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跟着你(14)
纪韶没说话,他的沉默让气氛变的更僵。
崔钰也没说话,眉心紧拧着,眼中的平静一点点瓦解,难过,挫败,落寞。
莫名的,纪韶不忍,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崔钰。
“……”
之前的凝结全被尴尬取代。
纪韶立刻把手从崔钰腰上拿开,兄弟般的拍拍他的背,“别多想,我没怀疑你。”
这一刻纪韶心里还是崩溃的,怎么就把崔钰抱怀里了?还是双手抱着。
脑抽了吧?还是他也跟柳晨一样,中邪了?
见崔钰垂着眼帘,耳尖有点红,纪韶赶紧低头收抽屉,“明早我们去南大买票。”
崔钰垂了垂眼,“好。”
之后纪韶没再提车票的事,他默默把橱子里的衣服全拿出来,将上中下三个橱子清空,又开始一件件叠回去,他如此勤劳的一幕全程被崔钰围观了。
纪韶本来还在那好好的叠着,下一刻直接把裤子往橱子里胡乱一塞,耐心到极限了。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崔钰嘴角抽抽,“要不要我帮你?”
纪韶求之不得。
他剥着橘子,心想崔钰还是生气了,怪他的不信任,换平时早上来帮他了,这次在一旁欣赏了很久。
“柳晨那粉外套让我想到老师。”
崔钰将裤子对折,手上的动作不停,熟练认真,“会不会是巧合?”
纪韶把橘子皮捏着丢垃圾篓里,不是没可能,也有男的会穿粉衣服,但是柳晨给他的感觉很怪异。
还有上午的事,柳晨的叫声歇斯底里,好像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他,他自己竟然不知道是怎么了。
纪韶瞥了眼崔钰的后脑勺,可能是他把最大的秘密与崔钰分享了,连那份恐惧都一分为二,减轻许多。
见到不知是人是鬼的张大虎,带着疑团的车票失踪,死去的老师好像回来了,发生这么多事,他还能冷静思考。
“要问问石岩几号放假吗?”
“算了。”崔钰的语气是商量,“纪韶,就我们俩一道吧。”
他背对着纪韶,表情掩在阴影里。
纪韶无所谓,“行吧,就我们俩,那就不给他打电话了。”
“橘子吃吗?”
“不吃。”崔钰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我出去一下。”
纪韶看崔钰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嘴里的橘子吃的没什么甜味,他把剩下的一小半扔了。
四人住的宿舍并不大,独自待着的时候就显的有些空寂。
纪韶站在阳台,俯视宿舍楼底下,他站了一会,没见到崔钰出来,就在他转头的时候,崔钰走出大门,朝广场方向去了。
“怎么就你一人啊?”
门外传来柳晨的声音,纪韶一看,是他印象里的那个嚣张跋扈的柳晨。
柳晨往里头看,“崔钰呢?”
纪韶说,“出去了。”
他看出柳晨欲言又止,“有话就说。”
“你了解崔钰吗?”柳晨摸摸鼻子,“我是说,你知道他多少事?”
纪韶说,“我和他一块长大的。”
“一块……”柳晨自言自语,“那难怪了。”
纪韶一言不发,这个柳晨还是有问题。
“快了,有很多人都要来了。”柳晨喃喃道,“很多很多。”
他咧嘴笑,“崔钰是怕你被那些人抢走。”
“有病。”纪韶冷着脸揪住柳晨的衣领,将他提出去,门砸上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崔钰提着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回来。
纪韶从崔钰身上闻到一股味道,他凑近些。
崔钰没动,给他闻。
闻了十几秒,纪韶还是不知道是什么味,他好像在哪儿闻过,记不起来。
“吃面吧。”崔钰把塑料袋打开,将一碗面放到纪韶面前,“烂了就不好吃了。”
纪韶突然抓住崔钰的手,看着他手心的一条血痕,“这怎么了?”
崔钰不在意,“可能是不小心划的。”
纪韶绷着脸,只要他破个手指,流一点点血,崔钰就马上拿创口贴包住,好像他一流血就是大事,怎么挨对方自己身上,这么大条口子都不是事。
“我给你消毒。”
“先吃面。”
僵持了会,崔钰去找碘伏。
纪韶按着他的手,拿棉球慢慢涂了一些,“疼?”
崔钰弯着嘴角,“嗯。”
纪韶,“……”疼还笑。
快十二点那会,陈昊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我被骗了。”
崔钰在那泡脚,闻言抬头打量,“被骗了什么?”
已经躺在床上看电视的纪韶也瞟了一眼,目光戏谑,“色?”
“屁!当然是钱啊!”陈昊抹了把脸,“哎哟卧槽,我怎么就那么蠢呢!”
纪韶挑眉,“遇到扒手了?”
“不是扒手。”陈昊在原地蹦了两下,咬牙说,“我在城隍庙那里碰到一个算命的,说我印堂发黑,大凶。”
“我他妈就信了。”陈昊大力抓头皮,“我他妈竟然信了!”
纪韶,“……”
崔钰,“……”
陈昊瞪眼,“你俩怎么都不说话了?”
纪韶和崔钰继续不出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五百啊!”
陈昊欲哭无泪,那五百是他卡里最后一点了,打算拿部分买完回家的火车票,剩下的拿来给正在追求的妹子买件衣服。
现在好了,身上掏遍了就二十多块钱。
陈昊惨兮兮的说,“纪韶,崔钰,你俩借我点钱。”
“钱不是问题。”纪韶撑着床半坐着,“陈昊,那个算命的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我八字带阴,容易被脏东西缠,还说我前途无量,就是有一劫。”陈昊一脸忧郁,“为了怎么破劫,我他妈就不停加诚意。”
他以前见到那种算命的,对方说破天他都不鸟,这次是最近学校死了两人,又加上那份不知道真假的遗书,他才上当了。
宿舍一黑,熄灯了。
陈昊吓一跳,他快速把门打开,让走廊的灯光照进来。
“不说了不说了。”
这个点现在怎么想都渗人。
崔钰走到纪韶床头,“不要担心。”
他看着纪韶,轻轻的说,“我会一直跟着你。”
第16章
“不要,不要,大人我求求你,不是我,大人,大人,我要见大人,我是无辜的——啊——”
绑在木桩上的人倒吊着,看不清脸,赤条条的,从裤裆到头部,被锯子锯成两半。
血水滴滴答答往下淌,全是半块半块的躯干,堆成尸山。
“大人有令,刚才丢进来的那个,入七层。”
冰冷死气的声音消失,尸山里拖出两块躯干,慢慢凝聚成一体,模糊的身影被铁链子拽着,一头在脖子上,一头没入虚空。
床上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放大,惊骇万分。
对头传来声音,“纪韶,你做梦了?”
纪韶大口大口喘气,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汗水往下滚,浑身湿透了。
“崔钰,我好像梦到地府了。”
那头静了一下,之后是悉悉索索声,纪韶感到有呼吸喷在他的后颈,崔钰说话了,很近,就像是趴在他耳边。
“梦都是虚构的,别放在心上。”
纪韶舔着干燥的唇,寒冷的空气扑进喉咙里,他条件反射的去吞咽口水。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那个梦,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因为什么,他每次都想看清那个身影的脸,可是都不行。
“我以前做过同样的梦,有个人被锯子锯了。”
默了片刻,崔钰的脸陷在黑暗里,“那一定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