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遥这会儿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没再去管宋耀, 俯身去看躺在地上的沈桥, 他的身上基本上没有一块好地儿,眼圈乌青, 脖颈上是青紫的勒痕,田遥的眼睛看到旁边, 一条麻绳被扔在地上。
沈桥已经晕了过去,田遥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宋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拦在田遥的身前:“老子打老子的夫郎怎么你了, 你把他给我放下,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
田遥皱起眉头:“你打我试试看。”
宋耀本就是强撑着, 他也知道先前田遥一个哥儿阻拦住了那么凶神恶煞的流民,他还听说,送去县衙的一个流民因为身上的伤势太重, 最后在送去县衙就已经断了气。
陈旭不好说什么,只是催促田遥:“赶紧找大夫给他看看吧。”
田遥记挂沈桥的伤势, 狠狠地瞪了宋耀一眼,在出门的时候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才抱着沈桥出了门。
刘之看到横着出来的沈桥,差点吓晕了过去:“怎么回事啊?桥哥怎么成这样了?”
田遥的步幅很大,陈旭捡起一边的背篓,赶紧去扶刘之:“是被宋耀打的。”
刘之瞪大了眼睛,他跟田遥的想法一样,也想要回去踢宋耀两脚,被陈旭赶紧抓住,想着今天还好是自己过来了,不然出了今天这事,刘之还真的会有危险,不是会动胎气就是得早产。
郁年下学回来,并没有看见田遥的影子,灶还是凉的,灰灰在鸡笼边守着,竹林里有被挖过的痕迹,他问:“小爹爹出去了?”
灰灰汪了一声。
郁年就没再管,自己回去做饭了。
火刚刚生起,他就听见了忙乱的脚步声。
一出门就看见田遥抱着个人回来,吓了郁年一跳:“这是怎么了?”
田遥皱着眉头:“郁年,你赶紧来看看。”
郁年赶紧推着自己的轮椅上前来,就看到满身伤痕的沈桥,记起这是村里跟田遥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夫郎,他对沈桥的印象不深,唯一的印象也就是跟田遥关系好。
田遥把人放到床上,郁年这才过来搭脉,脉象紊乱,沉疴在体已久。
郁年皱起眉头问田遥:“这是怎么回事?”又上下打量他,“你有没有事?受伤了吗?”
田遥的脸上怒气未消,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郁年:“上次田文的那个流水席上,我就看见桥哥身上有伤痕,但我没注意,上次你送我去镇上,我也听见了,但我根本没往那里想,今天去送笋,我才亲眼看到他打桥哥。”
他的手都在颤抖,恨自己在当时没能多打宋耀几拳。
“你先看看他身上还有多少伤,我去烧水,顺便配点药粉,你给他上药。”
田遥点了点头,看到郁年出了房门,才伸手去解沈桥的衣裳,把他衣裳脱下来的时候,田遥鼻头一酸,他的身上新伤加旧伤,已经没有一块好地了。
田遥的眼眶发酸,吸了吸鼻子,他身边的人,他的小爹独立自强,爹爹爱他如珍宝;刘之性格明艳,陈旭更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再说自己,先别说郁年是不是这样的人,就说他那一身力气,任何人都不能动他分毫,可没想到,就在他的身边,还有受这样苦的哥儿。
郁年敲了敲门,把热水放在门口,等他走远田遥才打开门,把热水端了进来,给沈桥擦身上。
没擦到血肉模糊的地方,沈桥的眉头就紧紧地皱起,田遥不得不更加放轻了一些动作,但沈桥还是疼出了一身冷汗。
郁年在一边的房间里用草药做了些药粉,做好后又给田遥放到门口,田遥给沈桥上好药之后,找了一件自己的中衣给他穿上,但他身上没什么肉,撑不起田遥有些宽大的衣裳,田遥看着几乎是被自己衣裳淹没的沈桥,叹了口气。
院子里已经有了药的味道,田遥这才走出去。
“郁年,他为什么要这么打桥哥啊?”田遥手撑着头,坐在郁年的身边,看着郁年修长的手在添柴。
“我也不清楚。”他知道田遥也不是真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毕竟他来槐岭村也不到一年的时间,自然是田遥更加清楚村里的事情。
田遥对宋耀的印象不深,他也没怎么跟村里的汉子打过交道,以前只记得小爹说他娘刻薄,不让田遥跟他们家走得太近,但没想到宋耀竟然是这样的畜生。
郁年问他:“你想怎么做?”
田遥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他能帮得了沈桥一时,但是不能帮他一辈子,就说今天,沈桥醒了之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说都是为什么啊?”
田遥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他一直认为,既然成亲了,那就一定是相爱的,即使不能相爱,相处那么久,也应该能够产生很多感情,为什么会有夫夫之间打成这个样子。
郁年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件事只有等他醒来,才知道要怎么办了。”
田遥叹了口气:“你今天在学堂怎么样啊?”
田遥这才想起他今天是第一天去学堂:“那些兔崽子没有闹你吧?”
郁年摇了摇头:“没有,他们都很尊重我。”
郁年从接下这个担子,就已经想好了要教他们些什么,他并没有指望这些孩子以后能考个状元,只希望他们在以后,能够断文识字,在外行走不会因为不识字儿被蒙骗,他最想教他们的,是算数。
只要学会了算数,他们就能在以后,找到一份更加轻省的活计,我朝重文轻武,更加看重有一技之长的文人,学会了算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受人轻视。
来的这几个孩子,一时间也改不了一些不太好的习惯,但好在都算是听郁年的话,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的郁年,就像是在一块白纸上作画,他教什么样子,这些孩子就应该是什么样子。
听到郁年的话,田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对他们有责任,我也希望能教好他们。”
这也算是郁年在槐岭村里,找到的一点自己存在的意义。
“对了,下午的时候,他们的家人来了,说送什么束修,我没敢收。”
郁年想了想:“收下吧,这是礼节,也是对他们作出的承诺。”
田遥嗯了一声:“我说等你有空的时候再让他们来。”
他们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就听见房间里有响动,田遥吩咐郁年处理一下他挖出来的笋,自己进了房间去看沈桥。
沈桥看见进门的田遥目光瑟缩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遥哥儿。”
他的笑比哭还难看,看得田遥的心口发酸:“桥哥,不想笑就别笑了。”
沈桥的唇边的弧度才落了下去:“不好意思,让你看见这种事。”
“他为什么要打你啊?而且看着也不像第一次了!”田遥没敢碰他,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只是语气有些激动。
沈桥靠在枕头坐着,才跟田遥说起了自己的那些事情。
沈桥是家中的老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弟,他们的年纪差得不太多,因为要养大四个孩子,家中贫苦得很,所以沈桥一到了适婚的年纪,家里人就开始给他相看人家,看的也只是哪家的彩礼给得多而已。
沈桥那时,跟同村的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感情不错,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槐岭村的宋家,给出了不俗的彩礼钱,沈桥的爹娘根本没有知会沈桥一声,就把人嫁到了槐岭村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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