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王君顾景与顾家没有了关系。
清远嗓子有些涩哑,他闭了闭眼睛,“抱歉。”
顾景轻轻摇了摇头,嗓音一如既往地平静,“陛下不必说这些话。”
他袖子下的手缓缓地握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眼中有细微的笑意一闪而过,清远这人其实很有责任,他能利用愧疚困了这人两年,自然也能困一辈子。
至于霍言钰……
顾景唇角有细微的弧度,就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吧。
到了佛寺门口,身披袈裟的住持早就在门口迎接,他双手合十道,“陛下。”
清远,“不必多礼。”
住持恭敬开口,“今日家师开坛讲经,净尘道人挟弟子来访,陛下若是遇见……”说到这儿,微微顿住,面上已经有了难色。
净尘道人是俗世修真之人,民间传闻他们中有人踏破虚空可平地飞升成为仙人,帝王对长生一事颇为在意,前朝时便有皇帝各地搜寻这些人。
清远对长生之事并不在意,闻言道,“朕自然不会问些鬼神之事。”
住持说,“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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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晋江文学城
不过几句话后,清远同顾景两人便去了皇太后的院落,她独居殿中,身后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灰色法衣穿在身上,却丝毫不减身上逼人的气势。
见到了清远和顾景,这位年轻时烈性的太后露出了一抹笑容,她不紧不慢道,“你们来了,快来坐下。”
清远同顾景坐到一边,嬷嬷将茶水在两人面前倒下,太后取过那有些粗糙的茶碗抿了一口,“佛寺中清贫,陛下莫要嫌弃这茶苦涩。”
清远拿过茶碗默默地抿了一口,旋即放下不动声色地推远了一些,不能说苦涩地难以入口,但着实让人不太想喝。
顾景看到他的动作,自己将口中茶水咽了下去,旋即将清远面前的茶水端到自己面前,轻声道,“路途遥远,我有些渴,陛下莫怪。”
太后看着两人的动作,眼眸中闪过一抹精明的光。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在两人面前响起,“哀家年轻时与先皇走南闯北,那时征战四起,食不果腹,哀家什么苦都吃过。”
她年轻时随先皇征战四处游走,连儿子都是在马车里生下的,如今虽已至半百,但眉目间英气依稀可见。
清远自知她此举绝不是单纯的喝茶,便安静地等待她下面的话。
太后招了招手,身后嬷嬷便将一幅画卷呈递上来,卷面一点一点地铺开,上面是一副惟妙惟肖的山水虫鸟画。
色泽淡雅,笔触清浅,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股自然的神韵。
太后道,“陛下觉得这副画如何?”
清远目光在画身掠过,声音里喜怒难辨,“尚可。”
世家权贵爱画,整个大雍人人附庸风雅,文人以一手绝妙丹青为荣,时下虽已有科举制度,但不糊名,若考生画技高超在社会上拥有一定知名度,考官便会多判些分。
而那些考生,便极力的向世家推举自己,可以说,如今朝堂的大多数人都与世家沾染牵扯,而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霍家。
不单如此,先皇在时的某一年会试,57名贡生中来自并州一代的便有35人,其余各地加起来才不过三分之一。
太后眸子落到顾景身上,后者会意起身退了出去,她身后嬷嬷不知何时不见踪影,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太后忽然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茶碗中颜色有些浑浊的茶汤,慢慢地出声,“哀家吃过的苦不想让世间更多女子尝。”
前朝倾覆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世族把持着大量财权,天下农民无粮可食,要是他们不反抗便活不下去。
好在他们成功了,但这种成功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上来。
清远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他一向是温和清雅的,此时也不例外,只淡声道,“朕明白太后的意思。”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心微拢,身上气质有些深沉。
太后道,“哀家听闻陛下宫中还未有女子,不知陛下何时选妃?”
清远身子慢慢地倒向椅背,他大半个身影笼罩在殿内阴影中,太后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能听到他喜怒难辨的声音,“朕不会选妃,不会有女子,亦不会有子嗣。”
太后一时之间脸色有些难看,手中茶碗滚落在地,刺耳的声音响起后是漫长的寂静。
清远平静地看着她,“朕会尽到一个帝王的责任,一个河清海晏的国家,百姓不会关心皇帝姓什么身上流着谁的血脉。”
太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手扶着头一下一下地揉着,手掌并不细嫩,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这是年轻时留下的老茧,哪怕后来养了许久,还是一眼能看出以前干过不少的活。
清远慢慢地移开视线,“宗亲中有不少孩子,朕也看过,天资聪慧。”
他音调温和,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可太后清楚,他的主意已定,谁也改变不了。
她缓缓平静下来,“去将顾景叫进来,哀家有话对他说。”
清远闻言皱眉道,“母后若是有气,直接撒到朕身上就可以了。”潜在意思:别为难顾景。
太后闻言更是一口气噎在胸口,咬牙切齿地开口,“哀家还未那般无耻。”
清远仍是不放心,仔细看了看她面容,发现没有说谎的痕迹后走了出去,顾景站在院中的树下,有风吹起身上衣袍,他如翠竹一般清朗儒雅,只温声道,“陛下”。
清远走了过去,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顾景,“太后叫你过去。”
顾景微微颔首,旋即自己进去。
院中只剩下清远一人,他有些百无聊赖地离开院中,踏上寺中小路一个人慢慢地转悠。
不知不觉行至寺中清潭处,潭周用栏杆围起,中心雕刻着一朵莲花 ,下面叶子隐没在水中,叶子旁边零落的散着一些铜钱,这是香客祈愿留下的。
清远看了看,有心也想抛掷铜钱,无奈身上连半个子都没有,只腰间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
他解下玉,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能抛是能抛,也能落到叶子上,但可能是碎成一块一块的。
到底是没有掷出去,又垂眸自己重新系在腰间,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如珠玉坠地的声音,“你有什么心愿吗?”
清远抬眸去看,却见身边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墨发垂撩,周身有些清冷,像是皑皑山间之雪,不沾半点尘埃。
清远顿了顿,慢吞吞地开口,“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愿,就是有些……棘手。”
并州霍家,燕云十六州的兵权,这些东西一个个都要收回来。
说实话,挺烦的。
净尘勾起一抹笑容,看着身边简静从容的人,他静静开口,“我会帮你的。”
清远目光缓缓落到他身上,眼前人年纪应该与顾景一般大,但他眉宇之间有一抹纯净,并不是如同霍言钰那种骄纵出来的天真,更像是……从未沾染过世俗不知世事的单纯,像是刚化成人形的山间精怪。
不分善恶,不知正邪,只单纯的靠着心里的喜好做事。
清远突然被自己内心的猜测弄得有些发笑,他唇间有细微的弧度,“你想怎么帮我?”
净尘道,“怎么帮你都可以,只要你提出来,我什么都会答应的。”他眸子中带着认真,这般开口时眼底尽是清远的身影,像是眼中只有他一人。
清远轻笑一声,“那你好好生活就是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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