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沉默。不过,和之前的纯粹消沉不同,我从他的态度里品出几分无语。
这是好事,证明谢玉衡开始恢复活力。我忍不住笑,话也变得更多,“待会儿顺便把床单撕开一点,把你直接捆在我身上。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你掉下去了。”
谢玉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缓缓抬起了手。
我疑惑地看他,看他一把捏住我的嘴巴。
“唔唔?”我动也不动地任由他捏,喉咙里却要冒出一点抗议,“谢唔唔你做什么?”
谢玉衡轻轻说:“既然要走,那就不要耽误了。”
我笑了,“早这么配合就好嘛。哎,我说真的。要是你能抱住我,就不用单子做背带了,我也不是很会。”
谢玉衡无奈,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我尽力。”
我:“尽力?那还是捆上更保险。”
谢玉衡:“……”
我“哈哈”笑了两声,一把抱起他。动作时有一点私心,左手在他背上,右手则在他腿弯。身子骤然凌空,谢玉衡明显很不适应,下意识来抱我肩膀。
我稍稍享受,但也没沉浸多久。他说的对,虽然隔壁的人肯定能呼呼大睡到明日下午,眼下还是不能耽搁。
可惜屋子空旷,连张板凳都找不到。我左看看、右看看,又将人搂紧一点,说:“谢玉衡,你自己来,先把褥子扯到地上,你就坐上头。”
谢玉衡:“我坐地上就……好吧。”
他没再和我争执,乖乖按照我的话去做。我笑笑,将他放下后,心头又动了动,在暗色中问他:“哎,就是,你之前说喜欢我,是权宜之计,还是认真的?”
谢玉衡面皮抽了抽,明显没想到我会这么突然袭击他。但他这么沉默,也算表明态度。
我大约是比之前以为的更失望些,低低地“哦”了声,说:“没事,你就算是骗我,也只是想让我快点走、快点安全,我也很高兴的。”
这是真心话。就算紧接着我便抽了抽鼻子,也不影响我的诚意。可谢玉衡明显心疼了,在我起身之前,又来拉我的衣袖,叫我:“沈浮——”
我侧头看他。
“不是权宜之计。”谢玉衡叹气,“你那么讨人喜欢,我与你相处日久,如何能……”
他没把话说完。
我心头快速计算: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俩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天造地设!
四舍五入,他已经算是我男朋友。
既然是男朋友,又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我亲他一口,应该也不过分吧?
没办法,我想做这事儿太久了。不光是眼下,还有我们在那个镇子里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在心头描摹过,觉得他唇形漂亮,触碰起来一定软软的。
现在,这些猜想能被验证了。
我有了答案:果然软软的。
第39章 跑路
一直到从翻出紫云城城墙,我嘴巴上都残留着方才那一吻的触感。稍稍想想,就忍不住微笑。
嘿嘿,我亲了谢玉衡,亲了!
除了软,另一个鲜明的印象是香。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浓浓花香,不,仿佛比我们分别的时候还要清晰许多。顺着我的鼻子钻进来,霸占我的所有嗅觉。
在屋中时,我还能浅尝辄止。可等到了城外,找到马匹——谢天谢地,它没有被人偷走——我顺理成章地提出:“你身上没力气,不如坐在前面,我在后头驾马。”而谢玉衡点了头后,情况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我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谢玉衡腰间。下巴埋在他肩膀上,能感觉到他头发蹭到面颊的痒。说来是和逃跑时一样的姿势,我的心情却已经完全不同。
很想说自己是个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更不会在还没真正脱离险境的时候心猿意马。可喜欢的人在怀里,我与他刚从各自的“过往”离开,奔向崭新天地。如何不快活,如何不思绪奔涌?
唉,冷静。沈浮,你要冷静。
考虑到概率极低、却毕竟存在的“那几个灵犀卫侯选半夜醒来,直接追上我俩”的可能性,我到底按下多余想法,开始专心骑马。
这一骑,就是整整一夜。我专注于前方的道路,零星其他心思也都给了谢玉衡,不想让他被颠簸得不舒服。如此一来,我连天边泛起的蒙蒙亮光都没察觉。
谢玉衡倒是看到了。他触碰我的手,说:“沈浮,天亮了。”
我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没听见,而是整个人的行动机制有点卡壳,无法把感知和行为联系到一处。
谢玉衡脸上透出担忧,用的力气也更大一点,近乎是在掰开我的指头,“你得休息!停下来吧。”
我眼皮猛地一抖,像是被从某种超然天地拉回红尘之中,慢半拍应:“你说什么?”
谢玉衡很耐心:“你得休息。咱们找个地方,你睡上两个时辰。别担心,我会警惕四周,到了时间就叫你。”
我简单道:“不用。”
谢玉衡:“……不要说‘不用’,你肯定不止一晚上没睡。”
我抿嘴,倒不意外他能看出这点。在找寻谢玉衡的路上,半晚不眠也是常事。但我此刻拒绝他,还有其他理由:“我真不困,可能是太高兴了?”
谢玉衡叹:“怎么会……你心跳那么快,再骑下去,出事了怎么办。”
怎么办?比预期的早死差不多五个月,那些被我害过的人知道,一定要开怀。
“不过,”谢玉衡又说,“若心情的确振奋,睡不着也不奇怪。手给我——嗯,还真是,就高兴成这样了?”
他摸了摸我的脉,不知怎就做出了判断。我再度“嘿嘿”笑了,答:“当然啊!你以后再也不用管灵犀卫那些事儿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是很值得开心嘛?”
谢玉衡跟着笑,侧过脑袋看我。朝霞照在他脸上,让他本就漂亮的五官之上镀了一层浅浅的光,眉目更有一种柔和安宁的味道。又距离我那样近,连睫毛颤动的样子都能被我清晰捕捉,看得我忘记心跳。
在我看呆的时候,谢玉衡:“我还以为,你是想到咱们可以一起过日子。”
我闭了闭眼睛,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喝了酒。
可惜短暂雀跃之后,我又记起了笼罩在自己头上的死亡阴影。心情骤然沉落,我答他“对,这个也很高兴”的时候,嗓音不免干涩。
谢玉衡一定是听出来了,看我的眼神中多了疑问。但他并没追问,而是岔开话题,提议由他给我一指头,好让我安然入眠。
我:“呃,不了吧。”
谢玉衡又说:“或者先停下来,咱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多说说话,没准说着说着你就困了。”
果然,所谓的“一指头”只是在逗我。
我不好意思再拒绝他。理智也知道,自己眼下的状态不适合逞能,“好吧,休息休息。谢玉衡,你饿不饿,我还有些干粮。”
谢玉衡说:“还好,你先吃。”
我:“……这就不要推来推去了吧。就一块饼子,咱俩一起。”
谢玉衡又笑:“好。”
我们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停下,谢玉衡站在一边,看我拿剑简单整理地面,把大片大片杂草割去。差不多收拾出个平整地方,我赶忙唤他来做,又把水囊、饼子一股脑塞过去。
谢玉衡和我道谢,开始认真、缓慢地吃饼。我在他身前坐下,一样认真——认真地看他——一样咀嚼。
把一口干涩粗糙的吃食咽下去时,谢玉衡正好和我讲:“味道还不错。”
我说:“才不好吃。等咱们安顿好了,我给你做大餐。”
谢玉衡笑眯眯。有蝴蝶飞过来,停在他衣袖上。他一点儿都不在意,还是瞧着我,说好啊,他等着。
我悄悄腹诽:谢玉衡可能在我不留意的时候,把蝴蝶放到了我心口上。否则的话,我怎么觉得胸膛痒痒的,像是有羽毛在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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