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船时,落梅生像想起了什么,回头欲说话,却被风缱雪制止。
“梅先生身体虚弱,先回去休息吧。”他道,“有事明日再议。”
谢刃惦记着九婴那句“藏在心里”的鬼话,这阵见落梅生眼底感情好像还挺丰富,于是再度不满起来,硬将风缱雪拉走,边走边说人家的坏话,十分叽叽歪歪。
风缱雪被吵得不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
谢刃立刻顺杆爬:“知道你还约他明日见面。”
风缱雪道:“不见面,你打算隔空问他九婴一事吗?”
谢刃:“……”也不是不行。
风缱雪扯过他的头发:“快走!我要沐浴!”
谢刃一边跟着他跑,一边意气风发地想,你要沐浴,你跟我说什么,我又不能陪你一起浴。
当然,如果你非得要我陪,也不是不行。
结果风缱雪并没有这个想法,谢刃看着紧闭的浴房大门,内心比较遗憾,只好去了隔壁。几人被关在无忧城里数日,虽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但脑中的弦却一直是紧绷的,现在才算真正放松下来,泡在热乎乎的浴水中,听着窗外吵闹喧嚣的烟火声,带着顺利斩落第二颗头的喜悦,不知不觉就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外头正是吃饭的时候。
小二笑容满面地迎客:“小仙师,一个人?”
风缱雪问:“你们这儿最招牌的菜式是什么?”
小二立刻滔滔不绝介绍,糖醋鱼、过油肉、烤羊脊,都是一绝。
风缱雪强调:“要素菜。”
小二上下一打量,又笑道:“也对,像小仙师这么清雅脱俗的人,是该不喜荤腥。素菜也有,卖得好的有地皮菜、鹌鹑茄子,还有主食,猫耳朵、刀削面、葱香饼,都是素的。”
风缱雪点头:“好,就你方才说的所有菜,荤素
全部要两份,一桌送到二楼雅间,一桌送到何菲菲客栈。”
小二一听很为难:“咱们店生意好,不外送,只能堂食。”
风缱雪放下一枚宝石。
小二拍着胸膛保证:“小仙师放心,您这就是外送开张第一单了!”
夜幕低垂。
谢刃从梦境中惊醒,匆匆套上衣服擦干头发,出门想去找其余人,却被伙计告知,璃焕与墨驰已经出门去吃饭了。
有没有这么饿,居然也不叫我一声?
谢刃对狐朋狗友极为不满,转身又去敲风缱雪的门,进屋却见饭菜摆了满桌,风缱雪正一手撑着腮帮子,另一手无聊地拨弄着一幅机关棋:“我还当你要睡到明天。”
谢刃:“……”
风缱雪叫他:“愣着干什么,再不过来坐,菜都要凉了,红杏楼的队可不好排,我还等了一会儿。”
谢刃问:“你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
风缱雪将酒杯放好:“不是你的家乡菜吗?上回没吃到,这次补回来。”
谢刃凑在他身边:“专门去为我买的?”
风缱雪点头:“嗯。”
谢刃继续问:“那你怎么只替我买,不替墨驰与璃焕买?”
风缱雪道:“也买了。”
谢刃稍微一噎:“骗人,他们出去吃了。”
风缱雪很有耐心:“他们出去吃的饭菜,就是我买的,谢刃,你的嘴要贴到我脸上了。”
谢小公子立刻坐直,假装无人在意地补了一句,那你怎么不让他们也在这房中吃?
风缱雪稍微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
谢刃受到鼓舞:“说啊,为什么只留我在你房中吃饭?”
风缱雪避开视线,提壶斟酒:“因为你今日在对战九婴时,表现得很好。”
谢刃撇嘴:“最后还不是靠你师兄的机甲,我有什么厉害的。”
风缱雪道:“不必将功劳都推给铁虎兽,我说你表现得好,你就是表现得好。只是因为要顾及落梅生,所以无法施出全力,不过九婴每一次的出现都是附身旁人,的确不好对付,你若能静心修习,将红莲烈焰变成只焚煞气、不伤肉身的灵火,便不会再被束手束脚。”
“我先前试过,不过始终不得其法。”谢刃夹了一筷子菜,“师父说连曜雀帝君也没能成功剥离灵火。”
风缱雪看他:“所以你就觉得自己也不行?”
谢刃被酒一呛:“话不要胡乱省略,什么叫我不行,我行的,我只是不能剥离灵火而已。”
风缱雪皱眉:“既然不能剥离灵火,那你行在哪里?”
谢刃:“……”
风缱雪摇头:“算了,先吃饭吧。”
谢刃提意见:“你别激我好不好?”
风缱雪莫名其妙:“我哪里激你了?”
谢刃:“你刚刚叹气了。”
风缱雪:“因为你不仅不行,还不承认,我为什么不能叹气?”
已经长大成熟,十分宠辱不惊的谢小公子再度被气死。
于是他一股热血上头:“等着,我在一年内肯定行给你看!”
第40章
剥离灵火并非易事,否则也不会连曜雀帝君都无法做到,谢刃所谓的“先前试过”,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一时之举,加起来一共没练满三个时辰。反正于他而言,大多数妖邪凶煞都是能一把火烧干净的,何苦费那功夫,倒不如省下时间,浪去城中喝一壶酒。
不过现在被风缱雪一激,再加上事关“行与不行”的颜面,以及九婴还有七个脑袋流落在外,总不能回回都靠别人的铁虎兽,谢刃琢磨了一下,便端着一杯酒坐过来:“来,敬你。”
风缱雪一瞥:“我不喝,你要问什么?”
谢刃道:“今日那些盘旋在铁虎兽周围的冰刃,是怎么做到只斩九婴煞气,却不伤害落梅生的?”
“你若想学,我这里有本书。”风缱雪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册《离寒诀》,“先自己看,若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叫师兄来教你。”
“好说。”谢刃将书册卷入袖中乾坤袋,“定好了啊,等我能将灵火剥离时,你就得承认我很行。”
风缱雪点头答应,暂时没想通这件事究竟重要在何处,值得三番四次拿出来提,便道:“我发现你在意的事情都很奇怪。”
谢刃替他盛了一小碗汤,假装很随意地说:“我也很在意你啊,奇怪吗?”
风缱雪道:“在意我的人很多。”
这话说的,令谢刃再度想起了无忧城里的九婴,加上又好巧不巧夹了一筷子凉拌菜,来自家乡的上好陈醋酿得他一阵酸,索性也不吃饭了,追问:“白天九婴说什么落梅生将你藏在心里,不让旁人看,是什么意思?”
风缱雪摇头:“我也不懂,不过那颗头被埋了千余年,看着不太清醒,胡说八道也是有的。”
谢刃自然不信这说辞,他继续盯着风缱雪看,越看越觉得好看,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看,是清雅脱俗、小神仙一般的好看,虽说大多数时间都是冷冰冰的,但又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更像是在午后墙角下晒太阳的猫,看似高冷,其实摸一把又软又暖,抱起来……嘶!
风缱雪用筷尾敲他的头:“不许靠在我身上!”
谢刃撇嘴:“你这么好看,给我靠一下怎么了?”
“好看就要给人靠吗?”风缱雪不满,“你也好看,怎么不见我来靠你?”
谢刃被逗乐了:“原来你觉得我好看啊,那你来靠呗,想怎么靠都行。”
一边说,一边张开手臂,任君采撷,慷慨得很。风缱雪不想理这吃错了药一般亢奋的猴,便起身坐到另一头:“你饱了就出去,休打扰我吃饭。”
谢刃眉梢一挑,自己取过酒壶斟满杯,刚要说话,抬头却又明显一噎。
风缱雪感官何其敏锐,自然能觉察出来自对面的犹豫,但他已经不想再听落梅生、九婴以及行不行的故事了,便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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