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28)
该死。你想同归于尽不成?
她不敢死也不愿死,所以她撤出去了,并且放了毒烟。那毒烟透着一股诡异的幽香,他隐约觉得那是名为棽暮的奇毒。但是不要紧,他的目标是杀了夜来幽,一手策划屠杀江家满门的逐晖掌尊,罪魁祸首。至于是否中了无解奇毒,何时毒发,后果如何,他不考虑那些。
活着,只为报仇。
突然,前方出现了父亲的脸,父亲还是那样冷冰冰的,面容肃穆,不苟言笑。父亲在气什么?气自己不听话,任性离家出走吗?
父亲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声音太小,很是模糊。他仔细去辨认,依照唇语,父亲好像在说……
快为为父和你母亲报仇,若你做不到这点,那你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没意义了?
对,如果不能报仇的话,那独活于世,有何乐趣可言,有何意义可说?
小漓儿要好好地,知道吗?
殿下!?
他猛然惊醒,父亲那张冷峻的脸已消失不见,四周的厮杀声格外鲜明,背后袭来的冰寒煞气越来越近。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的运气,握紧霜辞,狠狠将那老者一剑穿心。
夜色幽静,屋内烛火荧荧,竟有些许刺目。
江漓不由得抬起胳膊去遮挡视线,这一动,身上的疼痛感连番涌来,让江漓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他径直坐了起来,胸口的闷痛更加剧烈,呛得他一连咳嗽了几声。
这咳声惊动了奉命彻夜守在身边的粗仆,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惊喜得连连大叫:“清烟小哥快来看,江公子醒了!”
这话落,一个身着靛色劲装的少年就冲了过来,当他见到确实苏醒着的江漓之时,整个人差点喜极而泣:“公子,公子您真的醒了。”
粗仆也高兴得紧:“小的这就去禀报王爷。”
橙红的烛光下,江漓如玉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身体一阵阵的不适感将他脑中混乱不堪的记忆逐渐理清,看着一脸欣喜的清烟,他下意识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清烟忙道:“公子,这里是舒亲王府。”
江漓的表情有些茫然,清烟赶紧为他解释道:“公子当时让属下先走,后来属下本想去找公子,却见官兵也在全城搜寻,原来竟是舒亲王命令的。属下后来听人说,舒亲王找到公子了,因实在担心公子身体,就到王府周围试图打探点消息,结果被王爷撞见,属下便将身份告知于他,他就留了属下在王府。”
清烟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自打家中遭变,他就和江漓一样越来越冷漠,将情感抛之脑后,后生唯有杀戮和血腥作伴。从一个软弱温顺的小绵羊,变成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他不再哭了,因为不可以再软弱。如今,罕见的落了泪,不过,这才是原本的他。
“公子中了奇毒,还受了内伤,足足昏迷了半月有余。”
一觉醒来已过半月,江漓还未从诧异中缓过神来,突然从外传进一声大喊:“小漓儿!”
第33章 暖意
顾锦知从外一路闯进来,当他看见床榻上坐着之人,沉溺半月的阴霾面孔瞬间光风霁月,雨过天晴。他迫不及待的走过去坐到江漓床边,将他来来回回看了个遍,确定是苏醒了之后,反而不敢太开心了,生怕一得意忘形造成乐极生悲。
“本王不是在做梦吧。”顾锦知激动的无以复加。江漓刚中毒昏迷那会儿,他日以继夜的守在旁边,若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在旁边睡下,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即惊醒,以为是江漓苏醒了,结果换来的往往是失望。明明自己亏气亏血需卧床休息,可他心里放不下江漓,几乎日夜守护寸步不离。周大夫一看这样不行,可别江漓好了顾王爷再死了,便宁可挨罚挨骂,硬是用针给顾锦知扎的三天起不来床。
江漓看着面前之人,不过十几天的光影,这人居然瘦了一大圈。丰神俊朗潇洒不羁的舒王爷,竟被搞得这般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惹怒了圣上被发配充军逃回来的。
“你真的好了?可还有哪里不适?”顾锦知紧张兮兮的说着,挥手让粗仆去叫周大夫来。
与此同时,顾云笙和安平长公主也跟上来了,瞧见苏醒过来的江漓,心中很是欢喜。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江公子吉人天相,日后必定一帆风顺。”顾云笙一番话听得顾锦知心中欢喜。安平长公主也跟在旁边说道:“你可算是醒了,瞧把我王兄急的,都快没人模样了。”
顾锦知心情好了,人也笑开了,接着安平长公主的话打趣道:“本王天生丽质,虽然没小漓儿的超尘绝俗,但也是公子谦谦,温润如玉。怎就没眼看了?”
安平长公主被顾王爷这斤斤计较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咯咯直笑:“从我懂事开始,王兄就超自恋的。”
顾云笙也被逗乐,连着屋内粗仆和清烟都被这温馨的气氛感染,一扫阴云沉闷的心情,忍俊不禁。江漓亦是心中微动,尘封在暗黑中的内心,忽然被一缕阳光渗透,照亮了一小块天地,有些温暖,也有些灼热。含在唇边呃清淡笑意稍纵即逝,当人们注意到他之时,那笑意早已消失无踪。
周大夫提着药箱匆匆忙忙赶到,取了脉枕为江漓把脉。
“周苦瓜,如何?”
周大夫毕恭毕敬的跪地道:“王爷请放心,江公子体内余毒已彻底清除,内伤好了大半。江公子既已醒来,凭他的内功修为,即便不用药也可自行运功恢复。”
“小漓儿一日不痊愈,本王就一日放不下心。”顾锦知沉声道:“您老医术高明,自当能为他调理好身子。”
周大夫下拜:“是。”
天色渐晚,安平长公主和顾云笙虽然还有好些话要说,但顾念江漓久病初醒,还是很知趣的告辞了。周大夫根据病患的身体情况去重新配药煎药,粗仆又往屋里端了新的火盆,忙忙碌碌,等安静下来时,屋内仅剩下顾锦知和江漓两个人了。
“殿下是有多久没歇息了?”江漓看顾锦知起身慢悠悠的端来汤药,再加上他眼下明显的乌青,必然是数日来未曾好好安枕。
“没多久啊,上午还小憩了一会儿呢。”顾锦知睁眼说瞎话,把温热的药碗递给江漓:“本王现在精气神很足,不累也不困。”
江漓用汤匙盛了一勺汤药,味道浓苦发涩,后劲儿更足,呛得江漓皱起眉头。
“周苦瓜的药向来苦口。”也不知顾锦知从哪儿变出一碟蜜饯,逗小孩似的递到江漓嘴边:“乖乖把药喝了,不许剩。”
江漓左手握碗,右手握匙,仰头将多半碗药一口气饮下,面色清雅如旧,跟每次喝药都苦大仇深呜呼哀哉的顾王爷产生强烈对比。
为了捍卫周大夫的药苦死人不偿命的尊严,顾锦知硬往江漓嘴里塞了颗蜜饯。
丝丝清甜融化在口中,消退了苦涩,江漓面色不改,只定定的望着顾锦知,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顾锦知见状,索性光明正大的絮絮叨叨:“你的身体还没好,若觉得闷了,可以在新雨楼内走走,外面还是算了吧,近日来风大雪大,你当心着凉。”
江漓眸色微变,带了些许诧异,很显然这不是他想得到的答案。
“连周苦瓜也说了,你要安心静养。若你怕闷,本王就天天来陪你。若你怕吵,本王就遣了楼内侍从,就留那个叫什么烟的陪你。如何?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本王随时命人……”
“殿下。”江漓蓦然打断顾锦知的长篇大论,他凝视着神态清闲悠然的顾锦知,语气略带严肃:“殿下没有话要问我吗?”
顾锦知面上的笑容一僵,良久后,他收起了那份舒心惬意,同江漓一样神情严峻,可语气却依旧柔似水:“小漓儿想说吗?”
江漓眉间染上一层迷雾。
“若你不想说,本王就不问。”顾锦知的声音很轻,眼神却格外坚定。
江漓略微吃惊:“殿下不好奇?”
顾锦知伸手拂住江漓垂在鬓间的一缕墨发,轻轻的为其拨到耳后:“人人都有不想提及的往事。若你何时想说了,本王再聆听。”
江漓的心好像被什么不软不硬的东西硌了一下。
他总是这般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硬起来坚固如铁,软起来轻柔如棉,没有理由,让人捅不破,刺不穿,捣不烂,捏不碎,根本无计可施,只能任其摆布,溺死在他的狂风暴雨下。
就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好,简直傻得可以。这么做有何好处,对自己有何益处?不求回报的一味付出,不觉得亏吗?
江漓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殿下不恼我?”
顾锦知大吃一惊:“本王怎么会恼你?”
江漓的眸光流去别处,淡淡说道:“我瞒了你很多事。”
“可本王也没问你啊。”顾锦知理直气壮的说:“本王没问,你干嘛要答?不是你瞒着本王,是本王不想知道。你就是你,就算瞒了天大的事儿,你还是你,有何分别,有何意义?”
反倒是江漓被问住了,愣了一愣,无言以对。
气氛陷入短暂的凝固,半晌,江漓忽然说:“湘雪阁……”
“正在重建呢。”江漓只开个头顾锦知便猜出他的想法:“湘雪阁房子被毁,但人都没事,更何况老鸨那点儿家底都好着呢,前几日重建湘雪阁,金钱方面的问题就更不必担心了,那里的熟客都抢着投钱,只为搏花魁一笑。”
江漓没顾锦知那么轻松,惋叹一声道:“湘雪阁给我安身之地,我却招致灾祸,终究是我对不住她们。”
“这怎么能怪你呢。”顾锦知极力护短:“房子是你砍的?屋子是你烧的?先动手的是你吗?先造孽的是你吗?要错也是他们的错,根本与你无关。”
顾锦知为江漓提了提被褥,温声道:“你才刚醒,别想那么多了。往后的日子就是好好养病,再有半月就过年了,就在除夕之日前康复可好?”
江漓登时有些无语,如墨的双瞳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顾锦知一阵偷乐:“总之尽力而为。除夕当夜我需得前往皇宫参与家宴,等皇上移驾后宫方能归来。不过本王会尽早回来的,你可要在府中等我。”
江漓根本没想什么过年不过年的事,正如顾锦知所说,刚刚醒来切记伤神费心,然而他偏偏思虑过多,想完了湘雪阁又想自己。内伤不算什么,外伤更是无关紧要。重点是毒,夜来幽散出的诡异剧毒,他根据特性有了基本的猜测,若猜测属实,那是如何解得呢?
“殿下。”江漓直接问道:“周大夫诊断出我所中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