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乡野(80)
姐姐每每见到,都是温柔的笑着说,让她注意休息,莫要满心的扑在上面把自己累坏,她却觉得对方怕自己超过她,才会这般假惺惺。
事情的开始是在那一日,她偶然间从同门师姐的口中得知,坊主有意将位置传于姐姐,登时便燃起了满心的怒火,倒不是她有多想坐那个位置,只是觉得自己付出了诸多努力却得不到认可,起的小孩子脾气罢了。
她与姐姐大吵了一架,仗着她多年对自己的包容,口无遮拦,理所应当的指责对方将此事瞒着自己,那等伤人的言语,连她每每回想都觉得无地自容,姐姐该有多伤心?
可在当时,她依旧如往常一般,笑看着自己,像能容下自己一切胡闹的长辈,在她发泄完所有的情绪后告诉她,不会与她争任何的东西。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姐姐,第二日坊主亲自召她过去,告诉她姐姐当着她的面自废武功,已经从玉珑坊中离去了。
她觉得坊主是在骗自己,姐姐怎么会这样一声不吭的便离她而去,她只是如以往一般使了使小脾气,对方就不要她了吗?
其实姐姐一开始便不喜这江湖纷扰,她想要的便是如她们幼时一般,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小村中,平平淡淡渡此一生,如今她已经长大,姐姐心中也没有了牵挂,即便没有此番的事,她也不会在这里留多久了,坊主之位自然不会去接,当时便已拒绝。
这些都是坊主告诉她的,听完后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从小到大,与其说是姐姐,对方更像是母亲,无论她多么的任性不懂事,始终都不曾对她发过一次脾气,可是自己却伤害了对方太多次。
之后又过去了许多年,她如愿的做了玉珑坊的坊主,姐姐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像算好了一切般,将大部分的钱财交予轻风细雨楼,给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任务,莫要查探她的行踪。
至今为止已经近二十年了,她始终得不到对方的踪迹,她不知道对方生活的怎么样,不知道她有没有成亲,不知道她是否会……时常想起自己?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却是死讯,这是上天在惩罚她吗?让她自此一生都没有办法再与姐姐说一声对不起。
“孩子……”杜华裳抬手摸上何凌的脸,动作温柔的唯恐弄痛他,“我叫杜华裳,与你的娘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应该唤我一声姨母。”
姐姐已经走了,那么她留下的这个孩子,自己一定要替她照顾好,方才听他的意思,他爹也去世了,只留他孤零零地一个人。
何凌一愣,瞪大了眼睛,姨母?他从未听爹爹提过娘亲还有姐妹,是娘亲没跟他说吗?对方一看见自己就唤自己姐姐,是因为自己与娘亲相像?
杜华裳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没有反应,明白他是一时弄不清状况,就放柔了声音对他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有疑问,我之后再慢慢解释给你听,你还生着病,我们莫要呆在这儿了,寻个暖和的地方聊可好?”
这荒郊野岭的还下着雪,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即便他现在满脑子的不解,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祁越就来了哦~
第91章 重逢
何凌扶着后腰起身的时候, 突然闷哼了一声,脸色也跟着变了变,让旁边的两个人都紧张的探出手, 扶住他微晃了下的身体。
“怎么了?”萧宇珩垂头问他, 不会是方才被拉来扯去的动作太大,伤到他肚子里的孩子了吧?
“没事。”何凌缓了会儿,摇了摇头,伸手在肚子上摸了摸, 自那次胎动以后, 小家伙就时不时翻腾一下,每次都让他毫无准备,“孩子方才动了。”
“你怀有身孕?”杜华裳讶异的在他腰腹间打量了番,他身上衣服穿得多, 还披着厚实的披风,这么半天她竟然都没看出来。
何凌对她笑了笑,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神色间很是幸福, “嗯, 已经五个多月了,近些时日才开始动弹起来。”
杜华裳颦着眉, 不甚满意的上下看看旁边的萧宇珩, 身份背景倒还说得过去,就是这人过于油滑轻佻,实在不是个良配, 若是能早些遇到她的侄儿就好了,她定然为他寻个更能托付终身的男子,但如今已然这般了,也没办法,“也罢,既然你们二人已经成亲,那萧少楼主一定要好好对待他,若让我知道你日后对不起他,我可不饶你!”
萧宇珩闻言,知道她是会错意了,也难怪,他们见了面也没说几句就动了手,都没工夫好好解释一番。
“我没与他成亲!”何凌赶紧摆手否认,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对方只是好心送自己一程而已,怎么就被想成这等关系了!
听他这么一说,杜华裳立刻便沉下了脸,也是,轻风细雨楼的少楼主要是成了亲,江湖上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她翻手便一掌拍向他,嘴里边骂道:“萧宇珩,你这个禽兽!”
莫明的被她一掌劈来,还好萧宇珩反应快,不然定被打个正着,他急退几步离的她远些,无奈道:“杜坊主,先莫动手,听我解释!” “有何好解释的?!你没有将他明媒正娶,就敢辱他清白,让他没名没分的给你生孩子,是欺负没人给他撑腰吗?!”杜华裳可谓是火冒三丈,方才还想着要照顾好这孩子,转眼的功夫就发现他已经让人欺负了,她真是恨不得废了这人,这般想着,甩手便从袖中飞出数十根绣花针。
萧宇珩连忙飞身躲开,心中有苦难言,若当真是自己干的就好了,但是很可惜,这事儿真不是他干的,还得被这般追着打!
“你们……你们别打了!”何凌抱着肚子,急的直跺脚也插不上手,这话说的好好的,怎么说打就又打起来了,他这个所谓的姨母,好歹听人把话说完呀。
心里一急,他的脑袋就更晕了,抬手捂住额头,不知是不是手太凉的缘故,好像比先前更热了些,他轻咳两声,感觉都要看不清两人打斗的身影了。
“阿凌!”
远远的,似乎传来让他此生都不会遗忘的呼唤,他激动地回转过身,便见到令他安心的那个人,正骑着马在飘雪中奔驰而来,一如既往的夺人目光。
祁越的眼中,此时此刻仿佛只能容下那站在雪中的一人,他甚至等不及马儿过去,便飞身而起跃至他跟前,一把将其拥进怀里,这种真实的触感,终于让他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和身体上的不适,在见到了最熟悉的人时,化成满腹的委屈,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哽咽出声。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发现这边的情形,各自收了手,萧宇珩看着紧紧拥在一起的人,心中突然好似空了一块儿,他自嘲地低头一笑,对满脸讶异的女子道:“人家相公过来了,我的冤屈能洗清了吧?”
杜华裳看清了抱着何凌的人,拧着眉转向他,“那是祁越?那个灭杀了一个门派,便消失无踪的医毒圣手?”
“正是他!”萧宇珩把软剑收回腰间,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般声名远播的人成了你的侄婿,是不是很开心啊?”
杜华裳瞪了他一眼,便转开脸去,看着那边两人心情复杂,若是那人的话,自家侄儿日后受了欺负,她可是斗不过啊。
待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祁越便立刻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对,他将人推开些,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神色瞬间就变得不太好,“你在发热?”
何凌模模糊糊地点点头,觉得对方的手凉凉的,放在脸上很是舒服,“已经好几日了,反反覆覆的一直也好不了。”
祁越就知道,一旦他不在小夫郎身边,对方定然不会被好好照顾,他弯腰将其打横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阿凌受苦了,是为夫没有保护好你。”
何凌摇摇头,依偎在他怀中,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相公了,“萧公子这几日一直在照料我,已经好了许多。”
听到自己的夫郎被别人照顾,祁越也并没有多么开心,他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看向在场的那些人,杜华裳的存在让他有些意外,但他与对方不甚熟悉,就没有多问,只把目光放到萧宇珩身上,质问道:“你是怎么照顾的?”
“天地良心,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病着了!”萧宇珩摊手耸肩,冤枉得很,“我到的已经很及时了。”
“相公,萧公子做的已然很好了!”何凌拽拽他的衣服,若不是对方,他怕是就要被那人轻薄了去,他很感激他。
祁越很想问问他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这也不是谈话的地方,阿凌还病着,得先找个地方安置。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萧宇珩开口道:“我们现下最好赶到城镇里去,一切到那儿再说,刚好杜坊主和凌哥儿的事儿,也要好好聊聊。”
她与自己的夫郎能有什么事?祁越又打量她几眼,却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怎么友善,他不觉得自己与她有什么过节,也就转开了视线没有多加理会。
离开的时候祁越自然是要陪在何凌身边亲自照料的,便把萧宇珩赶去外面骑马了,杜华裳有自己的马车,跟在他们后面。
何凌一上马车便有些撑不住,被他抱在怀里昏睡了过去,他凝望着对方轻拧的眉头很是心疼,日后他定不会让阿凌再离开他的视线一时一刻。
马车的速度比骑马要慢上许多,紧赶慢赶的好歹是在天黑前到了祁越先前所待的小城,寻了城里最好的客栈,他先把何凌抱到房间去安置好,才起身去了萧宇珩那里,他怎么会与自己夫郎在一起的事儿,得跟他交代交代了。
他一撩衣摆,在桌边坐下,道:“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把事情都说说清楚了?”
萧宇珩倒了杯茶放到他跟前,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才道:“刺杀你们的那些杀手,是出自我的楼中。”
祁越喝茶的手顿了顿,而后“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你们楼连我的生意都敢接,想钱想疯了不成!”
“这事儿我可是完全不知情!”萧宇珩讪讪的挠挠鼻子,这次确实是他理亏,对方才救了他的命,他手下就把人家夫郎抓了。
“哼,这账我先记着!”莫要以为一句不知道,便能推脱个干净,“所以你才从属下手中寻回了阿凌,把他带了过来?”
“并非如此,在被抓当晚他就用你给的药逃走了,独自奔逃了好几日……”相处的这些天,对方将事情简单地跟萧宇珩说过,一边觉得自己手下没用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他,“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个公子哥纠缠,将他救下后,就带来寻你了!”
独自一人在那种寒冷的环境中担惊受怕,若是沐琰没有追过去,凭借他自己的双腿,怕是要被冻死在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