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子被废了吗(5)
卫昭把玩茶盏的手一顿:“龙胎?”
第5章 生日宴
明知马车附近的闲杂人已被卫昭打发干净,暗卫还是四下一扫,十分谨慎的道:“侯爷大约不知,自陛下御极至今,太子已经接连害了两个龙胎了!”
这话无异于一道滚雷。
最初的震惊过后,卫昭心底泛起密密麻麻一层恶寒。
“说仔细些,究竟怎么回事?”
如今是新朝,小太子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前朝太子之所以能坐上储君之位,除了那帮老宗亲和武帝遗诏压着,全赖陛下仁慈。他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为何要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莫非真有谛听在后面操纵一切?
暗卫道:“头一次是在三年前的中秋宫宴,太子殿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惠妃娘娘推入了湖中。当时惠妃娘娘刚怀胎三月,胎像还不稳定,被侍卫救上来之后,当夜就流了。陛下大怒,传了宗律庭,当众责了太子五十杖,并将太子圈禁府中三月闭门思过。惠妃娘娘哪里忍得下这个恨,一直闹着要太子偿命,后来还是陛下硬压下来了。”
“本以为经过这场教训,太子也该收敛一些了,谁料次年淑贵人怀孕,太子殿下竟然故技重施,又将淑贵人给推进湖里了。”
卫昭双目一冷:“也是当众推下去的?”
暗卫摇头:“那倒没有。淑贵人怀孕时正值花朝节,所有妃嫔、皇子、公主和宗室子都跟着皇后娘娘入御花园赏红。淑贵人孕中烦闷,遣开了宫人独自往前走,正在往一颗桃树上挂彩纸,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掉进了旁边的曲池里。出事后,禁军立刻封锁了御花园,包括皇后娘娘在内、园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叫到南薰殿接受医官查验。”
卫昭拧眉:“为何要医官查验?”
“因为淑贵人的衣裳上薰了家中祖传的保胎用的暖云香,一旦沾上肌肤,水也洗不掉,至少七日香味才能彻底消散。推淑贵人下水的人,手上一定沾了暖云香。大约知道躲不过查验吧,轮到太子殿下时,太子连手都没伸,就大大方方的自己承认了。”
“当时此事闹起好大一阵风波,好多朝臣都长跪在承清殿前要求废储。最后是老长宁王捧着武帝遗诏出来,才弹压了下去。”
说到这里,暗卫偷偷觑了眼自家侯爷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太子仗着有武帝遗诏和那帮老宗亲们撑腰,行事越来越悖逆,连陛下和朝中百官都不大敢招惹他,侯爷最好也别去触那霉头……”
卫昭在心里嗤笑。
这世上,能让他不敢招惹的小崽子恐怕还没出生呢,就算有,也得给他踢回娘胎里去。
摆手挥退暗卫,卫昭心绪起伏,久久难平。三年前,他亲眼见识过小太子如何发疯发邪,当时还以为是武帝突然薨逝,小太子受了刺激,才会行止癫狂。如今看来,小太子的狠毒与暴戾已经深入骨髓,无可救药了。
……
两日后,大皇子府的生日宴如期进行。
大皇子穆珏是昌平帝和纪皇后所生的嫡子,要不是因为那封武帝遗诏,此刻就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与骄纵跋扈的二皇子相比,朝臣们也更待见温文尔雅的大皇子。尤其是武帝朝的老臣,他们是真被打仗打怕了,急需一个能沉下心搞文治的储君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而因为心悸之症不能习武、文章做的很不赖、还懂得礼贤下士的大皇子无疑满足了他们关于明君的一切幻想。
何况,大皇子的心悸之症都是因为当年在帝京为质时不慎落湖,落下了病根,四舍五入也算是于国有功的。昌平帝心里对这个长子很是愧疚,不仅钦点了内阁之首卫闳教授穆珏课业,凡宫里进了什么稀罕药材,都要让太医院第一时间送到大皇子府。
因而华灯初上,大皇子府便聚满了前来恭贺大皇子生辰之喜的各路朝臣,厅里塞不下,管事不得不张罗人又在院子里摆了好几桌。
大皇子穆珏充分展示了其礼贤下士的美好品质,对于每一位前来参宴的宾客,无论官职大小,都亲自迎到门口。他本就生的俊秀文雅,搭配上一身褚红色礼服,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礼服颜色衬的,向来苍白的面上竟难得透出几缕血色。
眼瞧着就要到开宴时间,管事略为难的扫了眼左首第一的空位:“现下就差太子和定北侯府的卫老夫人还未到,主子,再不开宴菜可就要凉了……可要吩咐厨房先把菜撤下去温着?”
穆珏还未开口,二皇子穆骁当先嗤笑道:“卫老夫人年事已高,来得慢些情有可原,太子又摆的哪门子臭架子?依我看,他这是故意给大哥难堪呢,好教大家知道他才是储君,比咱们都‘尊贵’。”
厅中寂静了一瞬,一名武帝朝的老臣立刻为他亲爱的大皇子打抱不平:“真是岂有此理!储君又如何,储君就可以无故迟到,当着咱们这帮老臣的面随意摆威风吗!”
“咱们也就罢了,大皇子乃陛下嫡子,论年龄论资历都排在众皇子之首,太子如此不敬兄长,委实大逆不道!”另一老臣附和。
穆珏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忙开口安抚:“诸位大人请息怒,莫因雨润区区一生日宴气坏身子,殿下日理万机,又领着羽林军的差事,许是真有事耽搁了呢。”
“大皇子,您就是太心善了!”
挑头的那名老臣一脸痛心疾首:“太子这就是摆明了给您难堪呢。老臣知道您性情温和,不愿与人交恶,可必要时候,您也得拿出您的脾气,万不能让人骑在您脖子上拉屎啊。”
他看中的储君样样都好,就是太实诚,太没心眼了。
这些话激发了许多朝臣的共鸣,一时间,厅中沸反盈天,都在痛斥太子的种种失德之行。好像昌平帝明日不把这个前朝太子给废了,大穆朝就会原地爆炸一样。
“太子殿下到!”
大臣们讨论的快要泪流满面生无可恋时,门房洪亮又喜庆的大嗓门从厅外传了进来。
整个宴会大厅像是被人突然按了机关的大喇叭,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齐齐往门口望去,只见烛火光影中,一个修美如玉、身穿云白锦袍的少年缓步而入,肩上披一件素色蜀丝披风,腰间垂一块羊脂美玉,玉与人两相辉映,明润剔透,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才有的清华贵气,墨玉般的眸子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让人一望便挪不开眼。
唉,要不是品行太过恶劣,还是很养眼的。
不少人在心里扼腕叹息,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世上好儿郎那么多,怎么偏就将这样一副样貌赐给了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前朝太子呢。真是暴殄天物。
“老夫人小心脚下。”
步入厅中后,穆允并未立刻入座,而是转身搀了一个满头银丝、穿金戴银的老妇人进来。
“谢谢你啊小允。”
老妇人虽年逾古稀,依旧精神矍铄,打扮鲜亮,笑起来一团和气,别提多慈祥了。只是迈过门槛时,似乎腿脚有些不灵便,险些绊倒。
幸而穆允轻轻一托,及时扶住。老妇人笑得更慈祥了,紧紧握着穆允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松开,眼里简直要冒出星星。多漂亮的男孩子,多白多软的小手啊。
“卫老夫人?!”
看清老妇人的面容后,不仅阁老卫闳,几名皇子也一起站了起来。
第6章 中毒
卫家满门忠烈,自西南时便效忠于今上,卫老夫人的丈夫和长子长媳都是为了保护今上而死在了沙场上。因为这层原因,昌平帝登基后对卫家格外抚重,大赏功臣时,第一个追封的就是卫家父子,并封卫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年节赏赐按命妇最高规格,地位尊荣如太后,年仅弱冠的卫昭也因此成为本朝最年轻的超品侯爷。
后来朝局逐渐稳定,即使卫昭手握数十万兵权,常驻北疆,昌平帝也准其便宜用兵之权,从不插手北疆事务,一手将卫昭推到了权利巅峰。虽然经常会有朝臣上书弹劾卫昭拥兵自大,行事过于嚣张跋扈,昌平帝皆是一笑置之。这份信任和倚重,是其他朝臣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连昌平帝见了卫老夫人都要礼敬三分,何况是这些皇子们呢。因而一见卫老夫人出现,全部一窝蜂的涌了上去。苏玉麟也混在其中,他自然不是为了什么尊老爱幼,而是觉得讨好了卫老夫人就等于讨好了卫昭,说不准将来卫老夫人替他美言几句,卫昭就将陈年旧账给他一笔勾销了呢!
划算!
可卫老夫人显然不这么想,那么多人一起围过来,在她耳边嗡嗡嗡的,别提多吵了,关键没一个长得顺眼的,尤其是她那个二儿子卫闳,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总黑着张脸,锅底似的,不知要把霉运传到谁身上,实在太煞风景。
“小允呢?小允跑哪儿去了?”
卫老夫人在人群中无助的呼喊。
众人:“……”
这场面,怎么搞得他们像是欺压老人的恶霸一样。
穆允及时搀住卫老夫人,乖巧笑道:“我在这儿,老夫人别怕。”
众人:“………………”
别、别怕??
老太太,您是不是忘了三年前是谁差点一刀捅死您孙子卫昭的?
他们非常相当极度想提醒这个糊涂的老太太两句,卫老夫人却一副受惊过度随时可能晕倒的凄惨模样,任由穆允将她扶到座位上,并笑眯眯的十分不见外的指使当朝太子替她端茶倒水拍背顺气好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把人放走。
被亲娘干晾在一边的卫阁老:“……”
他老子娘那身子骨,单手扛大鼎都不成问题,啥时候变得这般娇弱了?
穆允让人将礼品呈上,只略略一抬眼皮,十分敷衍的道了声“恭喜大哥生辰之喜”,便自行入席,倒是卫老夫人热情的解释:“大皇子啊,是老身的马车在半道坏了,小允不放心,非要亲自护送我过来,这才晚了一刻,你可千万别怪他。”
穆珏温润一笑:“老夫人说的哪里话。父皇常教导我们,要视老夫人为自己的亲祖母,尊敬您,孝顺您。因为我的生日宴,险些牵累老夫人,雨润心中已经十分愧疚,幸而殿下及时出手相助,才没酿成大错。雨润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责怪殿下?”
“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卫老夫人乐呵呵的道。
穆骁眼里火苗蹭蹭蹭直往外冒,同苏玉麟使了个眼色,苏玉麟会意,立刻捧着一盘糕点颠颠的跑到卫老夫人跟前,哄着老人家吃了两口,趁机道:“老夫人,您可别忘了,三年前就是太子一刀捅进定北侯左胸,险些要了侯爷性命。太子现在故意接近您,定是另有企图,您可千万别被他外表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