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你家美尸跑了!(9)
瞧瞧人家这小厮,穿的比自己还好。
世道难有最极致的公平,安于现状便是最好。
枫璟安也不在意太多,待到小厮离开房间,他过去将门紧紧关上,坐回床边拿起还未来得及吃的干粮。
一边咀嚼着味道还不错的干粮,一边等着那桶热水冷下来。
尸体可是碰不得热水,那只会加快尸体的腐烂。
待到包袱里的干粮吃了有一半,那桶水才再没有热气冒上来,枫璟安站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瓶养尸水,走向那只浴桶。
瓷白的瓶子,重量不大,将红色的瓶塞扯出,手指捏着纤细的瓶身,将里面的液体倾数倒进水已凉透的浴桶中。
出来好几天,再不给他们保养一下,恐怕那柔软的皮肤就要日益僵硬而溃烂了。
轻轻为凝光褪去衣服,将之引进浴桶中,枫璟安目不斜视,专心致志替他将身体每一处都浸上养尸水。
别看操控尸体,表面看似风光,其实有许多的隐患。
若不经常给尸体泡养尸水,尸体则会越来越僵硬,甚至腐烂。
若是尸体阴煞之气太重,则无法自控,从而导致暴走,反噬养尸者。
当一个养尸者,着实不容易啊。
不过,倒也比那养鬼人要好上许多。养鬼人养的活鬼,怨魂不散,厉气深重,靠食血为生,比没有魂魄的阴尸更难控制。
枫璟安一边在心中感叹着,将凝光引出来,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渍,重新穿好衣物。
从始至终,凝光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似乎话都懒得跟他说一句。
枫璟安早已习惯他这冷清的性子,见怪不怪的摇了摇头,见他刚被养尸水浸泡的皮肤越发的娇嫩,忍不住出手捏了一把。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与我敞开心扉。”
凝光微微一怔。
枫璟安却是没再理他,搂起旁边的小宝放进浴桶,仔细给他也擦洗了一遍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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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
枫璟安这如意算盘打的是好,奈何天公不作美。
住一晚就走什么的,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于是次日早上,当房门被敲响时,枫璟安只得手忙脚乱将凝光和小宝藏到床上,用被子捂的严严实实。
一切处理妥当了,他才走到门口,缓缓将那雕花的高档梨木门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这座府邸中的主人,那位美人公子清丽至极的面容。
慕子衿向他微微颔首:“昨夜睡的可还好?”
枫璟安第一次被他人关心,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自然是极好的。”
住的是豪宅,躺着檀木床,怎能睡不好。
美人公子点点头,随即迈步往房中走进去,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枫璟安无可奈何,关上门谨慎的跟着坐到茶桌边,就听见那美人公子问话。
“公子的那位亲戚,敢问是哪户人家,若是熟人,或许我可以帮你一把。”
枫璟安一听他这话,内心就忐忑了,连忙说不用不用。
什么乌镇村民,什么突发洪灾,什么投奔亲戚,全是他编造出来的,他又怎么知道那想象中的亲戚,到底是哪户人家。
慕子衿微不可见眯了眯眼睛,狭长的柳叶眼在此时看起来,越发的妩媚了。
枫璟安内心唏嘘。
一个男子能够美成这样,岂不是让女子都羞愧?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了凝光的姿色,心中暗暗将双方对比了一番。
这位公子是清丽而妖媚的美,气息一半干净,一半浓郁。若以花来比拟,估计只有蔷薇才能配的上他的气质。
而凝光的美,是不染纤尘的美,高贵而冷艳,恰似池中一株莲,优雅却悠然。
那公子却语气微变:“可是,今日我派人去打听,百里之外南边的乌镇,可并未有任何灾害。”
那公子漫不经心把玩着腰间挂的玉佩,纤眉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枫璟安心里咯噔一下,不曾想他竟然还去向人打听。
这消息打听的够广啊……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再编一个故事来圆谎,对方却悠悠道:“对了,昨日与你同来的,你夫人和孩子呢?”
枫璟安以手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掩饰心虚:“他们还在休息。”
“哦?”慕子衿轻轻甩下那色泽极好的玉佩,使之垂挂在腰间,双眸一抬,直直盯着他:“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
枫璟安连忙点头:“是啊,小孩子贪睡,我夫人她又身体不好。”
“这样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慕子衿缓缓转头,往床边看过去,却只见,床边垂下来一条短短的小白手,似乎没能被捂住。
“怎的不盖好被子,手臂都露出来了。”
惊异一声,他起身走向那边,轻轻抬起小宝露在外面的一只小手,正要放进被中。
枫璟安大惊失色的站起身。
“……”好奇怪的感觉。
慕子衿微微撇头,目带惑色。
这只手臂,怎的如此轻飘飘,竟像完全没有力气的一只断臂。
枫璟安还没来得及拉开他,就见他缓缓掀起被子,低头往里面看去。
这一看,顿时就与两双死白的眸子对上。
“啊!”
惊呼一声扔下手中被子,莫大的惊吓使他手指发颤,身子抖着后退几步,一手捂住嘴,一手指着床上的两个人……
不,那根本不是人!
“这……这是……他们是……”
世道多乱,尸鬼常年作怪,如此正大光明待在自己府中的邪崇之物,慕子衿却是第一次见!
见已经暴露,枫璟安也没办法再隐瞒下去,只好向他一五一十的交代。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养尸一派的阴阳道师,来此处是为历练修行,谁知昨日被贼人给偷了钱袋……实在走投无路,这才……”
到底是这才借宿,还是这才骗宿,那就全看美人公子怎么想了。
“阴阳道师?”听到这四个字,慕子衿仿佛稍微冷静了一些,抬眼将面前的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不像啊。”
一身布衣虽简单朴素,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阴阳道师。
枫璟安欲辩无词,他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这身衣服是为了骗宿而特地换的。
“我真的是阴阳道师,这两只是我养的活尸,你不必害怕,他们不随意伤人。”
为了证明自己身份,枫璟安手忙脚乱从包袱里翻出自己吃饭用的工具。
见那两具尸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慕子衿这时心中也没那么惊恐了,微微侧身,一手抚着下巴,疑惑的注视着翻来覆去找东西的人。
枫璟安将家伙儿一一举起给他看。
桃木剑、罗盘、卦盘、一根毛笔、一袋朱砂。
还有一本养尸术书和一本诛邪书。
以及符袋中七七八八的黄符。
枫璟安将这些东西倾数拿出来给他过目,见他依旧巍然不动,一副若有所思,三分猜疑七分防备的模样,越发的欲辩无词。
掏出包袱里的黑色道服,猛然一抖开,看向他:“这样,你信了吧。”
一整套都齐了,慕子衿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只是却越发惊疑起来。
他以往见过的阴阳道师,要么是大腹便便的猥琐男子,要么就是头发同胡须一般白的牛鼻子老道。这么年轻好看的道师,倒是第一次见。
思及此,他便换了个问题问。
“你说,你是养尸一派的?”
枫璟安指了指床上的凝光和小宝:“你看,那不就是我养的活尸。”
“活尸?”
慕子衿这才注意到他的用词,挑了挑眉:“听闻养尸者惯养阴尸,为何你却养活尸?”
枫璟安一言难尽:“此事三言两语讲不清。”
他将散落一桌的东西给捡起来放进包袱中,揣到肩上站起身:“多谢公子收留我们,既然这一夜已经过去,我也便不再叨扰,就此别过。”
语毕,他叫上凝光和小宝,正要带着他们离开。
小宝被凝光拉着小手,两只活尸亦步亦趋跟在枫璟安身后,此情此景倒是有几分趣味。慕子衿心中一动。
“哎,等等。”
枫璟安停住脚步回望他。
对方抿唇轻轻一笑:“你身上没有银子,又要带着他们走去哪里?家父昨日带着下人出门办事了,府中人少恐有招待不周,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在我这里待几天。”
美人心善!
枫璟安心中万般欣喜,却又不表露出来,只能装作一副深沉的模样,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一边在这里住着,再一边看看有没有活儿可接,这样的确更为妥善。
枫璟安向他道了谢,随即便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对方笑魇如花。
“慕子衿。”
“子衿?”枫璟安隐约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不禁思量了一番,才终于从学识不多的脑袋里翻出一句话:“可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
枫璟安之所以说出这句话,也只是曾经听过一次而已,具体是什么意思,却是丝毫不知,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说出口来。
慕子衿闻言,却是面色稍微一红,手握成拳抵到唇边,低声问道:“你又如何称呼?”
枫璟安装模作样一拱手:“在下枫璟安。”
慕子衿点点头:“枫道师……”
“别别别。”枫璟安摆了摆手:“我不是来给你驱邪的,平常叫我名字就好。”
慕子衿撇头微微一想:“……枫公子?”
枫璟安思量了一下,这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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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见情郎
初秋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阵,待到将万物浸染透湿之后,再一转眼,又暖阳高照了。
地面还有些湿润,却毫不阻碍人出行。
相比夏阳的灼热,以及冬雪的冷冽,这初秋的舒风,倒是和春日一般,和煦温暖了。
只不过,再多些时日,这秋,就要变成冷秋了。
枫璟安坐在窗边,面前上好的檀木桌上,摆放着一些空白的符纸,和一盘以朱砂碾碎,调以白酒雄黄而成的画符水。
执笔轻轻沾以朱砂水,一手捏出月君诀,凝神在符纸上缓慢绘出熟烂于心的符咒。
月君诀乃是增强符纸灵验性所用,取日或月、阴和阳之真气,阴气入符,借神灵助威,驱邪伏鬼。
枫璟安画的乃是安家镇宅符,凡平人家中张贴此符,可消灾降福,祛除不净。
画了几张,待到水印干透,枫璟安将之一一收进腰间符袋。
收起画符所用的工具,起身拍了拍道服,却忽见窗外一抹身影走过。
那身影有些奇怪,不怪枫璟安心生疑惑。
探头往外面看去,仍能看到那抹销魂的背影。
女子一身丫鬟的装扮,身姿美妙,婷婷袅袅,细腰翘.臀,长发挽起,木簪固定之。
枫璟安把视线往下移了移,发现那女子走路的姿势……实在有些别扭。
不似平常女子一般碎步细慢的,倒像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一般。步姿别扭,略显滑稽。
枫璟安嘴角一抽,实在想不到慕府还有这等人才。
再定睛一看,那女子腰间别着一块玉佩,堪堪露出一个头角来。
顿时蹙起眉:“那不是慕公子的玉佩吗?”
莫非那丫鬟偷了慕子衿的玉佩,急着拿出去当卖掉?
不得了!
枫璟安瞪眼一拍案,看了眼坐在床边规规矩矩的两只活尸,犹豫片刻,抽出一张定身符往小宝额前一拍,拿起旁边的帷帽往凝光头上一盖,随即拉着他奔了出去。
小宝呆呆的坐在床前,愣愣注视着一人一尸跑出房间,然后木门一闭。
……
拉着凝光走到慕府大门口的时候,只见那女子抬起一只手,宽大的水袖遮挡住半边脸,低声跟门口小厮交涉了几句,便快步离开慕府。
枫璟安更加肯定了刚才的想法,一定是做贼心虚,想尽快销赃,否则怎么会这么急着出去。
思及此,他立即拉着凝光悄悄跟在那女子身后。
凝光被他拉着一路追踪,略微有些不解。
【这是去哪里。】
枫璟安连忙回身掩住他唇,刚将手心贴上他嘴唇,触及到那一片冰凉,又忽然想起来只有自己能听到他说话。
默默放下手,低声道:“那女子行踪诡异,我们跟上去看看。”
枫璟安拉着凝光跟了那女子一路。对方掠过大街小巷,路过大大小小的典当行,愣是没有如枫璟安想象中的一般走进去。
心中不禁越发的疑惑,直到那女子由快步行走,变成小跑起来,仿佛一只逃脱牢笼的小鸟儿,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枫璟安扣紧凝光的手,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带着他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凝光的身体还有些僵硬,哪里能这么快的跑动。察觉到他的吃力,枫璟安也不犹豫,弯腰将之一把抱起,便迈动着双腿紧跟上去。
凝光被他抱在怀里,双手僵硬的放在两侧,惨白的眼眸盯着面前那人的胸膛。
扑通……扑通。
一声,两声,他听到那因为快步行走而逐渐加快频率的心跳声。
心跳声乱,脚步声快,这怀里,却如此的安稳。
……
枫璟安一路紧跟,时而狂追猛跑,时而小步慢走,不得不说面前那女子真是够折磨人的,步伐时快时慢就跟耍着人玩似的。
最后,一人一尸跟着她到了一处郊外野林,面前是大片的树木,漫林碧透,万木吐翠,葱郁的树林间枝叶婆娑。千姿百态的树木,端的是秀丽多姿。
雨后的树林间,空气格外的令人清爽。
心中也不禁生起疑惑。这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孤身一人跑到这野林里来干什么。
轻轻放下怀里的凝光,改为一手牵着,免得两人走散在这偌大的野林间。枫璟安借着树木的遮蔽,随着那女子往前走了一段路,逐渐看到不远处的前方,一匹健壮的黑马上,一布衣男子微微俯身朝她这边伸出手,脸上扬起温柔宠爱的笑,嘴里说了一句什么。
那女子便改走为跑,快步奔向他,在靠过去的时候,伸出手搭过去,被男子一把拉上马背,稳妥的搂在身前。
而就在女子坐上马背的那一刻,枫璟安终于得以看清楚她的脸。
那张脸……那张脸!竟然是慕子衿!
此刻他一身女子衣衫,面若桃花,竟一时间美的雌雄莫辨。他身后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手指捏住他发间的木簪,轻轻一扯,那三千青丝便泼洒了慕子衿一身。
一瞬间,美如天姿国色。
枫璟安万万没有想到那是慕子衿,他本以为是慕府的哪个丫鬟偷了主子玉佩要拿出去当卖掉,谁知那女子是慕子衿扮成的!
他神神秘秘男扮女装来到这野林中,莫非就是为了见那个男人?
那男人一身粗糙布衣,身后背着一把弓和一桶箭,看模样应该是这里的猎户。
马背上的两人相视一笑,男人一手搂紧身前的慕子衿,一手拉紧缰绳驱使黑马掉头,正要驭马疾走,耳旁忽然传来女子娇喝声。
“站住!”
男人勒马回头,眼中逐渐映出一抹红影。
枫璟安也跟着转移视线,熟悉的红闯入眼底,定睛一看,居然是那日对出五句上联的红衣女子!
红鸾双手环胸,缓慢迈到他们面前,仰起头看着马背上的两名男子,娇美的脸上满是忿忿之色。
“我就知道你们会偷偷见面!”
那日展露才华的她,似火焰般耀目,今日的她,依旧如同星辰之光,璀璨夺目。
她看向被身材高大的男人紧紧搂在身前的慕子衿,瘪了瘪嘴,语带委屈:“子衿,叔父说了让你多来陪陪我,我等了好些天,你怎么都不来呢。”
慕子衿一头墨发披散,衬着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越发的如巴掌般大小。他垂眸低睨着下面的女子,抿了抿唇,轻声道。
“红鸾,回去吧。”
“我不回去!”她柳眉倒竖,恼怒的跺了跺脚。
“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
慕子衿微微蹙眉,似有为难,却还是轻声哄着她:“红鸾……”
咯吱。
……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沉寂的甚至能听见耳旁微弱的落叶之声。
……枫璟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湿漉漉的泥土上,脚底是一根被踩断的枯木。
“谁在那里!”红鸾神色一变,瞪着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没办法,枫璟安只好拉着凝光从大树后站出来,一时间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咳咳……跟踪和偷听什么的,这都是无意的。
“是你?”看到他的模样,红鸾神色稍微柔和了一点,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凝光,眼中尽是打量之意。
慕子衿微微一怔:“……枫公子?你为何会在这里?”
枫璟安怎么会说是跟踪他来的,摆了摆手模糊不清的解释道:“待在房里太闷了,我带凝光出来走走,谁知道会在这里碰见你们。”
慕子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身后的男人眯眼看着枫璟安身上穿的道服,随即低头贴着他的脸,柔声问:“子衿,那两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