了诶……
萨守坚痛苦地一闭眼,长叹一声。
王恶得意洋洋,正要纳头就拜,萨守坚扬手就是几道符洒出来,一连串的紫雷跟着王恶屁股后面跑,把他脚后跟都打得冒烟了。
“啊!啊啊!”王恶疼得把脚放进河水里。
王恶正要大骂,萨守坚这时才蔫蔫地道:“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以后就得听我的,洗心革面,言听计从,头一件事,就是把名字改了——”他半掀眼皮看了看王恶一眼,“你若答应,今后就更名为王善,跟随在我身旁。”
灵祖抱着脚后跟,一咬牙,咚咚磕了三个头,“王善愿辅佐天师,奉行法旨!”
萨守坚捏着鼻子应了,这才转头道:“道友,你随我来,你这情况我还得研究一下。”
王善也是个说一不二的神,当即要显现一下忠心,听萨守坚叫谢灵涯道友,过来客气地道:“师叔呀,我帮你抱孩子吧。”
谢灵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王善:“??”
谢灵涯含泪道:“别这么叫我……”
萨守坚脸上若有所思,轻笑道:“你也叫道友吧。”
叫道友都够占便宜了,占了抱阳观几十代先祖的便宜,谢灵涯站起来,灰头土脸地道:“叫小谢就行了,小谢。”
第110章 番外 萨祖灵祖(下)
“此处乃龙兴府,近一月来,连日降雨成涝灾,故此本地乡绅请我前来祈晴。”萨守坚似乎觉察到什么,对待他的态度又有了点小变化,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十分自然地使唤谢灵涯和王善一起去准备东西。
谢灵涯把大宝和小宝放在萨祖身旁,就跟着王善去采买物品。
萨守坚这些年来四处救助贫苦百姓,名声更胜往昔,谢灵涯和王善到了市集上,还有人看他穿着道袍,问他是不是萨真人,待知道他和萨真人一起后,又连说期盼萨真人施法,一定要帮帮大家。
就这一会儿,天空中又下起了雨,幸好出门时带了伞,谢灵涯打着伞和灵祖一起回去。
“说来奇怪,你非妖非仙,如何也与萨天师一般,驻颜有术呢?到底哪一派的?”王善斜昵着谢灵涯,有点不解。
谢灵涯干笑道:“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萨祖迟早会告诉他的啊,此时他作为一个被喊过师叔的人,实在不敢说我是你第N代传人。
王善看他神神秘秘的,不是很高兴地哼了一声。
待两人回去之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房间外围了好多人,都是得知萨守坚来此地后,过来围观的。
他们俩挤了进去,又见房间里也有好几个人,桌上摆着一叠枣,萨守坚正在给人咒枣治病。
这都是一些看不起、也不舍得看大夫的穷人,正巧萨守坚来了,就免费给他们治病。
萨守坚看到他们二人回来,便问了一句:“小谢会咒枣么?”
谢灵涯想想萨祖好像有察觉了,也没必要瞒着,便点头道:“会。”
“那这一个你来吧。”萨守坚微微一笑,将一颗枣递给了谢灵涯。
咒枣术流传很多,其中也有不同,从手法、咒语上,就可以看出传承。
“呼吸日月,太阳食血。阴阳劈破,天地崩裂……”谢灵涯捏决,将枣劈开裂缝,吹一口气,便给病人服下。
这本是个急病肚子痛老人,枣一下肚,立刻病除,站起来对萨守坚和谢灵涯千恩万谢。
王善在一旁看得却是有些疑惑,他偷偷跟着萨守坚那么久,自然看过萨守坚治病,谢灵涯施法和萨守坚路数几乎一模一样……可萨守坚还要问他会不会咒枣。
萨守坚这咒枣法,乃是本代张天师传下,难道,小谢也经过张天师授法?这倒是有可能,张天师也喜广为传法。
萨守坚一会儿功夫把人都治好了,又对外面的人承诺,自己很快就开坛做法,大家不必担心,这些人才散去。
“王善,你既然到我门下,虽然我……但是,也该传你本门雷法。你过来坐下。”待房间内清净后,萨守坚正色道。
王善自然乖乖坐下,心里有点想问虽然什么,但他还是有点数的,没问出来。又瞟了谢灵涯一眼,他的意思是,自家传法,不用让谢灵涯走么?
萨守坚并没有要让谢灵涯离开的意思,他拿出符纸,说道:“行先天大道之法,谴自己元神之将,谓之法也!”
这句话谢灵涯再熟不过了,萨祖的《雷说》中就写过,本门传人不无熟记,是本派修炼的关键。
虽然萨祖内炼、符箓兼修,但是,就如同这话中的意思,无论符箓咒法,还是以自身元神为主,修心为上,不必求其他的。
谢灵涯纵然不是第一次听,但眼见萨祖传法,也竖起了耳朵。
萨祖沾了些朱砂,一边画符一边道:“明了此理,则二气不在二气,而在吾身,五行不在五行,亦在吾身,吹而为风,运而为雷,嘘而为云,呵而为雨,千变万化,千态万状,种种皆心内物质!”
符成,他一引符,地上竟生出朵朵白云,倏然间长大,飞到房顶上。
“哇——”大宝和小宝原本坐在床上耍,此时全都蹦起来要去摸那云。
萨守坚再一招手,一朵云又飘下来,裹着大宝和小宝转了一圈。
谢灵涯感叹,萨祖不愧是萨祖,他已经是天赋过人,运用雷法极为娴熟,但是要做到这样如臂使指的地步,还是有段距离。
王善也学着画符,他虽然是天上的神将,但萨守坚可是四大天师之一,日后也要位列仙班,开创了道术流派的人,而且王善是武力派的,所以他领会了一下精义后,勉强生出了云气,已经是作为神仙的便宜了。
谢灵涯也手痒,提笔画符抛出去,萨守坚那几朵云就颜色变暗,随即在屋内下起雨来。
“我去。”谢灵涯皮翻车了,赶紧抬手挡雨。
萨守坚呵呵一笑,随手挥散了云朵。
王善惊诧地看着谢灵涯,“你怎么就学会了?”
虽说这不是谢灵涯第一次接触本门符箓,但他确实是那种第一次就能学会的人,只要笑不笑地乐。要是别人问,他可能开口就吹,但偏偏是灵祖在问……
萨守坚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连连点头,“好,好,根骨上佳!”
那种欣慰的神色,很类似于“我们老X家终于有后了”。
王善还在犯嘀咕,萨守坚已拿出一张纸,诗性大发,挥毫写作:“王善,你若能将本门施法精义吃透,也是一般如此了!”
谢灵涯在旁看到萨祖作了一首他很熟悉的诗,有些心潮澎湃,这一次穿越实在见证太多不一般的场景了,既看了萨祖著《雷说》、收灵祖,又看到他老人家写诗。
王善也探头念了出来:“一点灵光便是符,世人枉费墨与朱。上士得之勤秘守,飞升也只在工夫。”王善摸了摸后脑勺,嘀咕道,“可是我已经是仙人了啊。”
萨守坚原本飘逸的姿态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瞪了王善一样。
王善被劈惯了,立刻反射性地缩了缩脑袋,大声赞扬,“好,好诗啊!”
谢灵涯也颔首,亲眼看到萨祖写诗的模样,更能体会诗中那份意气。这诗除了阐明学法的关键,何尝不是带了些自豪,他有一点灵光,符箓大成,而世人却是白费那许多朱砂墨水啦!
萨守坚将纸张吹干,卷起来道:“此诗便赠你了。”
谢灵涯双手接过纸,“多谢真人!”
王善红眼睛都瞪大了,“什么啊,不是应该赠我吗?我才是门人啊!真人,你搞错了吧!”
萨守坚一副没听到的样子,理都懒得理王善,转身去清点他们买回来的东西了。
王善凑到谢灵涯旁边,小声道:“给我!”
谢灵涯鼓起勇气道:“……不给。”
不合理的要求,即使是祖师爷也不能答应!
王善恶狠狠看着他半晌,又道:“那撕给我一半。”
谢灵涯:“……”
谢灵涯把纸一下塞怀里了,誓死捍卫萨祖的墨宝。
当着萨守坚的面,王善也没法把他怎么办,只能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
“可以,明日午时便能施法了。”萨守坚查看罢说罢,他又掐指算了算,朗声一笑,“好日子啊,今日乃是六丁日,你们随我来!”
他领着两人下去,找了一处有竹子的地方,叫他们砍下竹子。
萨守坚说道:“我再教你如何制作法扇。”
谢灵涯眼睛一亮。
虽说道术修心,但是很多时候,一般弟子还是需要法器借力。抱阳观的三宝剑损毁后,一直未能重塑,道观里没有一个镇观的法器。
而萨祖有个很著名的法器,叫做五明降鬼扇,既可以降妖伏魔,又能治病救人。
他和王善各取了一段竹子回去,当做扇柄,用阴阳水煮两个时辰,再捞起风干,用棕丝织成扇面。
随后要诵念咒语,秘法制作,在扇上书写玉皇的名讳,至于正面……
萨祖对王善道:“我再教你一符,乃是‘好生讳’,取自‘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书来此讳,需得铭记在心,以此为誓,从此救度苍生,不得有违!”
王善险些抖了一下,郑重在扇子中间写下连笔的“好生”二字。只见书成之后,字上金光一扇,显然上应苍天,誓言成立,法扇也大功告成。
谢灵涯赶紧把自己的扇子也递到王善面前。
王善:“干什么??你自己发誓好不好??”
谢灵涯干咳,“我觉得您写的更好啊。”
开什么玩笑,这传说中的五明降鬼扇,中间的誓号就是因为灵祖才来的,后世人仿作,也要写好生讳。但是,后人写的能有本人写的那么牛逼吗?萨祖指点制作,灵祖题字,这个不用四舍五入就等于原版了啊!
王善没好脸色地看了他一眼,才在萨守坚默许的神色下,又写了一遍。
谢灵涯抱着那扇子,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萨守坚淡笑道:“小谢,你可要记住了,心中存有善念,这法扇方有奇效。”
谢灵涯一愣,随即端正拱手应道:“谨遵真人教诲。”
……
转眼到了次日午时,萨守坚设坛做法祈晴。
谢灵涯和王善守在两旁打下手,天空中仍有小雨纷纷,这雨昨晚就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了。
许多民众慕名前来围观,期盼地看着他们。
别说古代,就是在现代,人们面对旱灾、涝灾等各种天灾,也极为头疼,只是这时的人更惨一些,灾难影响范围更大,也更严重。
好在现在还有萨守坚这个牛逼的天师在,他与寻常道士不同。一般道士的流程是书写祷文,祈祷上天降恩,免了此地的涝灾。
而萨守坚则是写了文书,禀告上天今日自己要设坛做法,然后便自己沟通天地,以一己之力改变天象!
“阳晶阳晶,飞罟火轮。日华辉耀,荡涤阴云。火车火车,雷令之家。鞭挞猛马,速降丹霞。阳神朱明,速招火鸦。急急如律令!”萨守坚咒罢,只见天空中的乌云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迅速散去,露出了一片晴空,烈日当空,片刻间天象就大变,晒得人身上暖洋洋,原本那点雨打湿的潮意全都蒸干了。
百姓欢呼雀跃,还有不少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送上来。萨守坚被围住了,他们就塞到王善和谢灵涯手里。这两位给萨天师护法,因此看在大家眼里,也是帮了忙的人。
王善被人强行塞了一手的小菜、鸡蛋之类,身体都僵了。
他多少年没有和人类接触过了,一直是高高在上端坐神坛,像这些东西,以前都上不了他的祭坛,大家跪在他的神像前,祈求他保佑,还愿时也是跪着千恩万谢。
此时被一群百姓围着感谢,王善又懵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还有点臊得慌,“这,这……我不要啊……”
相比之下,谢灵涯就从容一些了,一拉王善的袖子,“跑啊!!”
王善:“……”
两人拔腿就跑,路过一旁的椅子时谢灵涯还顺手把大宝和小宝给扛在肩上。
“萨真人应该能应付吧,他见多识广。”王善还在嘀咕。
“没事的。我们溜两圈回去,应该就好了。”谢灵涯说道。
王善看看谢灵涯,忽然道:“你这小子,初看很讨人嫌,看久了好像还好。”
谢灵涯却道:“是你自己的心境发生改变了吧,你看你现在看那些凡人,都顺眼很多吧。”
王善一愕,但也没反驳。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萨守坚应付完了百姓,已是一脸虚脱,衣衫不整,比做完三天三夜的法事还要狼狈,看到他们便幽怨地道:“你们跑哪儿去了?王善,说好的护持身周呢??”
王善:“……”
萨守坚喝了一口水,说道:“小谢过来,我试试能否再施法一次,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里?为什么要施法?”王善莫名其妙,“他到底什么人啊。”
萨守坚看了谢灵涯一眼,说道:“我想,应该是与我们关系匪浅吧……”
王善一脸茫然,关系匪浅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没弄明白。
谢灵涯听罢,则是麻利地给萨守坚和王善磕了个头,“晚辈多谢这几日二位真君的教诲,回去以后,一定发扬您二位降魔济世的精神。”
萨守坚欣慰地笑了笑,颔首道:“来吧!”
王善却是惊了一下,伸手拉正要上坛的谢灵涯一把,“我听着不大对,你不是萨真人出家前的儿子吧……”
谢灵涯还没来得及大冒黑线,脚下却是踩到被雨打湿的青苔,两只手又抱着孩子没法平衡,一下栽了下去。
“哇哇!”大宝和小宝挥舞着手,抓住王善的头发和衣襟。
“啊——”王善惨叫一声,也跟着摔倒。
谢灵涯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把大宝和小宝护在身下,他最后看到的,萨守坚无语的脸,以及王善惊恐的表情,随即只觉王善沉重的身体砸在自己身上,便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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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师父,你一定是故意的吧!送错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