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42)
李见瑜不知为何,脑子里都是恐惧。也不是怕疼,但就是怕。
“没事了,真的,我在。”赵临胥轻轻拍着李见瑜的背。
李见瑜把头埋在赵临胥胸膛里,很温暖,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赵临胥的背道:“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好,不回去。我们不回去。”赵临胥虽然听不懂李见瑜说的话,但依旧顺着哄。
这一夜的风波让赵临胥心底后怕,下定了决心之后都要守在李见瑜身边,定不可让这事重演。
将李见瑜哄好,看着他睡下后赵临胥才转身到那大狼身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笑道:“谢谢你了,狼兄。”
大狼不屑地撇头继续憩息。
当真是愚蠢的人类。
而隔日待李见瑜情绪平稳了后,赵临胥随即柔声追问昨夜之事了。
“也没什么。”
清晨的阳光洒入了帐篷内,李见瑜起床后便靠着床头和赵临胥说话。
“有一个黑衣男人忽然凭空出现在帐篷里,用了秘术试图操纵我的意识。”
李见瑜细细给赵临胥复述了昨晚的事,但略过了穿越者那一段。
他不想让赵临胥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从而把他当成异类抑或借尸还魂的妖怪。
李见瑜没有赵临胥会无条件接受他的信心。
“赵斩麒他们正在找与戒备,但应当是找不着了。那些个巫师当真邪门,来无踪去无影的。”
见李见瑜神色有些恍惚,赵临胥笑了笑道:“小鲤鱼,我给你梳头吧。”
“啊?”
赵临胥从一旁取了个木梳,坐到李见瑜身后。
“坊间兴起的,说是丈夫给妻子梳头便能一辈子。”
李见瑜微微一愣,随后颔首。
赵临胥的手掌宽大,上头因常年习武而布着厚茧,摸起来粗糙无比。
李见瑜微微闭眸。
此刻,这双杀伐果决,撑着一国与无数军队的手正挽着自己的长发,头梳的木齿缓缓梳理着那些柔软的发丝。
赵临胥自然是不熟练的,但他担心弄疼了李见瑜,动作放得很轻。
一梳从头梳到了尾。
“小鲤鱼。”
“嗯?”
“我是认真的。”赵临胥道:“对你,并非儿戏。”
李见瑜觉得心底有些怪异的情绪流转。
“嗯。”
帐篷内一片温馨,两人正说这话就见副将来报了。
“皇上……出了点意外,将军让皇上去东门找他。”
赵临胥眉头一跳,揉着太阳穴道:“什么意外。”
“这……不好说。”
赵临胥摇了摇头,也不纠结了,拉着李见瑜梳洗了后便去找赵斩麒。
见到赵斩麒后,赵斩麒指了指东门旁的一个小帐篷道:“今早守卫发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倒在我们军营外不远处,我们本以为他便是昨夜袭击城主的人,便将他绑了回来关押起来。但他和我们说了他的身份,甚是诡谲……”
赵临胥疑道:“怎么诡谲了?”
“你进去看了便知道。”
几人迈入了关押犯人用的帐篷,李见瑜就见一个纤瘦的男人靠着一根柱子,脚被锁链铐住以防逃脱。
男人神情有些恍惚。五官柔和温雅,白衣被鲜血染红,浑身没一处好的,看着就有些楚楚可怜。
无论是不是袭击李见瑜的人,总归也不能让他死了,因此大夫正在给他治疗。薛倪在一旁,神情微妙。
赵临胥迈前问道:“你是?”
“封具,封具桦……”男人缓缓昂头,手抱住了肩膀小声道:“来找鬼面将军……他,他在吗……”
?!
李见瑜瞪大了眼。
封具桦?
“大溪皇帝封具桦?”
封具桦有些害怕地往里缩了缩,微微点头。
不是吧?!
李见瑜和赵临胥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封具千里也带着重熙与许铮来了,想来赵斩麒也有通报他们。
而许铮前脚方迈入帐篷,浑身随即一僵,愣愣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男人。
“桦,桦儿?”
许铮满眼的不敢置信,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怎么会在这里看见桦儿……
封具桦试探般,唯唯诺诺抬头伸手唤道:“许哥。”
许铮再也按捺不住了,所有的理智被这一声许哥给尽数击碎,疯了般上前将人狠狠拥在怀中,再也无法思考这人为何会在这里。
“桦儿,桦儿!桦儿!”
许铮浑身都在发颤,封具桦亦然,抱着许铮哭成了泪人。
李见瑜蹙眉看着两人,尤其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封具桦只觉得不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出,但就是有一股……
“似乎有些违和啊……”重熙站在一旁摸着下巴喃喃。
对!
李见瑜心道,就是违和感!
但有情人好不容易重逢,几人也不便说什么。
许铮死死地抱住了封具桦不愿撒手,害怕一撒手梦就醒了,两人仿若无人般抱在一起。
赵临胥将独处空间留给了两人,招呼几人一起出去。
“那人我看当真是皇上。”重熙蹙眉道:“这下可如何是好,这也太诡异了。”
“先让他们温存片刻,但得看着,以防什么幺蛾子。之后待许铮冷静下来了我们再问问他怎么回事。”赵斩麒直接在帐篷外让人搭了个临时小帐篷道:“我亲自守着。”
昨晚巫师方闯入帐篷中袭击李见瑜,在北南军里来去自如,今日封具桦又忽然出现,如此诡谲,定不能疏忽。
想来许铮也能谅解。
李见瑜看了眼帐篷,看着封具千里与重熙问道:“当初封具恒是如何牵制许铮与封具桦的,为何封具桦会落入他手?”
“当年大溪一片混乱,各王起兵造反,是千里协同封具桦一同镇压的。那时候封具恒一直跟在封具桦身边,替他领兵打仗与出谋划策。那时候大家还处得不错,千里与封具桦也相互赏析。”
重熙摇头道:“后来最后一刻,千里正要登上皇位之时封具桦忽然反水了,千里差点丧命,我们也连同鬼面军一同被驱逐出境。”
李见瑜道:“后来你们才知道反水的不是封具桦,而是操纵了军队与他的封具恒,对吧?”
“是。据许铮所说,一开始封具桦能落入自己弟弟手中便是因为过于信任,毫无防备,因此给了封具恒下手的机会,封具恒给许铮与封具桦下了情人蛊。两人若是相爱,封具恒便能操纵两人,让两人心痛如绞,无法行动。若要解此蛊,便唯有情变不爱。”
“但万幸的是,之后许铮遇见了一位以往他在战场上救下的老翁,那位老翁是大名鼎鼎的沈鹤沈神医,替许铮将蛊虫给取了出来。”
李见瑜蹙眉道:“那为何封具桦依旧被囚禁于宫中?”
“来不及了。一开始被牵制住,之后许铮蛊解后封具桦早已被封具恒关在了宫中最深处,身子满是封具恒给他的秘术、蛊毒与药物,封具桦连走出自己房门的力气都没有。”
几人听了重熙说的话顿时沉默。
按照理来说,那封具桦怎么可能逃脱出来,封具恒又怎么可能放了他。
但如此,帐篷里此刻与许铮重逢的人又怎么解释?
“先不说封具桦了,花城主今日便会到,我们必须赶在敌军挪动阵营之前将他们一举击溃!”赵临胥笑了笑,手指着赵斩麒所标出的一座古城。
千里狼还未引导他们,因此敌军的位置只是赵斩麒按照封具桦以往给的线索而作出的猜测,但八成便是了。
“说的没错。”
几人志气满满,而对于封具桦的疑问却没能解开了。
入夜后,封具桦便不见了,李见瑜也出了状况。
第50章 敌营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主账内,薛倪给李见瑜把了脉后随即吓了一跳。
赵临胥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像个雕塑那般看着李见瑜, 一动也不动。大狼守在床边,愣愣地看着李见瑜。
薛倪不信邪般再探了一次。
怎么会……
薛倪咬了咬牙,低头不忍和赵临胥说。
门帘被掀开, 方从封具桦所在的帐篷而来的重熙神色急促道:“怎么了?!”
封具千里和万云流也跟在他身后,而赵斩麒和许铮如今封锁了军营, 正全面搜查封具桦。
没错,封具桦失踪了。许铮说他原与封具桦说话, 但不知怎么地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过来,封具桦已没了人影。
这就很邪门了, 毕竟赵斩麒就在外头看着,一层层的侍卫围着帐篷, 连只苍蝇都没能放进去, 那封具桦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呢?
而如今更邪门的事发生了。
薛倪看着重熙, 低声道:“城主他失去了气……气息。”
说白点, 就是死了。
重熙瞪大了眼。
……什么?
薛倪已然确定了,但还是传唤大夫,打算再查一次。
重熙站在赵临胥身边按着他肩膀,也没能说什么。
赵临胥死死地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眼, 一动也不动的人,之后上前将人给抱住。
小鲤鱼, 别怕……
赵临胥轻轻收紧了怀抱。
这几日不太平,昨日发生的事让赵临胥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李见瑜身边,但李见瑜却在他面前出事了。
“赵临胥你这混账!”
万云流两眼赤红,上前将赵临胥扯了出来拉着他的衣领子喝道:“见瑜日日与你在一起,为何却接二连三地出事!”
“你他娘的究竟有没有在乎他!赵临胥你这孬种!”
“你说了会好好护着他!”
万云流声音都变了,眼眶越来越红。
赵临胥没有松开抱着李见瑜的双手,只是轻轻转头,双目直勾勾地看着万云流,那两只眼睛像看不见尽头的深渊那般,看得万云流背脊一凉。
万云流接下来的谩骂卡在了喉间,分明是他在揪着赵临胥的衣领,但却被赵临胥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
这,这混账!
万云流气得哆嗦,只恨无处宣泄。
“好了,万盟主你先冷静冷静,如今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
重熙上前拉开了万云流,按着赵临胥的肩膀问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人突袭。”
赵临胥抱着李见瑜一动也不动的,薛倪于是插话道:“事发时我也在,我替麒哥哥送军报来的,那时候城主正与我们说话,但忽然便浑身抽搐晕了过去,之后便如此了。”
如此猝不及防,两人便眼睁睁地看着李见瑜在自己面前失去了呼吸与意识,一点预兆都没有。
大夫来了,然而还未靠近李见瑜却对上了赵临胥的目光,脚步顿时一顿。
“皇上……臣奉命来,来给城主把脉……”
“别碰他。”
赵临胥终于开口了,将这三个词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大夫随即跪了下来。
帐篷内一片静默。
万云流看了眼赵临胥,又看了眼李见瑜,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赵临胥依旧抱着李见瑜,怀中的躯体还有着温度,如今被他抱着更加暖和了。
“皇上,你先放开城主好不好?”重熙轻轻拍着赵临胥的背道:“你先冷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